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幽记 第46章 C先生

身着白大褂的男子顿了一下，忽如饿狼扑食去夺那瓶试管，却被赫征侧过身轻巧避开。

其他几人也从通风管中跳下，迅速把他制服。林哲往他后颈扎了一针，他便失去知觉倒下。之后青刃将他扛起，存真收拾好“激越”原样，赫征搜出男子的掌心电脑追溯聊天记录核实了他的罪犯身份，一切都得以盖棺定论。

行动小组正要收拾东西走人，实验室的大门却突然大开。

一群荷枪实弹的军人手持武器冲了进来，枪口纷纷对准了他们。

“晚上好啊，各位。”最后走进的是一位笑意盈盈的西装男人，“大晚上的不在家里好好睡觉，跑这里来抢我的东西劫我的人，这是要闹哪出啊？”

赫征皮笑肉不笑地说：“庄先生，我们执行公务而已，请您行个方便。”

那人脸色立马沉了下来：“赫征，在生命奇迹研究院行窃国家机密是可以就地处决的，你知道的吧？”

赫征也收敛了笑意：“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借用国家名义私下进行危险研究并危及公共安全，这应该足以让您身败名裂了吧？”

庄敏摇了摇手指：“不不不，你不会有机会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的，你会和你的身体一起留在这里继续供我们研究。我们发现了你们身份的那一刻，也就等于第七军抛弃你们了，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他们都不会管的，对吧？”

“哦呀，谢谢你提醒了我呢。既然我不是第七军的人了，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可以不受军规束缚为所欲为了？”赫征突然露出了鬼畜的面孔，“你猜猜我会做些什么？”

赫征这可怕的眼神把全场都镇住了，想必他们非常了解他的实力，毕竟他是以最强实力的身份从这里出去的。

庄敏咽了口唾沫，又勉强挤出点笑意：“我想我们可以谈谈，怎么说也是老朋友了嘛。”

赫征发出一声“谁和你是老朋友”的冷笑：“既然如此，那就谈谈吧。”

于是两个老大走到了隔壁的休息室，留下各自手下在原地对峙。

虽然行动小组人数弱势，但气势却不输阵，无形之中给对方巨大的压力，对着他们的枪口都有点颤抖。

这边的两人刚走进房间，赫征就打开了嘲讽模式。

“庄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连陈庆雄这样的垃圾都能从监狱里头放出来继续搞研究，弄了半天也只是弄了‘激越’这种药出来骗骗人，暴露了还要找个普通研究员当替死鬼，你的手段也只有这些了吧？呵呵，你爸爸30年的心血就要付诸东流了，如果有泉下之灵这种东西，怕是晚上都要哭着来梦里找你吧。”

赫征说得庄敏的脸色越来越黑：“你够了赫征……”

赫征却不打算停下来，他的手指轻点着大腿，像是在讲故事那么轻松：“让我来猜猜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吧。伟大的‘生命奇迹’基因研究公司因为经营不善面临财务危机，他们在基因研究方面投入了巨额资金，但是由于官方政策的种种制约，始终不能大展拳脚。虽然现在一部分人群可以交一大笔钱来制造基因改良的后代，但这些钱还不足以弥补公司的亏空，需要更多的人更大的市场。而且现在很多自然人都渴望用比较合理的价格来购买优良基因，市场潜力巨大，所以你需要一颗炸弹来迫使官方尽快开放基因买卖市场。这颗炸弹就是‘激越’。你通过投放‘激越’，激发改良人和自然人的矛盾，到处制造事端，让这些事件演变成对基因分配不公平的呼声，迫使官方放开限制，好让你们积压在冷藏库的基因产品能卖出去。怎么样，我猜得对吗？”

庄敏摊了摊手：“你号称第一聪明，有什么事是能瞒得过你的吗？虽然你们第七军及时阻止了许多事件，但官方和媒体已经开始反思基因改良限制引起的社会危机，全面开放基因市场以安抚自然人，不久之后就能实现。”

“你们这群愚蠢又贪婪的人渣。”赫征一脸鄙夷，“难道忘了教授留给你们的忠告了吗？基因市场至少要等到我们这一批人平安终老了才能开放。你们就这样仓促上阵，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你懂什么！这是一场革命！当年创始的五人不也是经历一连串的冒险，才有今天‘生命奇迹研究院’的吗！”

“呵，别说得那么好听，你哪有当年那五人个高尚情操？只不过想尽办法多来钱让你的公司苟延残喘罢了。人类未来什么的，你根本就不屑一顾吧。”

庄敏不想再听赫征废话，又把话题换了回来：“别扯那么远的事了，说说眼前吧。我放你们走，你带那个c先生回去交差，这一笔够你官升一级的了。至于我想做的事，就算你散播出去了，也阻止不了。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你放心，如果我要阻止你，就不会找你谈。你再好好当上几年监护人，要把研究院看好，我还会再回来的。”赫征突然笑了，伸手整了整庄敏有点歪的领带，“有时候真是不得不叹服生物的多样性。我们明明来自于同一个源基因，智商却区别这么大。”

