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宿主的一百万种方式 第184章

“没问题的，只要你跟在我身边就好了。你的剑术挺厉害的，而且我也不是去什么太过危险的地方，只是随便在街上稍微逛一逛，总之不要说那么多了，跟我来！“

苏魔一挥手，精神的走了过来。

怎么看他都不会放弃，别人肯定也无法阻止他。

从他穿着侍卫装这一点来看，他为了这一天已经做了周密的计划了。

如果不管他的话，他肯定会一个人走掉了。

那样的话至少她要跟着一起去，叶迦蓝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苏魔殿下，请等等我。”

难以置信的是，苏魔非常轻松地便溜出了戒备森严的王城。

苏摩熟知负责警备的士兵们的地点，甚至让人觉得她即便不打扮成侍卫，其实也没有任何人看见。

“殿下，难道说您经常做这种事……？”

“偶尔吧。不过，接没有带路的人也没有护卫就溜出城还是有些为难。今天能这样做还是多亏了有你在哦，叶迦蓝。”

“哦。”

叶迦蓝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该觉得光荣还是该觉得郁闷。

因为有她在——听到别人这样说心里自然会高兴，但同时又有一种成了犯罪的帮凶的感觉，心情非常复杂。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她当上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的护卫。

不一会儿，两人便通过佣人走的后门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王城。

“那么殿下。您到底要去哪里？”

“嗯。要去门外面。我从以前开始就想去一次看看了。”

听到苏魔理所当然似的回答，叶迦蓝只得叹了口气。

皇城被三层城墙分割开来。这是王都的人口不断增加、城市规模扩大时陆续建造新的城墙的结果。

不过，即便这样也赶不上人口增加的速度，现在在第三层的城墙外面也生活着许多人。

当然，最内侧的治安最好，坐落在那里的都是贵族居住的宅邸，长相凶恶的贫民甚至走在那里的路上都会被卫兵赶出去。然而，即便只是在王城周围散步也不能保证完全无事。

但是，苏魔想去的地方是越过一道门——城墙的对面。每越过一道城墙，平民居住的区域就会增加、更加热闹，但同时治安也会变差。

叶迦蓝非常想阻止她，但看到苏魔满心期待的样子，就怎么也说不出“请不要去”这句话。

通过最后的难关也就是第一层的城墙时，站岗的卫兵也没有注意到苏魔的存在。

这是从外部通向王城的路，因此要经过检查才能通行，不过没有士兵会没事闲的仔细调查两个小孩子。

侍奉贵族的侍卫为了买东西而去往城墙外面不是什么稀奇的是，另外侍卫身边还有一个衣着讲究的女孩子，更何况她还带着剑。

卫兵们才不会做与贵族为敌的事情。

两人轻而易举地穿过城门，周围渐渐热闹起来。

苏魔在阳光中眯起眼睛眺望着门外的光景。

“嗯。城下还是一样的热闹啊。简直像庆典一样。”

这是当然的了。这条路上聚集着许多从各地前来想要谒见皇帝的人。路边林立着向这些人兜售点心和特产的小摊，还有向贵族和平民双方贩卖食物的市场。就叶迦蓝所知，这是王都最热闹的地方。

“那么殿下，您到底想去哪里？我虽然不算特别熟悉，但也可以带带路。”

“也没有特别想去哪里，只不过想四处看看。”

“这样啊。”

叶迦蓝果然还是搞不懂苏魔殿下在想什么。不过苏魔看上去相当高兴，她便把煞风景的话咽了回去。

叶迦蓝觉得自己这样就像是逃掉了重要的工作来玩一样，不过到了现在她也只能忍着了。

“那么殿下，先沿着大路向市场的方向走一走如何？”

“嗯，这样好。”

“好的，那么我们走吧。”

就在叶迦蓝准备迈开脚步的时候。

“等一下，叶迦蓝。”

苏魔拉住了他的衣角。

“什么事？”

“伸出手来。”

“啊？手吗？”

她听话地伸出手。

然后，苏魔突然握住了她的那只手。

“哎——”

来不及疑惑，苏魔的手的触感在右手上扩散。

那是一只多么柔软，漂亮，修长的小手啊。

牵手就让她的心砰砰直跳。

而另一方面，苏摩却毫不在乎。

“人这么多，走散了的话就糟了。说起来……你的手好硬啊。”

“抱、抱歉。因为我总是握剑……”

“这种事用不着道歉啦，作为护卫反而可靠呢。走吧。”

“啊，是。”

