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何处是 第十二章 鬼门关

年轻人却没有动怒，反而更加平静了，他看着迎面而来的血和唾沫，退开几步让开，然后直接单腿一点，落在了王瘦虎前面。

王瘦虎不过刚跑了两步，就又被拦住了，他看着拦在他面前不动的年轻人，震惊异常，刚才这位年轻人可不是这样的，怎么会忽然这么冷静？

可不说话，也不让走，是什么意思？

王瘦虎试着左右动动，年轻人依旧一只脚站在他面前，拦着他不让他动，可是也不说话，不动手，除了依旧不停响起的风铃声外，这个年轻人似乎什么都不想表达。

这是不杀他？

王瘦虎不明白的看着这个年轻人，他倒是想说几句，可他的半边脸已经被踢扁，牙也至少掉了一半，根本说不出什么话，走也不让走，那是要跪下求他？王瘦虎倒是不介意跪下，只是他还是明白，跪下估计死的更快！

耷拉着两只手，王瘦虎嘴角不停的滴着鲜血，他左右看看，路上的行人早已跑光，捕快估计也不回来了，那位楚老先生要是找到国师弟子，国师弟子也应该来了，显然人家国师弟子不会来帮他。

这人又是谁？为什么要杀他？

王瘦虎的眼神，盯着年轻人不动，他想不清楚，可是毫无疑问他不是对手，这年轻人战斗经验不多，可为人处世为什么这么冷静？

王瘦虎不停的思索着，也在不停的移动，哪怕每次都被这年轻人拦住，他也没有停下。他甚至想靠近年轻人，只是刚靠近一点，他就听到了欢快的风铃声！

血一滴滴的掉下去，腰一点一点的弯下去，他想要抬头，再看看这年轻人，却只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

年轻人看着王瘦虎终于跌倒在地上，似乎真的昏迷了过去，他并没有第一时间上前检查，而是小心的拿着刀背将王瘦虎翻了个身。

又仔细观察了几分，等到完全确定王瘦虎彻底昏迷过去，才松口气开口：“师弟，看戏看够了吧？赶紧出来！”

他的话音刚落，一边的街道里就出现一个人影，一样明黄色的衣服，脸上带着有些嬉谑的笑容，让人看着就想打一拳。这人也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围着王瘦虎转了好几圈。

“行了，阿明。这事我也没打算隐瞒下去。”满身土黄色的年轻人直接开口：“解毒药你带了没？”

“你中毒了？”

“这人指甲里一直放着毒药，刚开始我就中毒了，要不是修为实在太弱，恐怕坚持不下去就是我了。”年轻人叹气：“想我王方，跟师傅来这小小的庆国，三个月里扫平十九个山庄毫发无伤，却在这师弟的地盘上差点翻船，还被师弟周明看了笑话，也真是够了！”

“你也够了！说你自己还带上我！”周明一脸的鄙视，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他：“那这人你准备怎么办？就这么杀了算了吧，我看这伤势，救好得花不少钱。”

王方从瓷瓶里倒出一颗药丸吃下去，然后看着昏迷过去的王瘦虎，犹豫了会才开口：“还是别杀了，先救吧，我们跟师傅来这庆国，本来就人手太少，这庆国少一个武夫，我们往后的家底就少一分。”

“你是大师兄，听你的。”周明耸耸肩，看着王方，想了想后才开口询问：“为什么会跟他打起来？”

王方哑然，他也不嫌脏，直接坐在地上，拿手自己矫正着自己的脚腕，看了下王瘦虎才摇头：“不知道，我都不认识他，估计他也不认识我，应该是我正好路过，他以为是来杀他的吧？”

“一言不合，拔刀相向？”

“没有一言不合，根本就没说话。我就说了一个字出口，就直接被抓住机会废了一只脚。嘶……”王方深吸口气，从自己的怀里一样取出个瓷瓶，从里面倒出点药来抹到自己脚腕上。过了几分才站起来。

