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一尘被魔尊在肩膀抓了那么一下,伤得着实不轻,花无计粗略看了看,痊愈至少得半个月,可是苏一尘只让他简单包扎后睡了一觉,第二天便打算离开了。
他换了一身干净衣衫,背后居然背了两把剑,一把是千方破云,另一把则是从十里剑冢外取回来的照影。
见苏一尘要出发,林语思二话不说地跟了上去。
“你跟着我做什么?”
“你跟着他做什么?”
苏一尘和花无计不约而同地问道。
林语思睨了二人一眼:“上次你把千绝海边的通道封印了,之后人间还有魔物的影子吗?也就剩下甘野和楚未,哦,不,该说是欤墨和谷残秋了吧。现在他们也跑了,我要去魔界,可不就得跟着你么。”
苏一尘听了,沉默片刻,之后只是耸了耸肩,“随你吧。”
林语思跟着苏一尘,花无计也就一块跟上了,两人眼见苏一尘朝着南方朱栖坛的方向而去,倒也没有多问什么。
花无计觉得苏一尘明显有些消沉,虽然赶路赶得很急,却好像经常都在出神,有时候不逗他几句,他能一整天都闷不吭声。
这样的苏一尘实在太奇怪了,要知道他得知苏雪镜的死讯时,都不是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
因为苏兄不似原先那般有趣,这趟路程便有些沉闷,加上苏一尘和林语思都觉得事情紧急,星夜兼程,很快便赶到了朱栖坛。
花无计猜测苏一尘是为祭拜苏雪镜而去的,倒是也没猜错,不过苏一尘在大哥坟前行过礼后,很快便转去寻萧白和谢凤麒二人了。他来去匆匆,连掌门铉空道长请他,都无暇前去拜会。
谢凤麒此时不在门中,萧白倒是在,苏一尘见了他,也不寒暄,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有李长安的消息了吗?”
听他此问,花无计才想起来,自己这个吃货师弟的消息,似乎是很久没有听到过了,也不知他跑去哪里野了。
萧白像是被苏一尘风尘仆仆的样子吓了一跳,怔忪片刻才道,“没有。我和小谢试过用各种方法联系他,因为一直没有收到回音,还特别说明了情况紧急。
苏一尘行踪不定,往往今日还在通州,几天后就被人发现到了宿州,青羽弟子下了山后,都情不自禁地去寻这位苏师叔的下落。有些好事又胆大的,见到苏一尘,还会上去讨教几招。
言语请求的话,苏一尘自然是理也不理,但如果直接动手,修为好的,便能有幸与他的千方破云剑过一过招。苏一尘其实对一*找来的师侄们很有些不耐烦,但到底不会伤他们性命,只是出手迅捷,毫不容情,一年下来,能在他手下撑过十招的不过寥寥,撑过二十招的更是完全没有。
他十九岁在白林城的试剑大会上,早就名声大噪,只因身败名裂、六年未曾被人提及,年轻一辈中原先才多有不识。千绝海一战后,仙门重又流传起他的事迹,被许多亲眼见过他的小辈们传得神乎其神,渐渐已有失控之势,一时之间,人人都以下山向苏一尘前辈讨教几招为乐。
苏一尘就这样边打边走,边走边打,千方破云剑使得越来越顺手,修为也是越来越高,又过了一年之后,向他挑战的弟子慢慢减少了,除了萧白这样不怕死的,其他人竟是已不敢随便造次。
“苏兄,以前人人都想结识你,如今人人都只敢远观你,不觉得无趣得紧吗?”偶尔花无计与苏一尘遇上了,总忍不住调侃他几句。
苏一尘不像乐正长枫刚刚离开时那样阴沉了,但却也没能回到过去肆意风流的样子。他眉头舒展了,脸上偶尔也挂着笑,可是花无计看得出,他心有所念,再也不是原来那个无牵无挂的青羽苏一尘了。
◎
寒来暑往,春秋三顾。
预想中魔尊谷残秋携同三位护法、率领麾下大军进攻的景象一直没有出现。
仙门中渐渐有人猜测,谷残秋会不会已经被苏一尘那一剑给刺死了?
这样的说法,对许多畏惧与魔族开战的人来说,可谓是再好不过。于是一板一眼分析刚刚复生的谷残秋不可能敌得过苏一尘快剑的说法也出现了,许多人添油加醋,越传越煞有其事,甚至已经被说书先生拿去,在人间讲了个津津有味。
仙门的防御,也渐渐松懈了下来。
当时身在现场的花无计与林语思,都不相信魔界会就此善罢甘休,于是分别给门中去信诉说此事。但两人私离门派已久,都被套上了“顽劣”的名头,说出来的话,亦无法全然取信于同门了。
在这一片尘世喧嚣中,身为众人焦点的苏一尘,反而是最最淡然的那一个。
不论世间如何议论他,他自不闻不问,这一点,倒与当时被流放下青羽山时一模一样。
花无计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他,如果魔族真的就此不再出现怎么办,如果通向魔界的道路,今后都无法再被打开怎么办。
这个问题意外地让苏一尘思考了很久。
久到花无计以为他终于愿意停下来歇一歇了。
结果在他更多的宽慰出口之前,苏一尘却笑了,笑得十分开怀,仿佛阴霾尽扫。
“花兄,我怎么没有想到呢,”他像过去一样亲昵地勾着花无计的肩膀,眼角眉梢都透着高兴劲儿,“你应该早一点提醒我啊。”
花无计的眼皮跳了一下,心里有股不详的预感升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苏一尘松开手来,迎着日光高仰起头,周身仿佛镀上了一层淡金色。
“人间无魔,我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