苏魔拉着她走了起来。

第一次握起的异性的手，而且是这位说她可靠的少年的手。

果然，一切都和昨天不同了。

“和殿下来这种地方好吗”的负罪感依然没有消失，但对之后会发生什么事的期待感占了上风，充满了叶迦蓝的心。

叶迦蓝带着克劳蒂娅逛了各种各样的地方。

他们见识了地摊上排列着的五颜六色的特产，为在街道一角表演的卖艺人喝彩，还在市场里询问各种东西的价钱。

贵族子弟模样的带着剑的少女和侍卫打扮的少年的组合颇为稀奇，不过混在许多人当中并不特别显眼，反而是他们两个小孩子要好地手拉着手的样子让所有人都面露微笑。

在他们走到市场一角的某个店铺前的时候，变化产生了。

“嗯，有点累了呢。”

这家店恐怕是晚上开门的酒馆，现在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确认了这件事之后，苏魔在店铺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太阳已经开始西斜，难怪她会累。

“那我去给您买点饮料如何？钱的话我身上有一点。”

“这个提议不错，不过还是算了吧。从城里溜出来玩本来就不对了，再买东西吃的话就太过分了。”

真是个在奇怪的地方守规矩的少年。

“你也坐啊，叶迦蓝。坐这里又不要钱。”

“好、好的。”

叶迦蓝心里对和一国小太子并排坐果然还是有点抵抗。

不过直到刚才他们都手牵着手在街上逛来逛去了，现在坐在旁边这种事也容不得她犹豫了。

“托你的福今天我很开心。如果带着高大的骑兵们的话就不能这样了。”

“哦，多谢夸奖。但是……我果然还是担心只有我一个的话如果有什么万一能不能保护好殿下。下次请更加……那个，对了，‘慎重’一点。”

“我知道。想要溜出城这种话以后——以后只会偶尔说一说了。”

“……”

“别这么一脸不高兴的，真的只会偶尔说啦。”

苏魔笑了。

但是，她的笑容被一声男人的粗野喊声冻结了。

“抓小偷！”

声音是从旁边的小摊上传来的。

“那个臭小鬼偷了我的面包！快来人抓住他！”

叶迦蓝顺着喊声转过头去。

顿时便看见一个小孩子双手抱着面包一溜烟朝这里跑过来。

年纪和叶迦蓝差不多，但衣服脏兮兮的，还到处都是破洞。

叶迦蓝也听说过，他恐怕就是那些叫做流浪儿的孩子们之一。

叶迦蓝的身体自然而然地动了起来。作为立志成为骑兵之人，不能放过眼前的不正当行为。她立刻站起来，挡在那孩子面前。

但是，她没能阻止那孩子。

“等等，叶迦蓝。”

“哎——”

因为苏魔拉住了她的袖子。

机会溜走，少年从她身边跑了过去。

就算是面对苏魔，叶迦蓝也忍不住生气。

“殿下，您在做什么啊！本来就要抓住他了！”

但是苏魔不为所动，正面盯着叶迦蓝说：“你打算抓住那名少年吗？”

“当然了！放走小偷绝对有损于骑兵的名声！”

“……你真的这么想？”

“当然了！”

苏魔像是在思考似的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用认真的表情说：“我知道了，刚才的事抱歉了。那么叶迦蓝，这么办吧，我们去追那名少年。现在也许还来得及。”

“明白，马上出发吧！”

两人开始一起追踪少年。

少年似乎非常熟悉这一带的地形。

他穿过只有小孩子能通过的狭窄小道，轻而易举地便甩开了刚才的面包店的店长等人。

叶迦蓝也一样，她追着少年走进了不认识的胡同里，然而一转眼少年就不见了。

周围虽然没有人影，但有许多似乎无人使用的建筑物，他恐怕逃进了某栋建筑物之中了吧。

这时，她注意到苏魔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殿下，稍微休息一下吧。”

“哈、哈。抱歉，能休息一下，帮大忙了。”

叶迦蓝诅咒自己的轻率。让七岁的少年这么跑当然会累了。

她觉得得自己没资格做护卫，不禁陷入了对自己的厌恶之中。

“殿下。那孩子反正也跟丢了，到这种地方来实在有些危险。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差不多该会王城去了吧。”

“……不，等等。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哎？”

叶迦蓝学着苏摩的样子竖起耳朵。

周围明明没有人的气息，却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小孩子的笑声。而且是从非常近的地方传来的。

“叶迦蓝，那里。”

