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宫阙 第十章：父子夜谈

想到这，赵隶深吸一口气，对着赵乾恭敬一拜，然后说道”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见太子这副样子，赵乾眼中闪过一丝困惑，然后开口道”隶儿想说什么，只管说就是了。“

”不知父皇以为，现如今是谁的天下？“赵隶一言即出，座上跪坐的赵乾眼中闪过一丝精芒，眯着眼看打量了一下赵隶，然后拿起面前桌案上的清茶，淡淡抿了一口道”自然是朕的天下，未来亦是隶儿你的天下。“

”父皇何必如此欺儿臣，谁人不知，如今父皇虽然位尊楚帝，但朝政权柄从几百年前就是文臣一脉的囊中之物！皇帝亦不过是其面上傀儡罢了！“赵隶直视着赵乾，目不转睛的沉声道。

听完赵隶的话，赵乾握住青瓷茶杯的手猛然暴出几根青筋，可见其现在的心情是如何的糟糕，这要是别人在赵乾面前说他只是一个傀儡，他估计连想都不会去想，直接命人拖出去杖毙！要知道，虽然这话是事实，可太过有损帝王的尊严了，就算是那些手握大权的宰相们，对赵乾至少还有表面上的恭敬。

而旁边的曹贤忠跟小柔看到这一幕后，亦是眉头紧皱，互相对视一眼后，纷纷领着人缓缓退出大殿。顿时偌大的宫殿只剩下赵乾跟赵隶父子二人。

呼呼……沙沙……疾风袭来，吹的殿外的树叶沙沙作响。而殿内的气氛仍是十分凝重寂静，赵乾仍是没有开口。而赵隶亦是直视着赵乾，等其回复。他在赌，赌赵乾对自己的宠爱更甚于自己的放肆。

许久，赵隶的双手都有些微酸之时，赵乾沙哑的声音才传来”这话，是别人教你让你说的，还是你自己要说的？“

终于听到赵乾的回复，赵隶心头微微一动，故意低下头，声音有些低沉道”有人教儿臣的。“

砰！赵乾的茶杯狠狠砸在赵隶的身前，碎片四溅。赵隶只听到一阵脚步声，然后眼中多了一双玄色长靴。

”隶儿，你还小，还看不懂人心险恶。让你说这话的人或许对我们皇族有些忠心想要通过你来进入朕的眼里。但更大的可能是要离间你我父子，是那些庙堂高公的人！来，告诉朕，他是谁！让朕去分辨去试探。“赵乾低沉的说道。赵乾此时心中已经闪出无数个人的名字。

听完赵乾的话，赵隶猛然抬头。眼眶却已经红了起来，泪水更是在眼中打转不停，几欲滴下。”是母后！是父皇！是所有人！是你们教我的！父皇！母后已经走了，儿臣前段时间也差点随母后而去！儿臣不小了，该醒悟了！父皇……“赵隶那十六岁特有的稚嫩声音，带着哭腔对着赵乾喊道。

而赵乾看着赵隶哭着说出母后那两个字的时候，心就已经开始颤抖了，马皇后，前朝马光大将军嫡女。两人青梅竹马，感情可谓恩爱非常。然而他却没有保护好她……每次夜深人静，赵乾就无比愤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无能……现在听到赵隶的话，顿时勾起了他的回忆，摸着赵隶的头，赵乾叹息一声，然后一句未言，大步离去。

感受到赵乾离去的声音后，赵隶满是委屈哭诉的脸一下子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任由泪水划过这幅十六岁稚嫩的脸庞，眼神充斥着一些说清道不明的东西。

”陛下，陛下这是要去哪？要不要安排龙撵？“曹贤忠连忙追上前边疾走的赵乾问道。

前边赵乾的脚步猛然一停，只见曹贤忠眼睛闪过一丝亮光，脚步微微加重，然后身形立马止住。身后匆匆追上的太监们却刹不住脚步，簇拥着撞向曹贤忠的后背。曹贤忠发白的眉毛一挑，肩膀微微一抖，任由身后的太监如何拥挤，曹贤忠仍是丝毫不动，稳稳的站在原地。

”贤忠。“赵乾没有转过身，张口说道。

”奴才在。“曹贤忠连忙应道。

”去查自从太子病好后接触的所有可疑的人，记住，是所有！把暗卫也都派出去，朕不希望有何遗漏。这件事要快，查清楚后去坤宁宫，朕等着！“赵乾淡漠的声音传来。

听到暗卫两个字，曹贤忠眼中闪过一丝精芒，语气一改之前的阴柔，沉声道”喏！“

……………………

已至深夜，偌大的坤宁宫，皇后住所却显得有些空荡。自从先皇后去世，皇帝也没有重新立皇后的打算，于是这坤宁宫便没了主人。

而此时坤宁宫一座偏殿内，赵乾一人跪坐其中，一言不发。身前一座神案上立了一道灵位，上书爱妻马若楠之位。

半响，一阵微风吹过，赵乾的身后突然多出两道身影，微弱的烛火映衬下，宛如暗影中的鬼影。

”如何？“赵乾淡淡问道。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病好所接触的所有人一概接触查清了，并无什么可疑之处。”曹贤忠低沉的声音响起。然后似乎想起什么，于是说道”不止宫内，就连太子殿下唯一一次出宫所接触的康亲王也派暗卫接触过了。“

“那个秦广义呢？”

另一道身影上前说道“启禀陛下，太子殿下每次去习武，虽说未进入习武馆，但两人交谈举止都有人盯着，并无不妥。”这人正是赵隶的女官，小柔。

再次沉默半响，赵乾抬起头，眼中满是柔情的低声喃喃道“楠儿，看见没？咱儿子长达了……”

然后赵乾猛然起身，沉声道“走！去东宫！”

……………………

已经药浴过的赵隶，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睡，而是正襟危坐似乎等待着什么。

没一会，寝殿门被推开，然后迅速关上。赵隶对着来人拱手道“儿臣参见父皇。”

门外守卫的曹贤忠跟小柔二人不知道里面的父子俩在讨论着什么，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一些争吵。

“不可！朕不许！”

“父皇！唯有如此了！”

………

“什么时候走？”

“弱冠之时！”

“朕会给你铺路。”

“谢父皇。”

“隶儿，答应朕，好好活下去。”

“儿臣定会活着！”

“若你但有不测，朕就跟他们鱼死网破破！什么天下至尊，什么黎民百姓！朕已经没了妻子，若是儿子也没了，朕也就什么都不怕了！”

直至天将亮，赵乾才走出赵隶的寝殿离去。闻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酒味，小柔轻声走进去，看到卧榻上酣睡的赵隶，眼神满是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