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山记 第882章 刀灵

“我该怎么做？”

即使已经不怎么用刀，知道此刀铸成后因为用的是神州世界材料也能带回去的楚问心走到他旁边问道。

清华子抬手指向炉中越来越红的刀胚，面具下的声音有些显得十分浑厚：“等刀通红老夫将之取出以偏心侧炼锤法完善，而你负责在老夫将之完善的时候将他冷却，此冷却分为三步……”

说起神兵，排除杂念的清华子语气铿锵有力，自信十足：“第一步，老夫取出时你即刻以你自身之血浇灌在老夫所指之处，此后老夫以锤法将它与你气血相连。”

“第二步，新生之兵根骨天成、若是有灵、则会以新生之喜意扰乱塑形导致神兵残缺或者铸造失败，而经过第一步后你与它心意相通、到时候就负责安抚让它冷静，此为兵灵冷却法。”

“第三步，此神兵是老夫为你量身订造，在安抚它冷静后还需让他感受你的意志，以发下大愿的方式令它将来有事可做，此后只要神兵不灭、即使你死了它也能按照这个大愿持续下去。”

依照大愿持续下去，那不就是和邪天御武对影神刀所做的一样？

萧沙有些吃惊，有这种力量的刀清华子也能造出？

楚问心同样有些不敢相信：“这……你说它天生有灵？此刀成铸成能灵？不是应该养个几百年或者几十年才……”

“你以为千两黄金老夫是白收的？”

清华子道：“神兵铸为始、毁而终，每一个成名兵师都是铸造神兵的好手，老夫岂能例外？且你给的这些神兵根骨也不差，尤其是那柄刺杀之剑和冰冷彻骨之刀，数千年古神兵老夫若是随意塑造恐苍玄不允。”

说到这，他扫了同样吃惊的萧沙和凤翎一眼：“老夫这一生从未做过对不住神兵之事，以此刀材料的根基一旦成功就算不是顶尖神器、也必然是一流的神兵。”

好！

在开明世界，楚问心曾铸造过一柄刀名为细水，后在诸变手里毁于赢家人手中。

曾经见过那柄刀铸造过程的萧沙、凤翎一开始对清华子铸神兵也不以为然，实在是因为神兵师最出名的是鉴定和温养神兵，在铸造一途这段时间却没怎么听说，可现在看来……

或许是数千年历史的鱼肠剑和作为晋阳镇城神兵的凝霜刀让清华子心动，竟然想要铸造一柄天生就有灵性的刀。

这说起来有些玄，可鱼肠剑的历史和其中的大愿灵性就注定了这柄刀恐怕最少也是这个世界顶尖的层次。

在这个世界顶尖，那说不得在神州世界就是绝世神锋的刀了！

想想自己等人的神兵在清华子看来都是老迈残缺之兵，如果这柄刀能在出炉时候就趋于完美，那岂不是说在没有把自己神兵养好的情况下，老楚的兵器将是所有人里面最强大的？

想到这他们都眼前一亮，满怀期待的看向在火炉中静静躺着的刀胚！

楚问心也被清华子的一番论惊到了，作为用刀的人、哪怕他现在依旧没能从颓废中彻底回神的也精神一震一口答应下来：“好”

“那行，这就开始吧！我说你做”

清华子点头，拿起钳子将重新烧得通红近乎透明的刀胚夹出放在毡台上，手中锤子一旋、目视刀胚上的刀柄处作势欲敲，冷声道：“这里”

楚问心即刻抬起手凝聚刀气划破右手指尖，真气催动下、一股鲜红的血液细线就似流水般喷溅在他所指之处。

滋滋滋……

灼热的刀胚遇到血液顿时冒起白烟！

一股血腥味伴随着那处滋滋作响的声音一同飘起，却见在血液被完全烧干、那个地方出现异样颜色开始冷却时，清华子持锤猛然敲下。

铛！

清脆的敲击声一出既收，随后连绵不绝！

铛铛铛铛铛……

这一动，锤影重重，清华子的一条手臂几乎化成了无数条，一道道的残影在呼吸间就已经下了几十上百锤。

他手中的锤子也千变万化、时而旁敲、时而侧击、时而正面锤下、重重锤影短短时间竟然就已经将那凹凸不平的粗糙处完全抹平，被敲平的地方依旧通红、却已经近乎水晶般透亮！

凤翎已经被这近乎神乎其技的锤法吸引了全数心神，目不转睛的看着。

萧沙则在清华子身上上下扫视，他从这套锤法中看出了一套武功，且不说用劲之类的，在他看来清华子光是这套锤法就已经很不错了，起码也是三流的锤法，即使放在神州世界也是价值连城。

“这里”

一处敲完，清华子锤子指向另外一处！

楚问心闻运使内力将身上血液凝成一条红线准确的喷在他所指那处，顿时又是‘滋滋’的一声响起，随后清华子铁锤急奏。

一连串的脆响中，那一处也很快成了光滑透亮的所在。

“这里”“这”

“这个地方”

“……”

