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倾天下 第235章 再见凌水儿

清丽绝美的容颜略显苍白和消瘦。样式简单的淡紫色衣裙飘逸如仙。腰间配着古朴的宝剑，含笑间透着勃勃英气。这竟是他的女儿，从没想到会在这烽烟四起的北疆见到她。

两张相似的眉眼重叠在一起，仿佛历史重演，回到往昔，女子巧笑嫣然站在哪里，指点江山笑谈之间樯橹灰飞烟灭。

此时的凌明哲，心中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有久别重逢的喜悦。还有发自内心的担忧。

登登登

不自觉地上前几步，又觉得自己太过急切。看着身后跟进来的一群将领。又强自镇定下来。这样子看在凌玉浅眼中，就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相比于他的慌乱，凌玉浅十分自然地上前。秋水明眸上下打量她一番。秀眉微皱。

“听说父亲重伤，今日一见真是消瘦了，女儿带名医前来为父亲调理身体，至于这些烦事就交由女儿处理吧。”

虽是久别重逢，可因为过往母女感情实在不佳，心中虽然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悦，可说出来的话，比之常人家的父女疏离不少。

因为离的很近，她可以清楚的看到凌明哲苍老的眼眸当中划过一丝落寞。略带无奈的轻叹之声滑出喉咙有些苦涩，还有后悔。

“小纸，好好照顾我父亲。”

她转头向身旁的女子叮嘱一番。随后就将视线落在一众跟进来的将领身上，

“请晴公子领路带我去慰问伤员，最后就将战略部署重新调整。”

说着，将视线落在那桌子上的地图之上。“这图纸，可是二殿下上次带回的？”

“是。”

回答她的是凌明哲。饱经沧桑的双眼落在女子身上，身形虽然单薄，可就凭她短短几句话就可看出胸中谋略以及远大抱负，完全不输男儿可独当一面，又这样的女儿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凌玉浅恩了一声，仔细看着那地图上面山川沟壑城池不防，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

美眸危险眯起。纤细修长的手指拿起那张地图，手指微动，地图瞬间在她掌心化作一片飞灰。

“旧地图不能再用了，如今北方有大燕，西北有二皇子，随时有腹背受敌的可能，现在必须另辟蹊径，绝对不能被任何人牵着鼻子走。”

西北有多少兵力北辰燕峰又打的什么主意？以前或许猜不透，可是现在…

虽然一计不成，难保不会有什么后手还是小心为好。

“父亲去休息吧，女儿随后就去看您。”

向着凌明哲轻施一礼，凌玉浅不再多言。晴明月带着她在军营里面走动。顺便做出详尽的介绍，让她以最快的速度熟悉这里。

“此次领兵的是燕惊宸，数次交战之时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现在并没查出什么，也就是说身边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奸细，你做决定的时候一定小心。”

难得的一脸正经。郑重的说出现在的情况，晴明月心中不免担忧。

凌玉浅郑重点头，这次倒是没有和他打嘴上功夫，两人一边说一边走，很快就到了安置伤员的地方。

一片帐篷当中哀洪遍野。士气低迷。这些人虽没有背离军队四处逃窜。却同样是一蹶不振，军心涣散饱经战火洗礼的目光当中没有一丝希望。

伤员很多，一眼望不到尽头，各种各样的伤都有，有的甚至失去了行动能力。就那样失去灵魂一般瘫倒在那里，呻吟之声不绝于耳，如同一曲哀歌四散开去，影响着所有人的心情。

军医四处奔走之间。也难以顾及所有的伤员只能避轻就重，手忙脚乱。

凌玉浅事先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也被这样一幅惨烈景象所震撼。只觉得如鲠在喉，心痛不已。

晴明月眼眸当中流露伤痛之色。他曾是小兵，和这些人出生入死，奔跑在最前战线，可眼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而无能为力那种无力感，几乎让他发疯，想要疯狂的杀人。

如此血债只能用敌人更多的鲜血才能偿还。

“那个叫王二狗，中了三箭，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无数，直到拼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力竭倒于战场之中。”

他手指着一个年轻的士兵。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肩膀上大腿上手臂上缠绕着一圈圈的纱布。包裹的像个粽子。左手手臂自手肘处便不知去向，躺在那里，紧皱眉头，如此重的伤连一声都没吭。

“他的手臂被战马践踏的血肉模糊，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却没想到他坚强地活了下来。”

