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幽记 第23章 回家

赫征组织下的六人车队，一大早就出发了。

脱下军服的他们，换掉了平日里的庄严肃穆，俨然一帮打扮靓丽的时髦男女。

开车的青刃一身黑色的皮衣皮裤，映衬得他黝黑的肤色更加生猛。

擎天穿着一件特大号的棒球服，把棒球帽盖在脸上，坐在车尾呼呼大睡。

穿得比较正经的存真，像个随时可以去大公司上班的金领，被大家尊称为“大叔”。

赫征则是一件糖果色的外套，配浅灰色的九分裤，白色的小牛皮鞋，像个要去泡酒吧的小开。

青鸟就更不用说了，粉色的蓬蓬裙奶白色的小外套，丰满的胸部深刻的事业线，细致的妆容更显得五官精巧，可爱得快要冒泡泡。

反倒是林哲，自从入学以来就忙得没有时间倒腾自己，身上还是那件从家里带来的t恤衫牛仔裤，显得和其他人格格不入。

“看来大家花了不少时间装扮自己啊。”

“不然呢？”赫征反问他，“你以为我们只是一群与世隔绝的书呆子？”

青刃接着说：“训练生活本来就苦，闲下来还不对自己好点儿？”

青鸟告诉林哲：“小哲还不知道吧？虽然我们那里离大城市远，但是可以网购啊。我们学校在小镇上有个指定收货点，买什么东西都可以在那边代收，再有人从收货点一起带到学校来。”

“我是知道的，但是一直没空研究这个。”

青鸟豪爽地说道：“没事的小哲，这次出来，姐带你去买买买！”

“切，是你自己想买东西吧，购物狂。”青刃讽刺了一句。

“闭嘴！信不信我一脚踹你下车，让你自己跑去小哲家？！”

“啧，恶女人。”

青刃只是嘟哝一句，也就不说话了。

林哲继续问道：“你们大概多长时间出来玩一次？”

“上次出远门是在进国光大学之前了吧？”青鸟想了想说，“如果不是想逛街出来吃东西换换口味什么的，我才懒得出门。”

“是学校限制吗？”

“不是，主要是这外面的人没什么意思。”赫征解释道，“其实只要完成手头的学习和训练，我们也是有假期的，并没有人拦着你不能去哪里。但我们在外面没有亲人朋友，和普通人也交往不来，所以也不会出来很久。”

后面睡觉的擎天突然闷闷地说了声：“是啊，外面哪有学校好玩？学校有一大堆的新奇玩具，外面能有什么？”

国光是全封闭式大学，一学年分两个学期，每个学期半年，没有普通大学的寒暑假，几乎没多少休息的时间。

除了外来招收的学生有回家探亲的需要，其他人都是实验室研究所里培养大的，对外面的世界并不熟悉，也不感兴趣。

最开始的时候，这些经过基因改造的优级孩子也对外面的世界感到好奇。

负责带他们的林教授并没有遏制他们的这种**，而是主动带他们接触外面的社会，没多久他们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也渐渐失去了兴趣。

因为在那里，他们必须像普通人一样墨守成规，老老实实地活着。

不论是智商还是体能，他们都碾压普通人，和那些自然人孩子没有共同语言。

当8岁的你跟他们谈论莎士比亚悲剧的精髓所在，其他孩子还在努力地学着怎么独立看完一本格林童话。

当你花2分钟就跑完学校400米的跑道时，后面的孩子们跑了还不到一半。

在外面待得越久，就越觉得没劲。

那些普通孩子，也从最开始见到他们时的崇拜兴奋，变成了背地里喊他们怪物，慢慢地和他们疏远隔离。

到后来，他们5个人，还是5个人，并没有交到所谓的“新朋友”。

这项融入社会的实验，最终以失败告终。

自此之后，研究所也不怕他们会逃跑了。

因为他们是生长在特殊土壤里的花朵，如果离开了这里，花朵是会枯萎的。

这次之所以来了兴致要出去走走，全是因为想看看林哲的家，也是当年林教授的家。

林哲得到放假的消息后，马上就和奶奶视频，告诉她自己能回家了！

他们这次出来，不像林哲来时坐超级高铁，而是租了辆七座大车，沿途一边玩耍一边过去。

青刃开了没多久，就换了自动驾驶偷懒，在驾驶座翘起了二郎腿。

“小鸟，帮我削个苹果呗。”

