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幽记 第186章 阴暗面

隔离区的孩子们成功逃离之后，军方一边派人追捕他们，一边开始惩罚那些帮助别人逃跑的孩子们。

赫征他们悉数被捕，被一个个关闭在了单间里头，等候发落。

由于是珍贵的改良人实验品，即使是军方也不敢对他们轻举妄动，否则这么多年来的研究成果，可能一夜之间就付诸东流。

但是这种反抗事件不能开了先例，不然有了第一次，以后就会有更多次……

官方培养改良人的目的，是为了有更多优秀人才为他们所用，一旦失去了控制就会变成致命的威胁。

在经过了一番讨论之后，高层决定对他们进行“清除记忆”治疗，让他们忘却这一场暴动。

在接到上级的命令之后，由军方主持的“清除记忆”治疗开始了。

考虑到可能会对孩子们的大脑造成后遗症，医疗人员并没有马上对所有孩子进行“治疗”，而是从实力等级比较低的孩子开始做起，确认了没有什么不良后果之后，才开始逐渐对其他孩子进行清除记忆。

在那段日子里，每天都有他们的伙伴被麻醉之后带上了手术台，进行局部记忆清除手术。

接受完手术的孩子被送到了家里疗养，在确认“安全”之后又继续之前平常的生活。

最后一个接受这项“治疗”的是赫征。

作为主犯的他被审问了很多次，依然不肯透露关于逃跑的孩子们的去向。

军方放弃了在他身上寻找线索，决定对他进行“清除记忆”治疗，或许在治疗当中还能截取一些有用的记忆片段，帮助他们搜寻那群逃跑的孩子。

手术实施当天，赫征的房门被打开了，负责审问他的军官带着两名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

盘坐在床上的赫征睁开了眼，看着这些进来的人。

他在这里经历了两个星期的精神折磨，看上去有些消瘦，但精神依然矍铄。

军官对着赫征说道：“赫征，跟我们走一趟。”

赫征微微笑道：“是轮到我的洗脑时间了吗？”

军官冷哼了一声：“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就请吧？”

“确实有人需要洗脑，但是那个人不是我。”

赫征站了起来，朝着那名军官打了一记响指。

这一声响指仿佛一道命令，所有的人像是定格了一样，全都站在那里动不了了，目光呆滞动作僵硬，成了一座座没有表情的雕塑。

赫征走到军官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臂：“睡吧。”

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所有人都东倒西歪地摔在了地上。

赫征整了整衣服，从容地走出了房门。

不仅是房间里的人，此时此刻，凡是参与过逃跑行动的人，还有认识小哲或者是听说过他的人……除了还要继续帮助他完成计划的林博文和庄奕，其他的人全都陷入昏迷。

操控他们的，是赫征放出的纳米机器人军团，虽然他们数量庞大，但排列起来不过一颗米粒大小。散发出去之后，更是无影无踪无色无味，可以逃过任何检测仪器，经过皮肤接触之后就能进入人体。

早在半年之前，赫征就开始布下这个局，确定好名单之后，就设法让这些纳米机器人接触到指定目标人物的皮肤，慢慢地侵入到大脑，在里面潜伏下来，为今天所用。

这些纳米机器人，在启动过一次之后就会全部作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他们在赫征的指挥下，让寄主的大脑在短时间内当机，完全听从于赫征的指令。

赫征在确定了这些人已经受到了控制之后，潜回了学校的实验室，将意识融入到了网络，和这些纳米机器人连接了起来，然后开始他的清理工作。

他的时间十分有限，必须在限定之内快速地完成工作，编造出一个个无懈可击的虚假记忆。

首先是将这些事件中的中心人物进行记忆编辑，将“小哲”这个人从他们的记忆之中清除了出去。再将资料库中有关小哲的所有信息资料、档案文件统统删光。

对于那些事件外围的周边人物，赫征直接给纳米机器人设定了程序，让他们针对一些关键词进行定点清理。

他还不忘给他们编辑一段新的记忆，伪装自己已经进行过“清除记忆”治疗了，忘记了自己是策划变异改良人逃跑的主犯。

干完了这些之后，他让纳米机器人把寄主们调整到日常生活中的自然状态，以免他们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趴在地板上。

最后，赫征下了一道指令，销毁了所有的纳米机器人。

做完了清理工作，赫征淡定自如地回到了家里。

他回到了房间，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

虽然两个星期没有回来，这个房间似乎还残留着小哲的气息。

房间里头所有的物品几乎都是双份的，只是小哲喜欢的那几个“小兵人”已经不在橱窗里了。

赫征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了另一场的清理。

这一次，他把房间里头关于小哲的一切物品全都清理了出来，打包成了好几袋。

然后拖着这些打包小包，去到生活区后面的垃圾焚化炉，把它们统统扔了进去。

随着火焰的燃烧，小哲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也被抹除得一干二净。

再次回到家里时，已经是晚上了。

他的伙伴们也都回来了，屋子里头一片的欢声笑语。

“你去哪里了，赫征？”擎天见赫征回来，赶紧招呼他来饭厅，“快过来吧，都在等你回来开饭呢。”