凌玉浅抬眼望天，微红的眼眶当中有盈盈泪水闪过。这些人都是北辰的大好儿郎。为国捐躯，不惜性命。

深深的吸了口气，心中下定决心一定要将大燕彻底收服。

她什么话都没说。面对这样的一群人，所有的言语都太过无力和苍白，那些豪言壮语勉励之话就像笑话一般。

原本想上前宽慰聊表心意。此刻却举步维艰，怎么都无法上前，她转身就走。仓促之间却撞上了一名女子。

“哎呀…我的药…”

一声娇呼。两人同时抬头。都怔在了那里。

原本娇艳如花的容颜，此时瘦了也黑了，粗布衣裙穿在她娇小玲珑的身上，虽然不怎么美观，可是却添了几分朴实。

乌黑的墨发简单的挽在脑后，用一根木簪子固定，明眸大眼之中慌乱恐惧一闪而过。

“二妹？”

凌玉浅有些讶异，这个女人好像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在所有人眼前，却又以这样不可思议的方式出现在她面前。

恩怨情仇皆如过往云烟，那些勾心斗角互相算计，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再相见，竟不知如何开口。

“姐姐。”

凌水儿眼睑低垂，轻声唤了一声，青葱般的手指搅在一起，指间，泛着不正常的红，应该是被滚烫的药烫伤的。

“抱歉，是我太过鲁莽。”凌玉浅看着地上零散的碎片，以及四散的汤汁，有些抱歉。

“是我太鲁莽，冲撞了姐姐。”凌水儿慌乱摇头的同时，觉得无地自容。

“我再去端一碗来，姐姐请自便。”

不愿意看凌玉浅高高在上的姿态，以及现在天差地别的处境，凌水儿逃一般的离开了这里。

目送她娇小的身影远去，凌玉浅才从恍惚当中转过头来经过这小小的插曲，心竟然平静下来。

“她来这里多久了？”

“不知道。”

晴明月摇摇头，很自然的说“我带兵前来的时候她已经在这里了，奔走于伤病员当中，帮了不少的忙，终于将士，对她也算是恭敬。”

“听说她一路来到这里吃了不少苦，被一群流民欺负，无意间让凌将军撞上了，就带了回来。”

说完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凌玉浅的脸色。这两人之间的事情他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的。见她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松一口气，同时也忍不住劝道“毕竟是一家人，闹得太僵也不好。”

凌玉浅撇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早就没什么心力去追究上辈子的事情？

两人一边往训练场走，晴明月继续说道“刚刚你也看见了，军心涣散，伤员们的哀嚎如同瘟疫一般，侵蚀着士兵们的意志，低迷的气氛，笼罩在整个大营当中，如果没有办法控制那我们的军队将处在崩溃的边缘。”

他声音沉重，面容严肃的看着凌玉浅，已经把唯一的希望全部寄托在这女子身上。

“我军急需要一场 胜利来重振军心。”

凌玉浅不置可否，大燕此时休战同时也随时可能开战，自己虽然带大军前来，可将不知兵兵不知将，想要在这样的情况下取胜谈何容易？

有正是因为这样，她急需要将两军整合训练，让其互相配合，否则再多的人也只是乌和之众。

由于先前的吩咐，训练场上已经聚集了许多士兵，个个身着铠甲，静静站在那里，军容还算整肃，可实在没什么气势。看着这一群人无所不能的晴公子也只能仰天长叹摇头叹气，颓势啊颓势。

“让他们开始吧。”

听到女子的命令，晴明月上前一步，手上多了一面蓝色的小旗，旗帜摇晃之间，数万将士挥动手上的长矛大刀开始演练。

呼喝喊杀之声虽然震天响，可是没什么气势。

凌玉浅站在那里看着，萧瑟秋带起过她的紫衣墨发，夕阳的余晖铺洒在她消瘦的身体之上，染上一层绚丽的瑰红。

如血残阳之下，眼前的大军就像这即将下山去的夕阳，看似夺目，实则早已溃不成军。

不知怎的一阵悲凉之情涌上心头。

她抿唇，从怀中取出一枚古朴陶埙放在唇边，微一沉思，凝眉吹奏。

十指在陶埙上跳动如飞，一曲《战歌行》倾泻而出，激扬的旋律穿破云层直上九霄，回荡在整个军营之上。

这首曲子本就是高祖在万马奔腾的战场之上所作，其恢宏大气，惨烈肃杀可想而知，再加上埙声本就萧杀苍凉，更有征战沙场豪烈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