“你伤口有毒，解毒药还没运满全身，这样直接抹上伤药，会留下疤痕的。”周明的注意力直接跳到了别的地方。

王方奇怪的看着周明。

“看什么看，我可不是你，我对师傅的那些想法可一点都不认同，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多的我可不干！”周明没好气的摇头：“好好的呆着不行，非要来这破庆国！”

“别有的没的了！地上的这人赶紧带上，回你住的地方去。”王方根本不搭理他的抱怨，自己活动下脚，一只脚跳着往前走去。

周明看着王方的身影，再看看地上的王瘦虎，直接一只手提上跟在了王方身后。

“阿明，这是你的地盘，这人是谁你知道吗？”王方走在前面，边走边问着：“来这庆国两年，我还是第一次受伤呢。”

“知道啊。这人的话，也算是运气不错。”周明回答：“他现在叫王瘦虎，今年三十六了，是个二品武夫。出生在下马庄的附近的一个小村子里，那年正好有个兽形拳武馆在那边开馆，他一出生就被抱走了，取了个名字叫王虎，那武馆几年后就倒闭了，他又换了家，新的也几年后倒闭了。”

“这运气好像不怎么样啊。”王方皱眉，已经到了地点了，他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也没管周明，直接进了房间开始打坐。

周明进来关上门，却是摇头：“不算差了，这庆国连我们夏国的一个小边城都不如，他能活着自己练成武夫，怎么都不算运气差。到了二十的时候，他当了强盗，后来跟人去青楼，看上一个姑娘。死活要带人走。”

“看不出来，这狠人还是个有情人啊！”王方看着王瘦虎的眼神有几分柔和。

“后来没带出来，这人杀了几个人，带着姑娘的弟弟跑了，一直被通缉着，所以找个小地方隐姓埋名十多年，改名叫王瘦虎。”周明笑的很是嘲讽：“好不容易自己练到二品出山，结果一出来就被算计了一把，然后又碰上了你，根本毫无关系，却莫名其妙的被打个半死。”

“这种运气也太不好了吧？”王方也是失笑：“怎么你还说运气不错？”

“能遇上你我，对于这个小小的庆国来说，运气已经好到了天！”周明看着王瘦虎的样子冷笑：“能入你的眼，他在庆国横着走都没事了！”

“呵呵。”王方笑了，他看着王瘦虎，再看看周明：“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庆国一共一个四品，59个三品，327个二品。一共两个2品地界，八个1品地界。”周明回答：“这些资料我都有。呵，你看着奇怪不？”

“阿明，别生气了，这地方确实连个夏国普通的小城都不如。可这毕竟是我们自己的地方。”王方看着周明不服气的脸色，也没有多解释什么。因为这庆国就是周明说的这样，再多的解释也改变不了事实。

“师兄，我不生气，若不是师傅，我们未必比这躺着的王瘦虎好多少。”周明的脸上却浮起几分难过：“我只是难过，在庆国这种环境，我们根本突破不了四品！我们今年不过二十，你能想象我们几十年毫无寸进，最后在三品终老吗？”

王方没说什么，他也不知道内情。所以他只能沉默。

周明看着王方的样子，也沉默下去，他是真的希望可以变好的。

“我想门派也好，师傅也好，肯定有他们的思考，庆国也许有着其他机缘。”王方看着周明的脸色，有些不忍的解释：“就算是庆国就是这样，我们也一定不会在这里待太久的。门派的根基不在庆国，我们门派虽然只不过是一个三流门派，却也不会傻到让我们这些弟子浪费在这里。你说是不？”

周明的眼神变亮几分，这道理没错。

“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快，最快的速度把师傅安排的事情做好。早做好一分，我们就早回夏国一分。”王方看看躺着的王瘦虎，笑笑开口：“比如说他，救活他只需要一枚丹药，收服他只需要花几天时间。指点他到三品的道路也用不了一个月。但是他要是为我们所用，至少可以少花一年的时间。”