苏魔指着一栋房子说。

那栋住宅楼大概曾经发生过火灾，二层的部分被完全烧毁了，到处都是烧焦的痕迹。

不过一层的部分似乎没有着火，基本上都残留下来了。

这房子不像是有人住的，但里面确实传出小孩子的声音。

叶迦蓝压低脚步声走近门口，悄悄向里面望去。

“……有了。”

她看见大约五个小孩子。

他们的年龄参差不齐，有的和叶迦蓝差不多大，也有的比苏魔还要小。

其中就有刚才抱着面包逃跑的少年。他在孩子们之中看起来是最大的，正在切战利品的面包。

他们的共同之处是，所有人都脏兮兮、瘦瘦小小的。

“好像是无依无靠的孩子们聚集在起来一起在这里生活。”

苏魔说。

“看来是的。总之，在这里他是逃不掉的。趁现在抓起来交给卫兵吧。”

叶迦蓝把手放在腰间的剑上，虽然没有打算对小孩子挥剑，但足够作为威慑了。

可是，苏魔再次制止了叶迦蓝。

“等等，叶迦蓝。你真的打算把那孩子抓起来吗？”

“当然了。他偷了别人的东西哦？自然应当受到惩罚。”

叶迦蓝立刻回答，但她马上便说不出话来。

苏摩用真挚的眼神从正面盯住了她。

叶迦蓝不知为何感到有些不舒服，不禁想避开她的眼睛。

“叶迦蓝。”苏魔用教诲的语气说，“你说的都对，这我也承认。但是，你能不能多体谅一下对方的立场？”

“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到那些孩子们就明白了吧。他们为什么要藏在这种被烧得破破烂烂的地方？他们身上为什么脏兮兮的？他们的身边为什么没有父母？”

“这个……大概因为他们是孤儿吧。”

“没错。不，似乎是这样。那么我问你，叶迦蓝，你认为他们为什么要做出偷面包这种事？”

“……我想是因为他们肚子饿了。”

“完全正确。那么，如果他们不偷面包的话会怎样？”

这个问题很简单，但不知为何有些难以回答。

“就、就会没有吃的……”

“对，他们就会没有东西吃。然后呢？”

“……会死掉。”

“就是这样。”

苏魔即没有生气也没有叱责，只是淡淡地点头。

“叶迦蓝，我们打个比方吧。比如说，你觉得老鹰吃兔子是罪过吗？”

“……不。我不觉得那是什么罪过。”

“说的对。对动物们来说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那么你能不能这么想呢？那些孩子如果不偷别人的东西就活不下去。为了活下去，不得已才偷面包。即便如此，你依然要向那些孩子问罪吗？”

“……”

叶迦蓝说不出话来。

她不过是想作为未来的正式骑兵做正确的事情，从未想过孩子们为什么要偷面包。

“但、但是，就算是这样，偷人家的东西总归是不好的事情。就这么放过实在是……”

“确实，这也是事实。就像野兽们遵循自然的安排生存一样，人也应该遵循人所制定的规则来生存。但是，你应该也明白了吧，有时不能光是因为做了坏事就惩罚别人。”

苏魔站到了孩子们所在的建筑物前。

“走吧，叶迦蓝。我有我的做法。作为我的护卫，我想让你看一看我做的事情。”

“谁？！”

察觉到有人进来的动静，刚才偷面包的年纪大一些的少年大喊。

孩子们立刻害怕地躲到那名少年身后。

不过少年们发现入侵者是小孩子之后略微放松了警惕。

“什么嘛，是小孩子啊。到我们家里有什么事？看你们那身漂亮的打扮，怎么都不像是我们的同伴啊。”

从声音可以听出来。令人意外的是，本以为是男孩子的那个小孩儿其实是个女孩子。

“实际上刚才——”苏魔开门见山地说，“我看见你从面包店偷面包了。”

少女立刻警惕地绷紧了面孔。

“啊啊是吗！那又怎样？想把我们抓回面包店去？！还是说你也想分一份？！”

“哪个都不是。只不过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是知道偷别人的东西是不好的事情还去偷的吗？”

少女的脸立刻因为愤怒而涨红了。

“多管闲事，我们有我们的生活方式！在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的悬崖上，哪里顾得上考虑这种事情啊！”

然后，她像是鄙视叶迦蓝他们一样挺起胸。

“不管怎么看，你们都是不用为吃饭发愁的啊。那么你们一定不明白我们每天都是带着什么样的感受而活着的吧？！那就给我闭嘴！”

