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钟之前。
赵明宇和顾清梦望见楼下的乱象后都怔住了,不知前一刻还十分平静的商场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
这情景让赵明宇想到了某些电影中熊熊大火燃烧的建筑之内,也是像这样有的跟疯子一样到处乱跑,有的站在原地惊慌得不知所措。
出了什么大事了吗?
“怎么回事?”顾清梦惊讶地道。
“你看那几个人好像是警察吧,跑得这么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这个商场里?”赵明宇的眼睛废了半天劲终于从混乱的人群中发现了关键,指着楼下叫道:“啊,冲到楼上来了。”
他转头问顾清梦:“要不要找商场的工作人员问一下,感觉事情不小呢。”
顾清梦的脸色略显凝重,“什么事之后再搞清楚吧,我有点不好的预感,我们还是先去找倩倩吧。”
“对对对,赶紧过去。”赵明宇连声道。
他这才想起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来。梁雪倩应该也察觉到商场里这不寻常的动静了,却不知为何还没过来和他们汇合,不知道是不是还在那家卖帽子的店铺里。
“咦?梁雪倩去的那家店是哪边来着?”
赵明宇回过身来突然发现自己认不出方向了,为了观看楼下的情景,他们走了一段路来到围栏边,从现在所在的位置根本看不见先前的卖衣服的店铺和梁雪倩去的那家店铺了。
“嗯……这边,啊……不对,是这边!”顾清梦也意外地像是有点慌了神,手指左左右右来回指了半天才确定了方向,“我们之前在的那家店是在那边,梁雪倩去的店在那家店的东边,所以是这边。”
“不过她也有可能去我们之前在的那家店找我们了。”赵明宇道,“先回那家店看看吧。”
“也对,先回去看看再说。”
顾清梦点点头,两人匆匆走回那家名叫香思哲的店铺。
短短的一路上见到不少神色慌张的顾客,两人的心也更加揪紧了一分。
“不在。”赵明宇看到店里是空荡荡的,甚至店员小姐也不知道哪里去了,不禁有点紧张地对顾清梦道,“大概还在卖帽子那家店里,我们再去那边看看吧。”
“嗯。”顾清梦刚刚点头答应,还来不及抬脚,却突然听见附近响起一声急促的脚步声,正当她疑惑那是什么人时,耳朵里又紧接着传入一声几乎要震碎身边玻璃货架的惊声尖叫。
那是……
那声音在极度的惊恐之下产生了变形,但依然让顾清梦非常耳熟,她刚想出声询问身边的赵明宇,转头却发现后者的身躯已经摆出了奔跑的姿势。
她看见赵明宇面朝的方向,意识到尖叫声传来的地方正是梁雪倩去的那家帽子店……
顾清梦急急忙忙跟在赵明宇的身后来到帽子店的店门之前。
在打着柔和的灯光、摆满了各式精美帽子的店铺之中,顾清梦看见的是自己今天的另一名同伴被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中年男性一只手臂扼住脖子,一手持枪指住太阳穴的画面。
※※※
唐强为自己的失策感到后悔万分,他终究还是为自己的年轻付出了代价。
将一个穷凶极恶的歹徒逼入绝境的后果,作为一名刑警是早该预料到的。不,早该在街道上见到周围群众一张张惊慌的面孔时,他就该想到持续在人多的地方追捕逃犯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这种情况下所引发的社会恐慌可不是一点两点,而现在终于迎来了最坏的局面。
而且那把枪……犯人持枪这一情报完全不在警方的掌握之中。
那是真枪吗?不管是真是假,唐强都不敢轻举妄动——如果……如果真的就这么让那女孩出了什么意外的话,自己不光职务上难辞其咎,而且一辈子都将在愧疚中度过。
他一双眼睛睁得浑圆,死死盯住了犯人的一举一动,握紧了拳头的手心里渗出丝丝汗水——现在,该怎么办!
唐强这是第一次正式出警,此前一点也没有应对这种局面的经验,所以如今他有些失了主张,脑袋里无数的思索的线条乱成了一团,只能暂时先站住一声不吭。
这说好听点叫静观其变,说难听了就是不知所措。
本来唐强的身边还有不少被尖叫声吸引来的顾客,但绝大多数在目睹店内的情形后就止不住的后退,所以如今犯人的十米范围之内只剩下唐强一人。
“放开她!”
唐强终于想起自己首先要尝试的事情是什么,他满面怒容,冲犯人大喊道。
“所有人!别……别过来!我手里的这把枪可不知道分寸!”