庄敏揪回领带，恶狠狠地盯着他：“如果没什么事，你可以滚了！”

赫征十分轻松地从他身边走过，出了房间。

庄敏全身每根神经都竖起的戒备感，才稍稍得到缓和。

这个人太可怕了，从以前就这样，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每次和他对话，都要谋杀大量细胞，拼尽全身力气，才能伪装出自己很淡定。

两人再度回到实验室的时候，脸面上都和气了许多。

赫征率先表态：“刚刚是个误会，我向庄先生说明了一下c先生的罪行和证据。庄先生十分配合我们的工作，同意我们将嫌疑人带走。”

庄敏也让手下放下了枪支：“抱歉失礼了，我们对于任何用于犯罪的研究行为绝不姑息，将全力支持第七军对研究院的调查，如果有需要协助的地方，以后请尽管来找我，这样就不用深夜造访引起误会了。”

赫征朝庄敏伸出手：“谢谢配合，打扰了。”

庄敏握了握赫征的手：“希望事件能有个水落石出。”

双方达成谅解，收起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各自收队。

庄敏派了一个小分队护送他们出研究院，以免他们“不小心”迷路。

林哲走在赫征身边，以只有他听得见的音量说了句：“你们在隔壁做了交易？”

赫征微微笑道：“小哲，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讲究心照不宣。”

林哲没有再追问什么，毕竟现在还处在险境之中，得以全身而退就是胜利了。

虽然不能把罪恶连根拔出，但是凭他们现在的能力，也只能查到这里了。

这不是事情的终结，相信总有一天，但他们有足够能力的时候，可以彻底铲除这颗毒瘤。

当他们走出研究院大门的时候，负责“护送”他们的军人才离开了。

青刃感慨了一声：“走吧，这里已经不是以前的研究院了。”

自从主要创始人庄奕和林博文相继离世之后，他们所创办的研究院落入了一群宵小之手。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从前“家”的味道，也只能残留在记忆里了。

就在离开的刹那，赫征回头看了一眼坐落在研究院大门前的奠基石——那就像是一个沧桑老人蹲坐在那里，见证着这里的兴起与衰落。

“还会再回来的。”

赫征收回眼神，坚定地往前走去。

30年前的某天，一个20来岁的年轻人站在这块石头上面，敲着手中的酒瓶朝着伙伴们宣布。

“各位各位，大家看看这里，不久之后这里将是人类发展史一块重要的里程碑！我们要在这里建世界最大的改良人培养基地！名字都想好了，就叫‘生命奇迹研究所’！”

年轻人说得热血澎湃，然而环顾四周，却只有一片荒山野岭，连块石头都是原始的。

另一个年轻人笑道：“庄奕，你这个大妄想家！又在这里痴人说梦了！”

“储欣，你可不要笑我！我可是全副身家都压在里头了！我一个人可能办不成事，但是有我身边这个天才可就不一样了！”庄奕从石头上跳下来，揽住离他最近那人的肩膀，“你说是不是，博文？”

林博文只是淡淡笑道：“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庄奕。”

站在一旁的张翼北依旧一脸严肃：“虽然庄奕经常异想天开，不过这次的投入倒是具有前瞻性。”

“是吧，连阿北你也这么说！”得到肯定的庄奕更加自信，“我敢断言，5年内机器人和人类必有一战！虽然未必能撼动人类的根基，但是改良自身基因势在必行，在那之后，就会逐步放开人类的基因研究。”

“你放手去干吧！”张翼北承诺道，“我会尽全力保证你不受外界打扰的。”

得到有官家背景的张翼北这句话，庄奕更加无所顾虑。

储欣笑着说：“我没那么大本事，将来你们研究的改良人出生了，我负责看好他们吧。”

“太好了！有我们这样的黄金组合在，简直无往不利！”

庄奕拿起酒瓶和他们一一碰杯，仰起头开怀畅饮。

“先别高兴得太早，万一计划失败了呢？”就在这时，一直不出声的第五个人，开口就是一盆冷水，“即使成功了，又怎么能保证这项成果有利于人类发展？又或者，反过来加速人类灭亡？”

一连串的疑问，让每个人都冷静了下来。

基因改造是一条不归之路，一旦开始科研就必须为生命负责，任何失败都可能导致人类命运万劫不复。

一阵沉默过后，那人又说话了。

“虽然我提出了很多不合时宜的问题，但我想说的是，我支持你们。”第五个人声音沉静而有力，“只有把这条路走到底，才知道它是对是错。就让我来充当你们的监督者吧，当你们其中一位误入歧途的时候，让我来提醒你不要坠入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