她的迫力让叶迦蓝都不禁退缩。可是，苏魔一步也没有后退。

“我确实不清楚你们的事情。不过，这一点你们也一样。你们也不知道别人有什么样的烦恼，过着怎样的生活吧？不，这种事现在怎样都无所谓。只不过，只要你们对自己做了坏事稍微有些自觉的话，我就把这个给你们。”

“哎……”

“哎……？”

惊讶的声音同时从叶迦蓝和少女两人嘴里发出。

苏魔递出的东西。雕刻着精致的小鸟图案，看上去价值昂贵的耳饰。

叶迦蓝记得这个。一想起这是谁送出的东西，她便无法默不作声，在苏魔的耳边小声说：“这不是您从王太子——不，兄长大人那里得到的东西吗！不可以，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别人！”

“不必在意，这又不是我通过劳动得到的东西。把从别人那里得来的东西再送给别人有什么不对的？”

“这、这个……也许是您说的那样。”

苏魔把耳饰伸到少女面前。

“我戴着这个也什么用也没有，但你们需要它吧。收下吧。然后把它换成钱或者别的东西来补贴生活吧。”

“这算什么……！你在怜悯我们吗？！那真是多管闲事，这种东西我才不要！”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答案吗？可是就算这是怜悯，为什么是多管闲事？如果自我满足能够填报肚子的话我就什么话都不说了。但是，就我所见你有要保护的人。那么不管是怜悯也好还是什么别的也好，都不应该随便拒绝别人的好意。”

少女像是被苏魔的话压倒了一样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完全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对根本不认识的我们做这种事情？”

“如果不问清理由就不能接受吗？别让我说那么多次，这东西我不需要而你们需要，就是这样而已。只是，如果能做到的话最好用卖了它得来的钱把面包店的面包钱还上。这样才算全都圆满解决啊。”

不知姓名的少女和苏魔无言地对视了一会儿。

终于，少女坚持不住了，她叹了一口气动作迅速地从苏魔手里抢过耳饰。

“……知道了。这东西我就收下了。也要谢谢你。但是有一件事，告诉我你的名字。这个人情我绝对要还给你！”

“好吧，我的名字叫做苏魔。虽然我没打算把这当成是借给你的，不过如果这样你能够安心的话，什么时候还给我都可以。”

在返回王城的路上。

太阳已经西斜，但对城市来说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开始，大道上的喧嚣完全没有要安静下来的意思。

在人群之中，叶迦蓝拉着苏魔的手无言地快步走向城里。

“叶迦蓝，你看起来有些不满啊。”

在两人穿过城门、总算看见王城的时候，苏魔对他说。

“……不。没有什么不满的。”

“那么你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不说话？对我做的事情，你果然还是不接受吧？”

“……”

实际上就是这样。

“没关系。你想说什么就都说出来吧。因为你是我的护卫啊，不必要的顾虑反而是无礼的事情。”

“……明白了。那我就说了……那些孩子们做了坏事啊？然而您却不仅不责怪他们，反而将王太子殿下送给您的贵重耳饰送给他们……”

“有什么关系。反正耳饰这种东西王兄和贵族们送了我不知多少个。我不需要它们，但那些人非常需要。这不就足够了吗？”

“这个……也许是您说的那样。”

“如果你还是不能接受的话就想想看。那名少女说一定会还我这个人情。现在我和那名少女都还不过是小孩子，但你看她那么有活力，将来说不定会成为一个大人物哦？那样的话说不定会还给我比那个耳饰更好的东西呢。也就是说这是投资。”

“您说的我不是不明白……”

叶迦蓝从小就被培养成一名骑兵。她一直被教导不得认可错误的事情。正因为如此，不论在理由上如何可以接受，她都有些不想认可苏魔采取的行动。

“话虽如此……实际上啊，叶迦蓝。我采取的行动，在更根本性的地方错了。”

“……这是什么意思？”

“有这样一个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微服私访的皇帝。某一天皇帝在视察镇上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快要饿死的人。皇帝留着眼泪把自己的饭菜分给了他。叶迦蓝，你听到这个故事怎么想？”

“我觉得能为不认识的人做到这种地步事件非常好的事情。”

“你错了，很遗憾，这种认识是部队的。如果这不是皇帝，而是路过的普通人做出的事情的话，就可以说他这样做非常有同情心。但是皇帝、立于人上之人不能做这样的事情。皇帝必须让所有人都不饿肚子才行。单单解救一两个人完全解决不了问题，只不过留下了自己做了好事的自我满足感而已。为王者必须为了解救万民而竭尽所能。”

“……”

她认为苏魔这段话说的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