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持续不断的暴雨仍然未停,尽管常跃穿着雨衣,但鞋里仍无法避免地被灌满了水。二·五·八·中·文·网
他从益明最近的城市下车后,便问路来到了汽车站。
已经是深夜,因为连日来的暴雨,路上积水到小腿肚,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售票处已经关门,只有大门值班室有一盏昏黄的白炽灯。
常跃走过去,看见灯下坐着一个抱孩子的女人,正在四处张望,他从两人身边走过,敲了敲值班室窗户:“请问这两天有车去益明吗?”
值班的大爷要他说了两遍,才勉强听明白了益明县这个地名,之后哗啦展开手里的报纸,指着一条新闻对常跃说:
“益明?怎么这么多人要去益明?那里昨天就去不了啦!汽车停运啦!”
常跃心一沉,武道比他早出发两天,但是坐的是慢车,常跃也拿不准他是不是已经到了益明县。
他又问:“那去益明那趟线路的司机呢?我有事想问他。”
值班大爷指着不远处的一排平房:“就在那个地方嘛!不过他现在八成是在睡大觉哦。”
常跃道了谢,给大爷留了包烟就要走,他要去问问那个司机,前几天有没有载过一个穿迷彩服的人去益明。
间隔时间还不长,他应该还记得住。
然而常跃还没迈下台阶,就感到有东西挂住了自己的雨衣,他转过身,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见拽住自己的是那个抱孩子的女人。
女人看上去不到二十五岁的样子,身材瘦弱,怀里的孩子大约两岁,此时已经睡着了。可能是怕惊醒孩子,女人没有站起来。
“你是要去益明县吗?能带上我吗?”她声音不高,脸上尽是祈求的神色。
听见声音,值班室的大爷也探出头来,惊讶道:“呀!你怎么还没走啊?”
他又对常跃说:“她昨天就来了,说要去益明!可这个时候哪儿能去益明哟?那里在发大水,更何况她还带着个娃!”
暴雨如注,女人和她的孩子被困在房檐下估计有一段时间了。
门下的积水太深,路灯很多都坏了,说不定哪里就有被掀掉的井盖和看不见的暗沟。别说去益明,这女人想带着孩子去马路对面的旅馆都难。
“不行。”常跃皱着眉头看那女人怀里的孩子,这孩子再在外面呆着绝对会生病,“那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淹了,你不能去。
但是他那模样走出去,光表情和说话的态度就能将姑娘吓得退避三舍,该怎么找老婆?怎么谈恋爱?
不过刚才看他们雨里的样子,这两个人看起来很般配,而且甜蜜得要死,根本用不着他这种多余的人操心。
这样即使常跃是个男人,康鹏也能顺利接受。
雨棚搭好了,武道大步朝他们走来:“你们在说什么?先上车。”
多数村民已经都上车,就剩几个中年男人和他们三个,而张丽和孩子也早已在上一趟车就走了。
康鹏神情严肃起来,将烟掐熄:“武道啊,我想了一下,还是不跟大伙儿走了。”
武道不动神色地看他:“为什么?”
康鹏:“益明县现在还没有消息,他们不一定知道这次洪水有这么严重,我得想办法去通知他们。”
前方通往益明县的道路已经被泥石流阻断了,益明县正处于地势低洼处,此时外面进不去,里面出不来。
如果不想办法通知他们,一旦含章河决堤,整个县城都十分危险。
武道:“你说的我想过了。我找了几个熟悉路的,等你们走了就想办法开车去益明通知,一定把消息带到。”
院子另一面,有四个男人围成一圈,朝这边望来。那就是武道挑的人。
大雨瓢泼而下,那四个男人有老有少,身上却只穿着背心,聚在一起却一言不发。
他们的神情都是冷冷地,仿佛带着必死的意志。
年迈的村长走过来,满目愁容地对武道说:“我问了一圈了,他们没人会开车呀!要不,你们就开一辆吧?”
村里只剩下最后两辆皮卡,此时都已经装满了村里能拿出来的所有物资,但是这年代会开车的人少,现在都不在村里。
康鹏:“我之前开过运输车。”
武道断然否决:“你的伤不行。”
他的伤就在右脚脚腕上,只能勉强走路罢了,开车不行。而且如果遇到危险,他们只能弃车徒步,康鹏会成为整个队伍的拖累。
村长更愁了,正当他准备提议只由武道开一辆车时,就听一个陌生的声音说:
“我会开车。”
武道猝然转头。
常跃右手将燃尽的烟头按熄在土墙上,平静地重复:“我可以……”
话被打断,他被武道一把拽到另一边的雨里,避开村长遇见救星般的目光。
“你、什么、时候、会、开车?”武道恨得简直说不出话来,目光中是最后绝望的挣扎。
他揪着常跃的衣领,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他从得到常跃资料开始,就不知道他会开车,之后两人相处,也从未听他提起过。
他什么时候会开车?!
常跃拍了拍他的脸,不屑地笑了笑:“我会的东西多着呢。别太想当然,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