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可安歇了?”文若轩的声音响起,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楚。
“轩儿啊,进来吧。”文康泰脚步声由远及近,声音浑厚略显寂寥。
“吱呀”,门应声而开,文若轩迈步而入,入眼处,靠窗的方桌上放着一壶酒,一只小酒杯孤单地靠在旁边,他心里顿时升出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来。
把门关上,文康泰回身发现文若轩面对自己站着,身姿挺拔,比自己还高出了一头,反观自己,年龄未老,身形已佝偻,他叹息一声:“坐下吧轩儿。”
文若轩就近坐在桌子旁的一把木椅上,文康泰与他相对而坐。
两人望着桌子沉默着,谁也不肯先开口。忽然文若轩才看到父亲只穿着一件白色里衣,觉得这天气一定不暖和,便率先打破了沉默:“父亲不如穿件外衣吧。”
文康泰自嘲般笑笑:“没事,都习惯了。”
“父亲此次前来所为何事?莫不是来逼婚于孩儿?”文若轩开门见山,来了这几日,父亲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他故意拿当年文芯玥的婚事嘲讽他。
“为父已经错过一次,断不敢错第二次了。”文康泰听得出话中有话,态度坚决。
“那是为了何事?”文若轩暗自松了一口气。
“九公主云冉偷偷出宫来找你,她的贴身宫女留了书信,我得知此事,便自荐来此。”文康泰缓缓说道,:“一则为寻公主回宫,二则来看看你。”
“你说公主来找孩儿?孩儿却没有见到公主在哪。”文若轩心里有点惊异,他压根没想到那个公主居然来找他。
“你放心,我的人找到了她们,我已派人去严加保护了。”文康泰有点诧异,这九公主来找轩儿,轩儿怎么不知道? 幸好他提前派人找到了她们。
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父亲,最近可有……”
“轩儿,最近可有……”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
“父亲请讲。”文若轩拱手。
“最近可有你娘的消息?”文康泰眼中一抹哀伤掠过。
“并没有,这三年,孩儿四处打听寻找,却一无所获。”文若轩略略低头,不敢面对父亲沧桑的双眼。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害了玥儿,又把你娘弄丢了,我简直是个混蛋,畜生!”文康泰双手捂着脸,老泪纵横,痛心疾首地压抑叫道。
文若轩听着悲从中来,马上开口:“父亲不必如此自责,其实玥儿她还活着。”
一句话制止了文康泰断断续续的哭声,“什么!你,你再说一遍!”
文康泰瞪大双眼盯着文若轩,眼里悲喜交加,难以自抑。
“是真的,玥儿还活着,她早就来这里了,现在就在云来客栈下榻。” 文若轩说得清楚明白,心里一阵阵发堵。
“那,快带为父去看看她。你怎么不把她接来,怎么不早告诉我!”文康泰转悲为喜,双手不自觉颤动着,两行浊泪奔涌而出。
文若轩向窗外瞧了瞧,“今夜怕是不行,看样子快要下雨了。”
“是我心急了,明日等雨停,我就亲自去找她,向她磕头认错,求她原谅我。”文康泰激动不已。
“父亲,言重了。”一听到文康泰居然准备下跪求原谅,文若轩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有点接受不了。
“原就是我的错,责任在我,苦果自然由我来担。”文康泰踌躇着开口。
“玥儿现在很好,我信她不是那样忤逆不孝的人。”文若轩背着双手,望向窗外,仿佛看到了俏皮一笑的小妹。
“不论玥儿怎样,我一定尽力做到她原谅我为止。”文康泰掷地有声,也望着窗外。
黑幕下,春雨悄然飘散开来,长出嫩芽的青草绿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舒展着叶子尽情享受着。
两人话至深夜,文康泰拿出一个酒杯递给文若轩,借着薄酒,痛快畅聊一番。
翌日早晨,无双起身下床,伸了个懒腰,梳洗完毕,推门而出。
楼下人来人往,无双注意到几个人从外面进来时身上或戴斗笠,或披蓑衣,料定外面必是下了雨。顿时心情舒畅,想着外出观景一番。南风这小子,自从风清玡出现后,自己在他心里就没了地位,昨晚说什么也要跟他挤一块儿,无双心想这样也好,免得自己以后尴尬。
既然要外出,自己一个人肯定没意思,倒不如叫上他们,转身去了挨着云天那间房前,正好阿牛端着早饭上来,见无双站在门前准备敲门,笑着开口:“这里面的公子一早就出去了,约莫有半个时辰了。”
无双拱手:“多谢相告。”
回房拿了件银青色锦缎斗篷披在身上,扣上帽子出门去了,边走边想,古时候女人们穿得里三层外三层,不是没有道理。女子最怕宫寒,长期宫寒可致女性未老先衰,痛经,严重的甚至不孕。而不分季节的穿着暴露是导致宫寒的重要原因,此地四季长衣长裤,夏天可防晒,冬天可保暖,除了上厕所不太方便点……还是蛮讲究的。 就比如这斗篷,穿脱方便,御寒保暖,穿着美观,优点满满。
天空沉沉的,似一张巨大的暗色幕布,行人三三两两,不因这牛毛细雨就放弃做自己的事。
无双站定,闭眼,抬头呼吸这凉丝丝的感觉。
经过云天这几天的筹划,疫情只减不增,大多数病患已经康复,街上明显比以往热闹不少。
随意逛着,无双左顾右盼,过了房屋林立的几条大街,就是遍布石子的山野大路了。偶尔有几间民舍孤单坐落在青山绿水中,炊烟袅袅,顽童嬉戏。
无视沾满泥土的鞋底,无双向一处密林走去,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吸引她一般。
“大姐姐,你是从哪里来的呀?”一个大约**岁的垂髫小儿凑上来热情地问,“是不是要去前面的林子里?”
打量着眼前的小男孩,穿着朴素干净,眼里纯真明亮,无双笑着摸摸他的后脑勺,“是啊,小弟弟,你的父母呢?”
原本随便一问,不料小男孩立刻向着身后的茅屋开心大叫:“娘,娘,你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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