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轻轻吹过,已经倒在血泊里的张叔的头发还在轻轻摇动,就好像张叔的灰白的头发自己已经有了独立的生命一样,就像梦海城的参天的大树的树叶一样,在风中如同绿色的火苗摇曳。梅锲已经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还算正常。这一刻,眼前混乱的人们也许是因为呼喊声太过于尖锐,突然之间就是安静了下来,仿佛整个世界就是一片寂静一样。梅锲有的只是已经变成了带着尖刺的剧烈跳动的心脏,不断的搅乱着梅锲自己的内脏。
梅锲已经已经无法平静自己的内心,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腿脚已经麻木。但是,梅锲还在奔跑,已经没有任何知觉,只感觉就像是冰冷的机器。可是,梅锲还是要奔跑,没有办法停下,没用任何理由停下。梅锲不知道枪击者在什么地方,只是任凭着自己的手脚在动。击穿空气产生的强大气流好像曾经张叔的手掌一样,打在梅锲脸上,传递到心上,扎心的疼痛。
“我告诉你,梅......小弟,这就是我们这一族人的传统......叫做长脸舞。掌脸就是长脸嘛,所以你也不要计较了。”张叔提着酒瓶子,看着捂着脸的梅锲说道。
梅锲捂着脸已经没有任何语言了。梅锲并不知道面前这个中年人叫什么名字,只是知道他姓张。面前这个人就是梅锲刚才因为梅锲看着他年纪也是挺大的,就所幸叫他张叔了。按照张叔的说法,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但是模糊的记忆之中还是记得有人在喊着自己的名字,可是就是只能听见一个“张”字的音,其余的就是什么都听不清楚。梅锲倒是对着张叔的身世很是好奇,但是每当一问起来的时候,张叔总是迷迷糊糊的。更何况,老是问一个人的过去也是一种不算什么好的行为。
梅锲是在一次“营救行动”中和张叔相遇的。当时张叔是这么说道的:“小子,没见过先来后到吗?”梅锲一脸尴尬地看着面前这个白发人,支支吾吾道:“那,那,那还不是看着你这么辛苦嘛,当然是要帮助你了。”张叔看着自己手里紧握的一只幼小的手掌和背上的深重的压力,以及身边一个老年人,又看了看弓着腰站在自己身边的梅锲以及自己身边来往的车辆,想到,我一个人这个样子确实有些不方便。于是,张叔将自己背上的一个大包袱卸了下来,说道:“看你也是挺真诚的,这样吧,你就帮我把这个大包袱给背上好了。”
梅锲憨笑着接过了张叔手中的包袱。可是,张叔刚一放手,梅锲就突然间整张脸蒙在了包袱里面。幸亏包袱里面还是没有什么尖锐的固体,否则这个一下定是要让梅锲脸面开花。梅锲抬起头来,只见到面前的大叔和大叔旁边的老人小孩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梅锲冲着正在看着自己的三个人笑了笑,然后又盯着自己手上的包袱,喊到:“咿呀,用力啊!”梅锲的两只个胳膊在自己的身体和大包袱之间连成一条直线,脑门上突然暴起,眼睛也像运动着的牛铃一样颤动着。强大的血流使得梅锲的脸像个冲红的皮球。但是,连在梅锲手上的包袱并没有什么改变。此时的梅锲额已经咬着牙齿,尽着自己最大的努力昂首挺胸并且叠肚。可这依然没有什么效果。这时候的梅锲不得不将自己的一个肩膀耸立起来,以谋取自己最大的吃奶时候的劲。果不其然,包袱动了起来。可不等梅锲来的及高兴,就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等到梅锲反应过来的时候,才现刚才手上的包袱已经被一只胳膊给单手提了起来。而这只胳膊正是连在了张叔的身体之上。
