先孝文帝继位前被封为代王,娶了一位王后,两人伉俪情深,育有四子,代王继位后不久,当时还是美人的窦漪房宴请王后,但饭菜不知被谁掺了毒药,王后和其中两位皇子当场中毒身亡,另两位皇子不知去向,所幸窦漪房中毒较轻,经过救治便无大碍。
两位失踪的皇子,一位是年仅八岁的二皇子,一位是年仅两岁的四皇子,而不久后,窦漪房被册封为皇后,她的儿子刘启被立为皇太子。
这段宫中秘闻直听得游情和裴宣心惊肉跳,刘玦倒还好,初中就学过汉朝历史,依稀记得书中有讲过汉文帝还是代王的时候有过一位王后,还育有四个儿子,只是继位后四个儿子相继死了,对于其他事宜课本中也没有详细记载,想不到竟然是被毒死的,这样看来,下毒之人大约就是窦漪房了。
“公子是如何知道这些皇室秘闻?”裴宣看向七公子的目光也带着丝丝温柔。
“我父亲,便是那个失踪的二皇子。”
“啊?”
不仅刘玦,游情和裴宣也是一脸惊讶。
刘玦早就看出七公子一身贵气,猜想着该是与皇家有一些渊源,却没想到竟然是文帝的亲孙子。
是了,早该猜到了,他这个洞察一切的眼神不就跟刘启如出一辙吗?这样的眼神,皇帝有,安锦书有,七公子也有!
可是平白无故,谁敢往这方面猜?
“可是,这些跟琴苑和雀楼又有什么关系?”游情一头雾水。
“难道,琴苑的苑主是……”裴宣欲言又止。
“没错,”七公子看着裴宣点了点头,说道,“我该叫他一声四叔,他就是当年失踪的四皇子。”
噗!
刘玦一口茶差点喷出来,真是见了鬼了,这算是考古新发现了吧?要不要写在牛皮纸上好好包起来埋在土里,等着后人考古的时候发现这段汉室秘闻?
“他建立琴苑难道是为了有朝一日为母报仇?”游情依然一副吃惊脸。
“没错,不过这件事说来就复杂了。”七公子喝了一口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当年二皇子和四皇子被两个宫人所救并送出宫外,四皇子年幼,年齿又长得晚,所以并未吃宴席上的食物,得以逃过一劫,而二皇子年仅八岁,贪玩得很,只吃了两口便跑出去玩了,侍候的宫人发现食物有毒后,知道事态严重,四下寻找两位皇子,却看到一个婢女欲谋害二皇子,便一砖头拍晕了婢女,自己带着二皇子逃出了宫。
“四叔大约也是这样被救出来的。”七公子语气平平,就像是在讲诉别人的故事,“我父亲虽然中毒不深,但必竟年龄太小,此后一直体弱多病,二十二岁便过世了,那时候我才七岁。”
七公子母亲生产时大出血,生下七公子不久便去世了,七公子出生后身体一直不好,父亲过世后,便寄养给了同乡的一户人家,也正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养了两年便被遗弃了,七公子便乞讨过活,有一次生病差点死在破庙里,幸好遇到了四处行医的甘泉,这才得救,因早年七公子的父亲于甘泉有恩,甘泉便把七公子收养在身边。
因为父亲是在他七岁时过世,他便更名为“七公子”。
被甘泉救治的人中,有一位百岁高人,这位高人见七公子身世可怜又体弱多病,便将一身武艺倾囊相授用以强身健体,几年后七公子偶然间的机会遇到了当年救走四皇子的宫人,从这个宫人口中得知,当年救出四皇子后,惧怕窦漪房杀人灭口,不敢回宫,辗转流落至边境,被匈奴抓获后放在人市变卖,刚巧被老上单于选中,后来老上单于得知四皇子身份,又见四皇子聪明伶俐,便收作义子养在身边,而四皇子立志为母报仇,借匈奴的手创建了琴苑,培养了大批杀手眼线潜入长安,一步一步竟然在大汉江山建立了不少据点,朝堂很多要职都被渗透。
得知此事后,为免日后琴苑坐大至生灵涂炭,七公子便着手创建雀楼,用以抗衡琴苑。
“公子,你就没想过为王后报仇吗?”刘玦面色少有的凝重,经历了这些磨难,要经过多少个日夜的不甘、挣扎,才能换来如今笑着面对的淡然。
原来他身上的高贵,不是与生俱来的皇室血统赋予的,而是经历了生死,历尽了劫难后留下来的。
刘玦忽然想到安锦书,他又是经历了什么才留下这一身的淡然孤傲?
名为王爷,实为质子,这样的身份在夹缝中想寻得平衡,又要经历多少痛苦、挣扎和不甘?
想到这里,刘玦忽然心口隐隐作痛。
那个在她面前永远淡定自若谈笑风声的安锦书,曾经也是痛苦到彻夜难眠吗?