“好的。”赫征微微地笑了笑，就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

在饭桌前坐下，大家都在谈论着今天发生的趣事，吐槽着哪位老师今天出丑了。

他们笑得那么开心，真的是什么都忘记了……

忘记了那场惊心动魄的营救，忘记了营救成功时的欢呼雀跃，忘记了之前被囚禁在单间里头吃过的苦头，也忘记了这里曾经有一个他们所宠爱的小弟弟……

原来，可以忘记，竟然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背负着记忆的人，连走路的步伐都变得沉重。

赫征跟着他们笑了笑，吃着盘子里的东西，却觉得食之无味。

晚饭过后，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都回房间里头去了。

留下赫征自己，怔怔地看着小哲曾经的座位，现在变得空空如也。

“你还好吧，小征？”林博文有些担心地问道。

赫征点了点头：“我会习惯的。”

离别对于小哲来说，也是同样的不习惯。

在被送上了运输机之后，小哲和逃跑的孩子们一起飞到了安全地点。

小哲在飞机上见到了飞火，飞火看上去还像之前那么热情爽朗，看不出他有什么情绪不稳定的地方。

虽然还是不明白哥哥为什么坚持要把自己送走，但他还是遵照哥哥的嘱托，把装在盒子里的磁贴分发给了飞机上的每一个人。

小哲在安全点和孩子们待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就被庄奕接走了。

他不知道其他人要去哪里，更加不知道在他走了之后，这帮人就在那片磁贴的控制之下，集体把他忘记了。

小哲被接走之后，也没能再回到生命奇迹研究院，而是被庄奕安排住进了一座隐秘的小别墅里。

别墅里头温暖而舒适，生活用品齐全，有一间豪华书房，满屋子的玩具和电子游戏，还配备了4名机器人照顾他的日常起居，陪他聊天玩耍。

住在这样一间大屋子里，开始的几天还比较新奇，白天在书房里面看书学习，晚上在玩具屋玩玩游戏，玩到累了就回房间睡觉。

庄奕偶尔也过来看看他，给他带来一些新鲜的东西。

他也时常和看上去同龄的机器人说一说话，一起玩玩游戏。

但即使如此，还是会觉得寂寞。

他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躲在被窝里头，想起了从前在一起的小伙伴，偷偷地抹着眼泪。

“哥哥，我想你了……”

他不知道的是，陪在他身边正在看着他的那个机器人，另外一头就连接着他的哥哥。

“对不起宝贝，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待在网络里头的赫征，注视着远在世界另一端的弟弟，为了给弟弟安全幸福的生活，他将不惜一切代价。

没过多长时间，小哲又被接走了。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拥有了一个新身份，开始了一段新生活。

他现在的名字叫“林哲”，正准备加入学校的篮球部。

身边的小伙伴都感到不解：“林哲，你的足球踢得挺好的啊，为什么要改行打篮球呢？”

“是这样的……”关于这个问题，林哲也解释不上来，只是觉得自己骨子里头更喜欢篮球，“我想尝试一些新运动。”

“那好吧，以后要是想踢回足球，记得找我们玩啊。”

小伙伴们表示惋惜，不过有些人在经历了重大的创伤之后，兴趣爱好会发生一些变化也能理解。

林哲就这样高高兴兴地加入了学校的篮球社，在那里又结识到了新朋友。

“真好啊……”

小哲终于安全了，赫征这才松了一口气。

现在记得“小哲”这个人的，就只有自己了吧。

“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看着你了，小哲。”

小哲重获了新生，但是有一个平凡的小男孩消失不见了，林博文和庄奕先后意外去世，逃跑的孩子们在大海中漂泊着躲避追捕……

不仅是这些被牺牲掉的人，赫征本人也在为此付出着代价。

每一次，当他动手杀人的时候，就意味着他将自己出卖给了另一个人格，只有这样他才能痛下杀手。

他的灵魂被玷污，他的身体被侵占，他的“心”已经被抹杀殆尽了……

【你太感情用事了，这会影响你的选择，让你变得软弱的。】

如今的阴暗人格，已经是强势的一方，等着完全地侵占赫征的意识。

【我就不一样了，我只会做出正确的判断。】

赫征微微笑道：“但是这样一来，又和机器人有什么区别呢？”

另一个人格的目光，突然投向了小哲的影像，在他看来，这个人就是“赫征”唯一的弱点，作为理智一方的他，不明白“赫征”为什么要花那么多的精力保护他？

“你休想伤害他！”

在察觉到阴暗人格的想法时，赫征对着他怒吼。

【我只是有些好奇，‘感情’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

对于这个人格而言，并不会有这种累赘，所以他能够面无表情地为一个无辜的小男孩制造一场意外事故，也可以毫无波澜地杀掉陪伴自己多年的林博文……

“我爱他，你不会懂的。”

【好吧，那你带着这些珍贵的记忆，躲到角落里头去吧。从此以后，我才是这副身体的主人。】

在阴暗人格的驱赶下，“哥哥”和“小哲”被封印在了记忆的最深处。

当赫征回到现实世界，再次睁开眼时，他的眼睛已经变成了一金一红的异色双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