“想吃不会自己削啊！”

“我来削给你吧，阿刃。”

“你看，还是阿哲对我好！”

“小哲你别惯坏他！”

“那我也要一个，要切片去芯的。”旁边的红发帅哥也开了口。

“您要求也太多了吧……征哥。”林哲瞥了他一眼。

“不仅要切片取芯，还要切成兔子状的。”某征不但理所当然还得寸进尺。

“好好，我知道了。”

就这样吵吵闹闹地前行，笔直的公路一直绵延向天际，似乎要冲向前面的蓝天白云。

虽然不喜欢和外面的人交流，但外面的景色还是很吸引人的。

此时已经是二月中旬，春意悄悄降临大地，越往南开，越是绿意盎然。

不论是神峻隽永的高山，还是刚刚破冰的河流，老树抽出的新绿，还是枝头叽喳的鸟鸣……一切都那么让人心旷神怡。

坐在副驾驶座的青鸟，愉悦地亮起了歌喉。

一时之间，车厢变得安静，男孩们不再吵闹。

歌声沁人心脾，犹如春风十里，点滴落在心田。

汽车一路开去，偶尔发现隐藏在地图上的景点，还会专门下了高速公路，绕弯过去寻找。

温暖的南方，山花次第开放。

一天他们的车转进了一条小山沟，那里有条山涧，一株株桃花点缀山间。

桃红开得正艳，让人不禁心花怒放。

青鸟像只穿梭其中的花蝴蝶，不停地玩着自拍，还拉着其他人一起拍。

“一起出来多难得啊！我们来张合影吧！”

青刃有些不乐意：“拍照多傻啊，我给你们当摄影师，我自己就算了。”

“不行！这算是全家福，谁也不能少！”

这种事谁也拗不过青鸟，都在他的排比下乖乖站好。

她则挽起林哲的手，站在了最前面。

“来，大家，一起看向镜头哦。”青鸟一边对着镜头笑一边温柔地提醒道，“要是拍得不好，就继续拍到满意为止哦。”

结果大家齐刷刷地看向镜头，就算笑不出也不敢怠慢。

一连拍了好几张，青鸟过去验收成果，还好算是满意。

“等会儿发给你们，都给收藏好啊！”

大家连声说好，赶紧回到车上去了。

就这样走走停停，一连开了5天，才回到了林哲原来的城市。

近乡情怯，离家越近的时候，心情越是紧张。

站在家门前时，按下门铃的手甚至有些颤抖。

门一会儿就开了，林哲激动地喊了声“奶奶！”。

老妇人愣了一下，随即伸手摸了摸林哲的脸：“小哲……”

原本白净斯文的小书生，居然变得又黑又瘦，肯定吃了不少苦头。

但那身板变得挺拔结实，不像从前那般孱弱，目光灼灼有神，俨然一派军人英武的气质。

奶奶看得又是心疼又是欢喜，一把抱住了孙子连声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祖孙俩笑中带泪地看了好一阵，才想起站在门口的一帮同学。

青鸟甜甜地打了声招呼：“奶奶您好，我叫青鸟！”

其他几个调皮捣蛋的男孩们，这时也变得彬彬有礼，亲和地叫着“奶奶”。

奶奶被他们哄得笑开了花：“你们好！欢迎来我们家。都别光站着，快到屋里来！”