“想过,但是父亲去世前交待了我一句话:江山社稷,天下为公,莫为一己私欲,徒增杀孽。这些年我一直 记着他的话,跟着甘老游历过一些地方后,便更觉得父亲的话有理,所以在我知道琴苑的目的后,便开始创建雀楼。”
刘玦看着七公子的眼神慢慢的生出敬畏之色来,心怀天下的人,不必端坐于朝堂之上,不必满头华发看破尘世,七公子只有二十二岁,放在自己的时代,大学还没有毕业,却可以做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份胸襟,举世也没有几人可以做到。
“公子,四皇子现在在何处?”裴宣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让刘玦有些激动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玦儿见过,他化名代卯,是奉常属吏,任掾史一职。”
“原来是他!?”刘玦有些惊讶,“他也是好琴之人,与父亲可谓是知己,每月十八便约着父亲去品琴会,我倒见过几次,是个很寻常的人,因为温青的事被牵连,数月前便被罢官返乡了,我还陪着父亲专程送过他,现在提起他来,父亲还觉得惋惜。”
“代卯,”裴宣低吟着,“我知道了,‘代’指的是代王,‘卯’在十二支中排行第四,他的名字意指代王的第四个儿子。”
“正是。”七公子微微点头。
“天天打苍蝇,原来苍蝇就在眼皮子底下!”刘玦有些郁闷的托着脸,懊恼着怎么就没早发现他的异常呢?
“不止在眼皮子底下,还让他飞走了。”游情一脸欠揍的表情说道,“还是眼睁睁看着他飞走的,甚至还专程送了一送。”
“游情,如果我打你,你会还手吗?”刘玦侧过脸问道。
“当然会。”
刘玦白了游情一眼,转过脸来,忽然想起一事,说道,“怪不得我一直不明白公子为什么用《诗三百》命名雀楼分支,原来是因为未央宫啊。”
“玦儿聪慧。”
“什么意思?”游情一头雾水,不知道又跟未央宫有什么关系。
“夜如何其?夜未央。”裴宣眼中尽是笑意看向游情,“未央宫出自《诗三百》,公子便与未央宫相互映了。”
“公子,我们下一步怎么做?”刘玦以眼神嘲笑了游情一番,转过头问道。
“先拔除琴苑安插在朝廷的几个堂主再说。”
听到这话,刘玦眼中放光,自己费了几个月的时间,才拔了一个香主温青和一个堂主白旋,还有一个边默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一直也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动他,但对于琴苑其他的人,桃夭门查了这么久都没有查出什么蛛丝马迹,难道七公子竟然一早就知道?
“琴苑下设四个堂口,秋水堂堂主白旋已经拔掉了,玄默堂堂主就是边默,这个你已经交过手了,还有两个是幽兰堂和猗兰堂,堂主分别是符玺御史钟序和治书侍御史师信。”
“哇~,这个代卯真是个琴痴,”刘玦感叹道,“这些堂口全是以琴曲命名啊,你们两个不愧是叔侄,真是绝配。”
“唱诗当然要抚琴,否则岂不寡味?”裴宣倒了杯茶,细细品着。
“在这一点上,宣哥哥倒是风雅得很。”刘玦表示赞同。
“这三个人找个什么由头拔了?直接暗杀怎么样?”旁边不够风雅的游情出了一个不够风雅的点子。
“朝廷命官,岂是说杀就杀的?冒然杀之,势必会引起朝廷动荡。”七公子摇头。
“那个师信和钟序,都是小官,想来除去他们也不难,这个边默身为治粟内史,掌管的是财政大权,一时间倒是找不到什么大错让皇上治他的罪。”
“我倒有一个法子。”裴宣眼珠一转,温柔的眼里多了一丝狡黠。
“说来听听。”
“最近京城有一件大案,听说了吗?”
“你是说狎娈童案?”游情脸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正是。”裴宣点了点头。
近几日,京城百姓家中常有十岁左右男童相继失踪,有几个过了几日找回来的,经仔细询问,竟然是被抓去一处隐秘场所供人狎玩,皇上听闻龙颜大怒,着内史迅速破案,找回失踪男童,严惩案犯。
只是这些男童多是被迷香迷倒后挟持,找回来的这几个只有**岁,也说不清那是一个什么场所,辩不清方位,又经过这些惊吓,话也讲不清楚,更别说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了。桃夭门追查了数日,也未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你查到了线索?”刘玦挑眉,丝衣门不好好做生意,竟然改行打探情报了?
“有点眉目。”
“不妨说来听听。”七公子喝了一杯茶,饶有兴致的问道。
“昨天,我去了一趟彩袖苑……”
“切~”还未说完,刘玦和游情一起撇嘴,彩袖苑是京城最有名的妓~院,想不到堂堂丝衣门的门主也不免入俗。
“切什么,你们两个混在一起久了,说起话来连表情都一样,”游情无奈笑道,“我又不是去找歌妓,我是偶然间听到有人说彩袖苑有娈童,所以专门过去调查的。”
“调查结果呢?”刘玦依然保持着撇嘴的姿势,游情也有样学样,跟着撇嘴。
“结果嘛,”裴宣略显尴尬的笑了笑,“收集情报这种事好像还是桃夭门更适合。”
“切~”这次刘玦和游情嫌弃的声音分贝更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