“看来你需要我来协助你把这个包袱背在你的背上。”张叔用眼睛的余光看着梅锲说道。
梅锲这才笑着转过身子,弯下腰将自己的背部朝向张叔手中的包袱。沉重的压力瞬间让梅锲双腿颤动,就如同现在梅锲颤抖的双腿。
清清楚楚的子弹轨迹在梅锲的眼球之中呈现,就好像是时间已经变得缓慢,就好像潺潺的小溪,每一个溅起的水花都可以看得 清清楚楚吗。这种缓慢的节奏也将梅锲的心跳缓慢下来。每一次,的跳动,就好像每一次穿越时空的子弹,带给梅锲最深沉的回忆。
金色的阳光并不一定是在蓝天白云的衬托之下。这一次的太阳出现在一张白色的衬布之下,就好像刚刚创作的画,即使天地间已经迷雾重重,金灿灿的光芒依旧没有任何办法减缓它前进的速度。
梅锲在麻木之中提高自己的速度。已经扰乱气流的炽热的子弹暂时让梅锲忘却了疼痛,就好像很久以前,也是这颗子弹,撞击在钢制的铁板之上,然后就像撞击在梅锲的身上,溅出强烈的滚烫的火花。停留在梅锲的身体里面的子弹没有减缓梅锲的脚步。相反,他似乎在炽热的子弹中找到了曾经最初的理想。
沙沙的风吹来了的是好似鸟儿的渣渣的声音。四下而散的混乱的人群就像是马蜂窝周围的蜜蜂,嗡嗡作响,毫无章法而言。其中一个小孩子在一个中年人的怀里欢呼雀跃。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在这个小家伙的眼睛里面,一向沉稳的庄重的大人们竟然会有一天像自己一样为着这件惊奇的事情奔跑,这不就是对着自己最大的认可。小家伙呱啦呱啦的声音依稀可以辨别出一些信息来:“我就知道你们是装的 !”稍微大一点的少年可是懂得这种激烈的声音和混乱的场面意味着什么,就是生命的结束。永远不会说话,永远也不会动,永远也看不见这个世界了。这个少年拼了命的向着枪声相反的方向跑过去。少年的脸上还有这张叔身上的血夜,腿明显是水做的,明明使不出力气却还要逞能,跌跌撞撞早马路上留下一排清晰的脚印。还有一个十七**的青少年,皱着眉头,手里拿着自己的手机,脑子里已经映射出一连串的电话号码,并且全部同时拨打了出去。“走啊!”青少年旁边的一个和和他年纪相仿的一个胖子拉着他的胳膊说道。青少年没有吭声,但是还是在胖子的强力输出之下屈服了,并且跟着胖子一起跑走了。跑得最快的莫过于那些二十多岁到四十多岁的人们。他们大多数都是有着自己的梦想。可是,他们这些人并没有想到自己苦苦追求着梦想的道路上面充满了好似龙卷风一样的风险。在没有达到他们所认为人生的巅峰的时候,生命是多么可贵。更何况,他们这个年纪,上有老下有小,自己就是这个时代的顶梁柱。他们要是倒下了,那可就真的再也没有什么了。所以,他们有充足的理由要跑,也有充足的理由比任何人都要跑得更快。
只是某个时候,混乱的人群之中还有一个老人。可能是刚刚路过,也可能是出于老人的独特的多管闲事,或者是别的原因,这个老人被卷入了混乱的人群中。只不过老人的步伐太过于缓慢,不一会儿就被人潮给淹没了。这些对于梅锲来说全部化作长久的金属般的天籁之音回想在耳边。
“从今以后,这双鞋就是你的了!”张叔手里提着一双有些老旧的鞋子。
梅锲看了一眼张叔手中的鞋子,顿时眼里爆开了花。梅锲箭步冲到张叔面前,一把握住张叔手中的鞋子,道:“这是......我的?”
张叔将梅锲的手从鞋子上面推开,说道:“答应我个条件,这双鞋就是你的了。”
梅锲不由自主地看了看自己的鞋子,又瞟了瞟张叔的脚,然后撅起嘴,说道:“这双鞋子这么旧,肯定是你耐不住我对你的唠叨在什么地方凑合出来的家伙,我才不要。”
张叔没有料到梅锲会来个这样的大反转,瞪着眼睛说道:“你真不要?”