一点儿也没有理会唐强意思的犯人昂起头颅,露出一张带刀疤的面孔,他的声音很大,但吐出的字眼也是一颤一抖的,看得出同样无法保持冷静。
而看起来更糟糕的是他身前被劫持的那名女孩。女孩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在颤抖不止,姣好的面容上满是惊恐,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吓到无法说话了,唯一可以动弹的一张嘴此时只是一个劲地用来急促喘息。
“倩倩!”
“梁雪倩!”
正当在场的众人因为犯人的恐吓噤若寒蝉之际,突然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出现在了距离唐强几米远处的帽子店店门前的另一端,他们一脸的震惊与担心,同时对着店内大喊。
梁雪倩?那个女孩的名字吗?这两人是她的同伴吗?唐强的视线来回扫视被劫持的女孩和那两个年轻男女。
名叫梁雪倩的女孩在看到那两人的身影之后,原本一直在颤抖的身躯像是被手指按住的弹簧一样忽然定格住了。
“顾清梦!赵明宇!”她的大脑好像终于恢复了语言能力,带着哭腔喊道,“救……救救我……”
听到梁雪倩的求救,两人中的男孩似乎是有些冲动,抬脚向前迈出了一步,但随之而来的是一道让周围所有人都不禁要捂上耳朵的惊天怒吼。
“别过来!!!”
犯人的面容扭曲起来,那道深褐色的刀疤看起来更加可怖了一分。他的左臂仍然钳制住女孩不放松,右手忽然高高举起,把枪口对准天花板按下扳机。
“砰!”
一道巨大的火药爆炸声响在了商场四楼,唐强的心脏随之颤抖了一下——是真家伙!
现在他不需要去辨别这把手枪的型号,也不需要去考虑犯人是从何处入手这把枪的,只需要了解它的威力,足以轻松杀死一个人的威力。
“哇啊啊啊——!!!”听到枪响后躲在衣架边上的一位中年女子吓得坐在地上尖叫起来。
“都给我安静点!否则接下来瞄准的就是你们了!”犯人手中的枪口尚冒着青烟,他再次朝着店外的人怒吼。
受到枪声的威吓,不光是靠近店铺的那两个年轻人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其他附近的人,无论是顾客还是商场的工作人员全都被犯人的话语所震慑,有力气的早已向楼下逃走,剩下腿软的也再也说不出话了,场面一下子安静得落针可闻。
带着余温的枪口重新顶在了身前女孩的太阳穴上,女孩的脸上彻底一片惨白,身体比之前抖得更厉害了,
那女孩看上去还只是学生,也许只是和同伴趁着周末上街出来玩玩而已,绝对预想不到会突然遇上这么可怕的事件,莫名其妙地成为了警匪斗争的连带受害者。她现在心里所经受的恐惧一定是在场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无辜的人给牵连进来!
唐强的牙齿用力咬住了嘴唇,他心中充满了对犯人的愤怒,贴在大腿上的右手慢慢摸向了绑在腰间的配枪。
他的射击成绩在上个月的市射击比赛中名列第一,而且现在距离犯人只有不到十米,如果掏枪的速度够快,并对准犯人脑袋的话有很大机率当场击毙对方,但是一旦失误……
唐强握住枪把的手心全是汗水,越是想象他的自信就消失得越快。
“那边的家伙!不要搞什么小动作!”
随着传入耳中的这一道冷喝,唐强放在腰间的右手瞬间僵住了——犯人的感觉竟如此灵敏,自己的动作已经非常小心隐蔽了,并且是趁着对方的视线偏离自己的时候,却还是被一眼发现了……
开枪不行的话,还能怎么办?如果就这么猛然冲过去的话,对方反应得过来吗?有多大概率在成功擒住犯人的同时又保证人质不受伤害?
唐强的双眼死死盯住店内,那只黑色的手枪依然不偏不倚地指向女孩的头颅,他的心中生出一丝绝望,深深感觉到了自己的无能。
就在这时,一只宽厚的手掌拍在了他的微微起伏的右肩上,他回过头去,看见队长王立军站在自己的身后。
当那张一如既往充满了成熟稳重的面孔映入瞳孔之中,唐强的心一下子镇定了许多:对啊,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队长……侦破过无数起复杂的刑事案件,经验丰富的队长的话,一定能设法破解眼前的难局。
“我已经向局里报告情况了,马上就会再派人过来,现在要做的是想办法拖住对方。”王立军凑到唐强的耳边,冷静地对他说,“眼下先交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