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幽记 第39章 伪装

林哲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会坐在中学的课堂上，在进入国光军校之前，他也曾经是名普通的高中生，为每次测试拼尽全力患得患失。

虽然只是冒充了另一人来到这里做卧底，但是面对讲台上的多功能讲学屏幕，方方正正的书桌和手上的纸片电脑，心里还是十分怀念。

为了扮演好李端这个人，林哲花了2个星期的时间专门模仿他的神情性格语气动作，摸清他平时和哪些人交往有什么特殊喜好，甚至不动声色地跟踪了他一段时间。直到有了七八分相似了，才让青鸟给做了暂时性的微整容。青鸟的手艺好得让人难以置信，看上去简直和李端一模一样。再配上声带模拟器，就算完成了。

替换的过程十分简单，趁着李端上洗手间的空隙，穿着连帽衫的林哲迅速地给了他一针镇静剂，交换两个人的衣服物品，再让青刃把他当成醉鬼架了出去。

林哲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变成了李端，第一步就是继续他刚才做的事，从地铁车站的洗手间出来后，背着他的书包去上学。

星才中学作为a市最好的高中，有着非常严格的校规和很高的教学质量，也集中了全市最优秀的高中生。可想而知，在这样一所中学，竞争十分激烈。

成人社会在这里提前预演，阶级的稳固状态也让普通人的孩子难有出头之日。

像李端这种靠自己实力考进来的自然人学生，已经难能多得。但进入星才高中之后，十分努力的他学习成绩依然只是中下水平，被同龄的改良人远远抛下。

改良人学生本来就出生于家境优越的家庭，除了个别行为叛逆不爱学习的学生之外，其他人只要愿意，轻易就能包揽成绩的高分层，体育运动也是高人一等……没办法，基因好就是这样。

但是体格健硕天生聪明的改良人，却不代表他们拥有高情商或好性格。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天生傲慢，把自然人看成基因劣等，嘲笑或者欺负较弱的自然人。

学校里的改良人和自然人学生，其实已经分割成了两个群体，改良人基本不和自然人说话，认为和他们接触是一种低下的行为。

这让林哲想起了刚进国光军校的时候，那些对他实施暴力的改良人同学。看来在这一点上，他们还真是如出一辙。

李端在这样的学校学习，自然也得不到什么好脸色，再加上他性格内向敏感，连自然人朋友都很少。自卑的心理作祟，连别人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都能刺痛他的神经。

但是和他表面安静相反的是，他的手机提示一直闪个不停。在网络世界里，他有一个叫做“烈火燎原”的中二id，里面充斥了大量他的追随者。

他的追随者中几乎都是自然人高中生，绝大部分是“激越”的使用者，思想偏激行为鲁莽，正在酝酿一场“革命”。许多大人都会觉得这只是一群不成气候的小孩，但也是这些荷尔蒙过剩的青少年，做事最为不计后果。

那些吸毒的孩子因为最近风声紧被断了货，不少人都在询问“烈火燎原”什么时候能来点提高成绩的“学习资料”。还说期中考要到了，想要“好好学习”。不清楚的人，还以为这是一个学习交流的励志群。

坐在教室后排角落里的林哲，淡淡地回了一句“学习资料很快就到，大家稍安勿躁，等我消息。”，就把手机放回到了书包里。

群里一下欢呼了起来，有能力搞到“学习资料”，追随者们都把“烈火燎原”捧到了天上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个他们尊称为“大神”的人，就是在现实当中经常被他们忽略而过的李端。

可以想象，在班级里面找不到什么人聊天的他，能在这种追捧中获得巨大的满足感。

一个寂寞无助的少年，大抵是抗拒不了这样的崇拜。

到了午间休息的时候，本来想起身到外面散散步观察一下校园环境的林哲，却被一群同学围了起来。

“喂，猴子！”为首的人踢了一脚林哲的课桌，“去给我们买午餐！”

这算是最典型的校园暴力了，一群改良人挑了一只软柿子来捏。

相信李端也不是第一次遭遇到这种事了，那群人行动起来十分得心应手。

感同身受的林哲，轻易就能把这群改良人掀翻，但是为了执行任务，也只能低着头不出声，不让他们看见自己愤怒的眼神。

“听见没有啊？难道你还要等我们给你滴手指吗？”另一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林哲的头。