“不要。”梅锲又看了一眼张叔手上的鞋子说道。
“你不要的话那就算了。反正这样的鞋子都是私人订制的,没有你的基因方面的加持,放在我这里就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鞋子。更何况我还穿不上。要是退给人家免不了是不大合适,毕竟还是蒙人家这么大的情,那只有看看我那些‘好友’喽。”张叔说完变要将手中的鞋子收起来。
梅锲听得张叔这番话不禁为之心动起来。可是梅锲还是要坚持下来。但当梅锲看着张叔真是要收起来走了的时候不由地着急起来。阴差阳错之间,梅锲抓住了张叔的袖子。
“怎么,看着我要走了就着急了?”张叔翘起眉梢说道。
梅锲见张叔停下了脚步,也赶紧放开了自己的手,将自己的一双手来回搓着说道:“哪有。我这不是听你说用不找嘛。”
张叔转过身子来,提起自己手上的鞋子,说道:“怎么就用不着了?你看这双鞋子,虽然比不上那些豪车什么的,可起码也是一个不小的收入。”
梅锲急了起来,说道:“我,我这不是看着你没有嘛。”
“没有什么?”张叔看着梅锲故意问道。
“当然是没有这样的鞋子了。”梅锲又看了一眼张叔的鞋子。
张叔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是一双比自己手里的鞋子旧得多了的鞋子,恍然间是明白了什么,然后笑了笑道:“我既然可以拿得出手,自然就会有。你就放心拿去好了。”张叔说着便将鞋子放到了地上,然后扭头来到一扇窗户旁看起了风景。
梅锲蹲下身子双手捧起地上的这双鞋子,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这双鞋子看起来和普通的鞋子没什么两样,其实是一双有着超能力的鞋子。换句话说,就是梅锲穿上之后可以像超人一样遨游于天地之间。
“你在那老是看着干什么?还不穿上试试合不合脚,晚了人家就不认账了。”张叔站在窗户旁边没有看着梅锲。但是梅锲的一举一动仿佛都被看在张叔的眼里。
梅锲这才脱下自己的鞋子,露出的一双并不算破旧的袜子。梅锲将自己的一双脚的脚掌塞到这双鞋子里面,然后脚后跟使出洪荒之力才将自己的脚完全套在这双新鞋子中。自下而上传来的是极致的紧缩感。一层又一层地围绕着梅锲的两只脚,随着梅锲鼓起的血管,时而紧时而松。但是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时隐时现的疼痛感。可能跟是太过于兴奋而导致梅锲的体内分泌的肾上腺素过多的缘故,梅锲竟然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在这种好似血管炸裂的心跳声中,梅锲尝试着走起两步。于是,梅锲在地面上走了两步。这有些出乎梅锲的预料,梅锲没有想到会这么平静,有些惊讶。梅锲惊讶之后,不信邪地又走了两步。结果还是很平静的两步,并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地方。
梅锲看下张叔,留给梅锲的是一个背影。梅锲扭捏的步伐,向着张叔走去。可是,最关键的还不是张叔的背影,而是梅锲突然间腾空而起,接着“嗖”的一声,嘴巴和腮帮搅和在一起,甚至鼻涕和眼泪掺和在一起,已然分不清是是非非。待到梅锲停下,才发现张叔身边的墙已经被自己撞得瘪了下去。梅锲看着吸在墙上的一根钢钉近在咫尺,有些心有余悸。
张叔这边并没有什么动静。仿佛他已经听不见什么声音,或者说,他已经处喧世而独立。梅锲抓住吸在墙上的钢钉,然后用力将自己夹在墙里面身体给拽出来。其实,梅锲不用自己拽也会自动被弹出来。这是这段时间太长了,对于梅锲来说,他可等不了这么久。可是梅锲一用劲,竟然把吸在墙上的钢钉给拽掉了。钢钉掉在地上的声音发出“嘎啦”的声音。梅锲惊讶地看着掉在地上的钢钉,没有想到一向以强硬号称的钢钉也会有这一天。梅锲又开始反手撑着墙面,然后双脚利用摩擦力向外发力。然而,梅锲没有想到就突然来袭的脚掌上的磅礴之力将梅锲像个受了惊吓的皮球一样在整个四角房间里弹跳。尖叫的空气,震动的大地,若不是良辰美景,怎得佳人欢?
此时,张叔正陶醉于面前窗户的一片草坪之中,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边发生了什么。张叔面前的草,是一片枯草。风吹草动,梅锲旋转的身体从张叔的头顶掠过,掀起张叔额前碎发。风吹草声沙沙响,梅锲已经将速度发挥到了极致,在天花板和地板砖上来回做着活塞的运动,发出“嚓嚓”的连续响声。经过激烈的碰撞之后,梅锲的脑袋仿佛已经被撞醒了,意识到自己脚上的鞋子有些问题。梅锲弯下腰尝试着在百分之一秒的时间将自己的鞋子脱掉。然后梅锲成功脱掉了自己脚上的一只鞋子。然而另一只鞋子仿佛因为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伴侣,变成了深红色,结果梅锲在空中做出了九个急转弯,八个大飞跃,五个上窜下跳,一个火箭向前冲,然后倒在张叔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