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天下人,何谓剑修?
誓斩奸邪,匡扶正义是为剑修。
狂傲天下,唯我独尊是为剑修。
烟雨行舟,兼爱平生是为剑修。
诸如此类,太多太多了,
李承欢是那一种,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不过,应当是好的那一种吧——
少年眼眸依旧寒着,手中的皎白长剑已然将敌首的胸膛捅了个通透。
华服少年似乎临死都不敢相信自己真敢杀他,看向李承欢的眼眸中满是惊愕的神色,双手附上皎白的剑身,似乎想将其拔出,为自己取得一线生机。
只是挣扎已成枉然,其无神的眼眸确切的告诉着李承欢他已然死去的事实。
要怪,便怪你动了不该动的人了吧。
李承欢无奈着,拔剑而出,华服少年挺直地倒在了地上,了无声息。
白剑染着丝丝血迹,顺着剑尖滴到地上,少年凝眉,凌空挥剑,长剑上的赤血便被甩到一旁。剑身依旧皎皎,恰若月辉。
玄衣少年看着皎白的长剑,陷入沉思。
当年黄帝持轩辕而斩蚩尤,悟得天地大奥,创立剑道,而后归于天际,从此不知所踪。
后继者皆追其后,周商之前,那是一个剑修鼎盛的时代。只是后来百家争鸣,千兵而起,剑道,才从此没落了下去。
直到那年沧海之畔,聚集者不过千百。四海八荒,剑修竟不过尔尔,真是可悲。
不过可悲归可悲,少年是清楚的,剑修虽少,但剑道不败。那年沧海,聚集所有剑修的,是天地玄玄,是轩辕剑道。
问剑,问道,归冥海。
那年所有剑修,几乎在同一时刻,脑海中浮现了这句话。像是一种执念一般,想抗拒都抗拒不了。世人皆言那是修剑入了魔的,但只有剑修才知晓那是真真切切的。
于是便有了沧海问剑。
至于后来,损了道心的泛泛之辈或是被淘汰的败者离开后,沧海之上,便只剩李承欢七人。
像是奖励一般,剑道凝为实体,斩破苍穹,破天地。他们七人则被赋予其斩下的大奥零星。
大奥都是些玄玄难解的东西,就算说也说不明白,总之七人所得虽各有不同,但都是些不合天地法则,自然规律的东西。
除此之外,他们还被换了命格,赋予了称号,只是所赐为何,少年就不清楚了。可能天神也会弄混世人,所以特地用这样的方法将他们标记出来也说不定呢?李承欢如此猜想着,或许有更深一层的意思吧,他也没有深究。毕竟他也非相师阴阳家,有事没事研究天道干什么?
于是从此便有了白帝之名,白帝剑修李承欢。
顺便一提,苏子雨的与他的缘亦是自此开始的,而她的名号为——玄殇。那时的他与她,都尚在稷下求学。
“欢,欢——?怎么了——”
少年回过神来,只见银发少女立在他身前,璀璨的蓝瞳中泛着担忧的神色,
“是不是受伤啦,我检查检查。”
月白术叙说着,伸出柔软的小手,一脸认真地在李承欢身上摸着,严肃的小脸却颇有几分可爱。
“好啦好啦,我没事,区区几个杂碎,那能伤了我?沐鸢还不清楚我的实力吗。”
少年笑着,伸手附上少女的银发,
“便是千将万军,我也能护得你平安,当初是那般,现在也是一样。”
听及少年提及当初,佳人乱摸的小爪子顿时便停了下来,缓缓收了回去,抬起小脑袋看向少年,眼眸复杂。
“欢,当真什么都想起来了吗?你我的相遇呢,往事呢?还有渭水之边的承诺呢?统统,统统都想起来了吗?”
银发少女询问道,急切得眼眸通红,似是要哭出来那般。
“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所有的所有,有关沐鸢的一切,我都记起来了。”
少年温和地说道,手下那柔软的身子在听及他的话后明显地颤抖了来,而后,怀中便传来一阵暖意。
她又抱上了他。
“我知晓的——,从第一见欢便知晓你是忘了的,所以我一直都不曾说,不曾说关于那时的事,不敢问欢还记不记得我。因为那段时光,对欢来说并非是一段好的回忆。”
“但是我还是——还是希望着你能记起啊!坏蛋,欢是大坏蛋——,把沐鸢所有,所有珍视着的一切,全部都忘记了,呜——”
“欢是大坏蛋——呜——”
还是哭了啊,唉——
李承欢伸出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哄小孩子那样哄她。
没有解释,毕竟这件事终究是他错,虽然也是有缘由的,但还是他忘却在先。她要怪,便是捅他一剑,他也甘愿承受,因为他也知晓执着于一个人是多么痛苦的事。
但她只是哭诉着,甚至担心他是否受伤,这样的温柔的她,善良的她,却将心于自己。
可他,早已心有所属啊。
真是,一段孽缘——
“沐鸢,听我说。”
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少年推开怀中少女温软的身子,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向她。
少女银发有些凌乱,被流淌的泪水打湿着盖在小脸上,红润的嘴唇此刻有些发白,抿得紧紧的,小鼻子一抽一抽的,还在委屈着。琉璃般的眸子此刻不再闪耀,全然是悲伤。
“其实我早已心有所属,渭水河畔的那个约定,我——,我只是随口——唔——”
李承欢没能说下去,因为少女的薄唇已然将他的嘴堵住。
少年眼眸挣得大大的,看向近在咫尺地绝美的小脸。
他是不会吻的,但明显少女比他更笨拙,之知晓堵住唇,就连呼吸都忘了,但即便是吻到满脸通红,她也不曾离开。
她是那么傻的,一直都笨拙地喜欢着他啊——
终于,两人相离。还未等李承欢询问,只见少女伸出手,轻轻点在他的唇上。
“别说,我也知晓,但——,欢,别说,求你——”
银发少女颤抖着身子,来到李承欢身后,轻轻地靠着他。
“出来得久了,回——,回去吧。欢走在前面,沐鸢就跟在你身后,只是——,千万——千万别回头。”
月白术祈求着,柔软的声音带上了明显的颤抖。
又哭了啊,傻丫头。
若想着藏,便藏好一点啊,泪水打湿了衣裳,是能感觉到的啊——
李承欢无奈叹了一口气,但终究是没揭穿那个温柔胆小的女孩子,踏步而前。
橙阳依旧,只是太过耀眼,遮蔽了云后银月,身后佳人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