周明若有所思的看着王瘦虎。他想了一会后点头：“庆国的二品大多都是这种山野武夫，练成内功大多都是自己碰巧。大多数连几个字都不认识。收服他们确实不困难。有他们帮忙，庆国确实可以安稳的很快。”

“这方面本来就是你的事情。”王方不太在乎的开口：“师傅总揽大局，张师叔负责朝廷，赵师傅对付其他外来势力，我负责清理庆国的固有势力，你负责培植我们自己的势力，其他师兄弟也各有分工。你可要上点心，这是苦劳也是功劳。突破四品的资源大概要按这边的结果来分配的。”

周明点点头：“我知道了。”

“不止如此，这次来找你，我是想要告诉你，这次很可能有长老来这边观望，下一代的门派高层轮不到我们，可下下一代的种子大概要从我们中间挑选出来。”王方正色的看向周明：“所以别不上心！师傅为了这个位置可付出了不少。每个人都会趁机收服自己的人手，你有这机会，千万别错过！”

周明认真点头。

“我会放慢处理各个固有势力的节奏，你要有看好的人，我就给他们撑撑场面！”王方看着周明笑笑：“给他们里子，给他们面子，给他们利益，给他们地位。”

“我明白，他们要的我们都给他们，我要的他们也必须给我们！”周明看看躺着的王瘦虎耸肩，想了想后才开口：“我想弄几颗傀儡丹。”

傀儡丹倒是说的吓人，实际上只是一种毒药，如果三个月不服解药，就会疼痛难忍，虽然不登大雅之堂。但只对付不听话的三品武夫的话，倒是绰绰有余。

王方对于用傀儡丹倒是没什么想法，他才不在乎这些庆国的武夫，他担心的不是这个。

“师兄放心，我不会收服三品武夫，是想自己培养几个。”周明直接解释清楚，他知道庆国的三品武夫都必须去死，他不会去违反师傅的规矩。

“阿明，一旦用傀儡丹，被门派发现之后，就再没有成为掌门的希望了！”王方认真的看着周明的双眼：“你一定要想清楚。”

“我会想清楚的。”周明看着王方回答：“傀儡丹我身上没有，也不好问师傅要，师兄你有机会的话帮我弄几颗。”

王方意味深长的看着周明，许久都没有开口。

气氛慢慢变的沉默。

突然之间，两人好像有了一层深深的隔膜，房间忽然只剩下了王瘦虎所剩不多的呼吸声……

两人忽然同时看向王瘦虎，视线一碰，两人都是怔怔，而后同时一笑。

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变成以往的样子。

周明朝王方笑笑，给他做个动作，一个人慢慢走到王瘦虎面前，俯下身仔细的看着王瘦虎的脸，好一会才抬头，转身，后背对着王瘦虎，笑着跟王方开口：“我觉得，他是真的一直昏迷着。”

“无论他是不是昏迷，一颗傀儡丹是少不了的。”王方的手捏住刀上的风铃，慢慢的走上前，他只有一只脚可以用力，但是连看着他走动的周明都没有听到任何脚步，甚至连声音都似乎从原来的地方发出。

“傀儡丹的价值可不低，要不杀了算了？”周明语调不变，却是转过身，直接拿手捏住了王瘦虎的脖子，语气森然：“一个年近四十才二品的武夫，有什么价值可言！”

周明的手慢慢用力，一点点的捏着王瘦虎的脖子，王瘦虎的呼吸变粗，身体不自觉的抽动着……

周明和王方都在静静的看着，等到王瘦虎的挣扎将近结束，周明才松开手，直接捏开王瘦虎的嘴巴，将一颗丹药放了进去，再运气帮他吃下去。

王方静静的看着他的动作，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一个庆国的四十岁的二品，一个夏国的三十岁的四品，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吗？”周明看着呼吸慢慢变的平稳的王瘦虎没有回头的开口。

王方没有回答，而是慢慢的转身，直到房门关上之后，他的声音才在门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