随着时间推移，一处又一处的地方被鲜血浇灌冷却又被铁锤抹平，这柄看起来简洁却似别有韵味的长刀渐渐成为此间所有人的焦点。

在周围两个仆从不定时撒上某些细微的粉末下，不断被锤击的刀体体表依旧鲜红透亮、温度不减。

可随着体表那些凹凸不平的地方越来越少，不管是萧沙、凤翎、或者清华子和两个仆从都感觉到这柄刀的气质正在发生着什么转变。

没错，就是气质！

原本应该人类独有的气质这种词用在此时的刀上一点也不违和，因为随着被鲜血浇灌锤击抹平的地方越来越多，所有人都察觉到刀上出现了一种特殊的力量。

这不是什么真气、也不是什么术法力量或者妖能魔力，而是……天地之力！

这一刻，这柄正在逐渐完成的刀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只不会说话的鲸鱼、或者一座正在成型的高山，有如地脉地气走向、虽然大多时候目不可视却潜移默化神妙非常。

渐渐的，四周的风有些大了！

不知道为什么，四周竹林的青葱竹叶也和枯叶一起缓缓随风飘落！

与之相对的，四周似乎安静了下来！

人无声、天地无声，就算是偶尔吹过的风声似乎都停了，更没有任何鸟飞虫鸣的声音，青天白日万籁俱静。

在这种环境中，清华子的锤声就成了唯一的声音！

一声，如荷塘夜落雨、点滴清明！

一声，似春燕越空曲、飘忽婉转！

一声又一声！

忽高忽低、时重时轻的锤击声渐渐融入众人心神！

不知不觉间，萧沙和凤翎都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跳！

刀的‘心脏’也在跳！

一次次的锤击声仿佛正在铸造生命、越是锤击，这种心脏随之跳动的共鸣也就越发明显。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他们明确感受到了这刀开始有了生命，不是被地气慢慢凝聚的高山，也不是活跃于沧海的巨鲸。

它就是刀！

一柄本该是死物的刀！

“啊……”

猛然间，一直在输血出去的楚问心身体摇晃了一下。

虚浮的脚步和苍白的面孔似是失血过多所致，刚才心神被吸引的萧沙凤翎竟然没有察觉，听见声音急忙过去扶他。

楚问心抬手止住他们的动作，满怀希翼的勉力站稳看着那柄生命迹象越来越明显的刀，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

所有人中他和刀的共鸣是最明显的。

在他感受中，清华子的每一次敲击几乎就像是锤在他的心上，令他五脏皆颤，心神为之所夺。

每一次锤击的声音中，他仿佛听见了一个新生的生灵在欢呼雀跃！

一时间他温柔的笑了！

看着这快要成型的刀，他仿佛在看一个自己的血脉后裔的出生，刀在欢呼、他人和心也都在笑。

多久了？

多久没笑得这么开心了？

他隐隐记得，自从五方世界被打过空间通道落入赢家后自己就从来没这么开心过！

柳叶门灭了！

师兄弟们死了大半！

师傅也死了！

赢家霸绝天下的计划也已经走上正轨，眼见敌人越来越强大、越来越风光、自己即使往常也会笑，可包括萧沙几个的所有人都无法真正的开怀。

可现在，看着这柄正在逐渐成型、成灵的刀，他有种后继有人、柳叶门又多了一个新同伴的感觉。

这是新生的开始，也是来自天地的馈赠！

这柄刀、是他的血脉、是萧沙的情谊、也是柳叶门的血脉！

或许是以他的血铸造的缘故，他现在甚至敢肯定。此刀必然和柳叶门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管是自己还活着或者死后。

这感觉，来得莫名，却让人非常笃定！

这一刻，刀在欢喜，他也在欢喜！

“呀……”铛……

最后一刻！

重重残影中，清华子猛的一锤砸在长刀的边缘上！

嗡……

画龙点睛的最后一锤，此刀那简洁流畅的通红刀身被震得猛猛然跃空而起，带着清越的刀鸣飞出铸造房扑向外间，所过之处犹如一道带着灼灼热浪的红光。

“止血，以心控刀，安抚它！”

猛然一声大喝传出，清华子纵身持锤扑出铸造房，整个人化作一道白色的残影追上飞出的刀，凭空持锤点击、敲打。

叮叮当当的敲击中，在半空一次次起落，被击打得不能落地的长刀身上出现了一连串不知道是什么图案的花纹。

此时清华子的每一次敲击就像是在给它穿衣服一般，本来简洁的刀多了图案后越发欢欣。

渐渐的，是清华子敲击令它跳跃不断、还是它本身的顽皮才让清华子追着它跑已经让所有人都分不清了。

一直细致观察着的凤翎发现，伴随着其刀身上的那些似乎是云纹的东西逐渐出现在刀背上，原本刚直的刀渐渐变得柔软起来。

而在一旁！

失血有些多的楚问心被清华子这一呵斥顿时吓了一跳，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任务是安抚这新生的刀灵、而不是跟着它一起欢腾、鼓动它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