几个大小伙子，很快就把屋子给占满了。

屋子虽小却很温馨，到处都打扫得很干净，水箱里养着几条小金鱼，角落里摆着小盆栽，厨房里头飘来了饭菜的香味。

常年陪伴着老奶奶的，是一台叫做“杰瑞”的家用机器人和一只叫做“汤姆”的黑猫。

杰瑞是早期低配置的铁皮机器人，行动起来一板一眼地，正在把客人们的行李搬到楼上的客房里去。

汤姆也是只八岁的老猫了，平时高冷不爱理人，只爱趴在窗台上晒晒太阳。

奶奶安顿好大家坐下，招呼他们喝茶吃零食。

“厨房里还包着饺子呢，你们先坐着，马上就有得吃了。”

青鸟贴心地站了起来：“奶奶，我去厨房帮忙吧！”

但她很快被一群大男人拉住：“不不，进厨房这种事还是交给我们吧，你在这里陪奶奶聊聊天。”

“哎呀，你们是客人，怎么好意思……”

“奶奶，都是自家人，别跟我们客气！”

两位女士就这样被他们请到沙发上坐着，看着他们窜进了厨房。

“哎呀，刚才真是好险！”青刃捏了把汗，“要是让青鸟进厨房，这顿饭就不用吃了！”

说起青鸟这位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厨艺这项技能没被点亮，每次做饭都是一场灾难，不仅做出的饭菜难以下咽，厨房也会变成战场。

“所以说，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存真也点头感叹。

男孩们进了厨房，发现面已和好馅料也调好了，于是都摞起来袖子。

“兄弟们，开干！”

擎天擀起了饺子皮，青刃和存真包饺子，林哲负责烧开水，等饺子下锅。

赫征老大只会在那里监工：“都给我利索点！宝宝我可是饿了！”

林哲翻了个白眼，也真佩服其他人能忍受这样的老大。

眼见水要烧开了，饺子还凑不到一锅，林哲过来一看，才发现存真速度慢得跟蜗牛似的。

“我说大哥，你这是干嘛呢？”

“包饺子也是门技术活，馅料要一样饱满，个头要一样大小。”

林哲赶紧把他拉开：“行了，你到那边看开水去，水开了叫一声。”

他自己坐下来，三下五除二地，一下就包了一堆饺子。

“行啊阿哲，”青刃赞叹道，“贤良淑德，宜家宜室。”

“闭嘴，干活。”

小时候父母都不在家，他也不能一直靠着奶奶，久而久之练就了一身的家务本事。

很快饺子包好水也开了，饺子下了锅，欢乐地沸腾着。

煮完了饺子，炒两个小菜，大家围成了一桌。

“很久没这么热闹了。”奶奶一直笑着，“大家多吃点啊。”

“多谢招待，我们不客气了！”

大家拿起碗筷，大快朵颐起来。

这顿饭吃得特别香，总觉得味道和之前吃的菜不一样。

小小的饭桌上热气洋洋，蒸腾着一种幸福的滋味。

这大概就是专属于自然人的所谓“家”的味道吧。

吃过了晚饭，林哲带他们在屋子里头转转。

在通往2楼的楼梯墙壁上，挂满了一幅幅的老照片。

按照现在的科技，纸质照片已经越来越少了，但是老辈人还是比较喜欢这种泛黄的老照片，沉淀着流逝的岁月和远去的故人。

面对他们一双双好奇的眼睛，林哲给他们讲解照片中的人物。

到了一张五六岁小孩的时候，大家安静了下来。

照片中一位穿着淡黄色裙子的妇人，怀里抱着小男孩，一脸宁静幸福。

“不，这是我爸爸，照片中的女士是我奶奶。”林哲指向下面一张男孩的独照，“这张才是我。”

“天啊，你和你爸爸简直一模一样。”

“是吧，我以前的同学们也这么说。”

“怎么不见你和你爸爸的合照？”

“我也不知道……爸爸很少回家，每次都是来去匆匆。”

估计就是这样，连坐在一起拍张照片的时间都没有。

“你们小时候都很可爱啊！”

“谢谢……”

众人一边默默地看着照片，一边跟着林哲上楼。

最后，在一**教授20来岁的照片前驻足了很久。

“教授，我们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