这些人并不是没有钱买午餐，纯粹只是欺负弱者来取乐。

根据林哲掌握的资料，这个班上也曾经有其他自然人同学被欺负而反抗，结果被这群改良人堵在学校外面打到重伤。因为强势的家庭背景和学习成绩优秀，而且还不到追究刑事责任的年龄，这些犯错的孩子居然只是赔款道歉了事。这件事处理结果，打人的少年犯们依然留在学校，被伤害的同学却不得不退学。这种不公平对待使得这群为非作歹的学生更加无法无天，其他被欺负的人也只能忍气吞声。

而这个被迫退学的学生，却正是李端所剩无几的一个朋友。

那个人走了之后，那群改良人学生欺负的对象就变成了李端。

可以想象，李端对这些人又怕又恨。

面对这群人渣，林哲的拳头握得指节泛青，还是强压了下去，慢慢地松开了。

他只好唯唯诺诺地点头道歉，问这群熊孩子想要吃些什么，然后一一记下来，灰溜溜地走出教室。

【不错啊，刚才的表演很到位。】内置耳机里传来行动指挥赫征的调侃，【什么时候在我面前也这么乖就好了。】

“闭嘴。”林哲低声骂道。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

高中繁重的学习任务，有钱人家的孩子放学后还要上昂贵的补习班，或者干脆有机器人家教在家里辅导功课。普通人家的小孩只能买一些电子资料回家自己补习，或干脆放弃自己随波逐流。

李端的电子学习资料好像有段时间没更新了，从他的手指记录来看，里面并没有多少钱，估计是连电子学习资料都买不起了。那么他就更不可能有钱从谋取暴利的毒贩子手里购买“激越”，这也就证明他所使用的“激越”很可能是来自于c先生的“慷慨赠予”。

李端的学习和体育成绩在使用了“激越”之后确实有所提高，有一次还飙进了年级的前十名。但这并没有使他的地位产生什么变化，反而受到了来自改良人变本加厉的欺压。因为他们觉得高分层的位置就应该由他们来占据，一旦有人挑战了他们地位就恼羞成怒，从其他方面让挑战者难堪。

在改良人聚集的地方，自然人想要出人头地竟如此困难，所以李端才会越来越绝望，连学习也放弃了，只想用一些极端的方式来报复改良人。

林哲可以理解他的感受，却绝不认同他的做法。

和命运抗争的方式有很多种，但他却选择了鱼死网破。

就这样怀着忧郁的心情回到了家里，打开门也是空荡荡的公寓。

“我回来了。”

理所当然地没有回应。

在这个婚姻制度基本破产的年代，每个人都自我地活着。

他的母亲一直单身，身边有无数男伴，怀上他只是个意外，至今也不知道他生父是谁。稀里糊涂地把他生下来，又为了要抚养他而经常工作到深夜，自然也就忽略了对他的管教，也不知道他在学校被人欺负了。李端也不会告诉她，就算说了也不会有用。

走到厨房准备给自己弄点吃的，发现冰箱下面站着只小花猫。根据情报，这只小猫是李端从街上捡来的流浪猫，当时跟其他猫打架被抓伤了，大概是同病相怜吧，就这样被领回了家。

林哲找到了些猫粮，放进了猫盆里，摆在了小猫面前。

小动物天生都有些灵性，或许嗅到了对方并不是主人的气息，龇着牙盯着林哲，咕噜噜地发出几声威胁。

林哲也不去惹它，摸了摸它的头：“吃吧，你的主人还要过几天才回来。”

说完转身去煮面，过了一会儿才听见小花猫窸窸窣窣吃起了猫粮。

林哲貌似自言自语地问道：“他不是个坏透了的孩子，还有得救吗？”

微型耳塞传来了赫征的提示：【他没事，还在睡觉而已。你别忘了自己只是名战士，赶紧给我引出c先生，其他闲事别管。】

林哲也不跟赫征争辩，把煮好的面放进了碗里。

看来李端没什么事，其他的等完成了任务再说吧。

林哲坐下正准备吃面，顺便打开李端的旧式手机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就在这时，屏幕提示“救世主”发来一条信息。

林哲马上放下了筷子，点开了这条信息。

信息只有寥寥数字，却让林哲打起了精神，上面只是一句普通的问候语——

“晚上好，李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