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等待,自然最好不要虚度,毕竟人家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
林悦便趁这个时间,先跟慕容志说了一下自家都有哪些需要改造的想法。
慕容志并未因为对方只是个小女孩便予以轻视,随即就拿出本子,大概地记录下她说的几点要求,中间不时地提问些什么。
这样一来,时间便容易打发的多了。
大概等了一个小时左右,林丙清才开着崭新的白色面包车赶了过来。
他一到就赶紧跟慕容志致歉,说是提车办了些手续,因为是新车,还需要磨合,一路上也不敢开太快,劳慕容志久等了。
慕容志笑着说跟林悦聊的很愉快,并未觉得有久等。
两人寒暄了几句,何建便先告辞了,开年之初,他也有很多工作要做。
正是午时,林丙清就请慕容志在市里的酒店吃了一顿午饭。
餐毕,林丙清正准备让李小刚去市场拿一些服饰带回双林镇的店铺,然后自己开着新车带着慕容志和女儿缓慢而行,林悦便突然接到一个外地的传呼。
酒店里便有电话,林悦借用了一下回了过去:“您好,我是林悦,请问刚才是谁呼我?”
“小悦,是我。”电话那头响起了一个即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陌生是因为对方声音明显沙哑,熟悉是因为语调很是深刻。
“苏叔叔!”林悦立刻听出了对方的身份,很是惊喜地呼唤,“苏叔叔,您的声音怎么啦?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怎么听起来很疲惫的样子。”
苏乐生发出了沙哑却依然悦耳的笑声:“苏叔叔没事,就是这几天工作有些辛苦,回头休息一下就好了。对了……”
苏乐生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小悦,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我刚听于瑨说,赵书记前段时间出了点事,被免职了。”
“啊?”林悦很是震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是什么原因啊?”
“说是工作上犯了错误,但我听于瑨的意思,赵书记应该是太过耿直,中了别人的套了,只是具体是谁设的局,于瑨也不便多说。”
林悦蹙眉:“那赵伯伯现在怎么样了?”
这些年来,由于自家日益发达,而赵伯伯又是很洁身自好的人,为了避免走的过勤会让人家以为自家在行贿走关系什么的,对赵伯伯的官声不利,两家平时并没有什么走动,就是每年春节的拜访也往往都会选在十五元宵过了之后,一般节日里也是电话问候的多,以至于对于赵伯伯此次的官场起落,竟然毫无所知。
“赵书记是个很较真的人,生活上如此,工作上也是如此,这些年他为了民生百姓,几乎就没有给自己真正放过一天的假,如今被陷害免职,心中自然不会痛快。再加上年龄也不轻了,前阵子温差变化最大之时,就不小心伤风了,到现在也没有好,昨日听说因为转成了肺炎,直接进医院抢救了,不过你放心,听说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我给你打电话是因为于瑨他现在已经被调到余杭一个小镇上,刚开年任务又很多,实在抽不出空赶回去,但又很担心赵书记,所以想拜托我跟你们说一声,让你们去看看他,反正现在赵书记也不用担心什么官声不官声了,你们这时候去,反而是雪中送炭。”
“于叔叔也太谨慎了,这件事直接跟我们说就行了。”林悦叹了口气,“苏叔叔,我和爸爸现在正在城里呢,那我们现在就去看看赵伯伯,你让于叔叔以后也别担心,我们会跟赵伯伯常来常往的,他要是愿意,觉得住在家里不清净,还能住我们村去调养呢。”
“那敢情好,小悦,这个就要靠你去说服了。”
“放心,苏叔叔,有我们在呢。”
“嗯,苏叔叔就知道,这件事交给你最放心,所以才直接呼你,而不是先找你爸爸,怎么样,叔叔是不是足够信任你啊?”
“嘿嘿,那是必须的。”林悦和苏乐生又说了几句话,便催他快去好好休息。
苏乐生也不跟她客气,只是提醒她别跟他家里说自己有点累的事,省得父母担心。
他要是不叮嘱这一句还好,一叮嘱林悦就觉得这味儿有点不对:“苏叔叔,您不会是有什么事也在瞒着我?”
苏乐生打了个哈哈:“苏叔叔什么时候瞒你呢,只是苏叔叔任务特殊,不好对外透露而已。好了,别多想了,我得抓紧时间睡个觉,下回聊啊,小悦悦乖乖!”
说着不等林悦回应,就挂了电话。
林悦嘴还张着,就听到那边传来嘟嘟声,只好把话又咽了回去。
把电话搁下,林悦略沉吟了几秒,决定暂时还是先不跟苏爷爷和苏奶奶说,毕竟只是声音显得疲劳,又没有真凭实据说苏叔叔怎么了,如果就这样告诉苏爷爷苏奶奶的话,只会徒增老人家们的担心。
但是,不告诉他们,却能向程叔叔打听打听苏叔叔最近都在执行什么?是不是真的只是劳累过度而已,想必程叔叔应该有办法去了解一下情况的。
这么一想,林悦便直接给程俊打了个电话,程俊听了林悦的担忧,说他会想办法去打听一下,不过苏乐生所在的部门比较特殊,他也不一定能打听的出什么来,但是接下来他会多关注一下,让林悦别再担心。
之后,林悦才把赵书记的时候告诉父亲,然后向慕容志致歉,说有个长辈生病住院了,她们得先过去看他,而且可能要多呆一阵子,只好委屈慕容志先跟李小刚走了。
慕容志笑言无妨,等到林家之后他可以先转转,多构思构思。
而后,林悦便和父亲直奔医院,然后在医院门口买了一些水果和补品,再去病房探望。
刚走到病房外,就听到一个微闷的女声正在用很平板的声音读报。
进去一看,就看到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少女坐在靠窗的病床旁,原来她的声音之所以显得有点闷,是因为脸上带着一个厚厚的医用口罩。
少女身上穿着一件铅灰色的棉袄,看起来应该是穿了不止一两年了。听到动静,少女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起身。
而赵书记此时正斜躺在两个枕头上面,眼睛微闭,口中还带着氧气面罩。
林悦去年春节后跟着父亲去拜访他时,他的双鬓虽然已有些白发,精神却还很好,如今非但脸色憔悴,鬓边的白影更已是一片一片。
这样的情景,不由地令林悦顿时想起前世父亲病重在床时的情景,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赵伯伯……”
赵书记睁开眼睛,侧过头来,看到穿了件大红羽绒服整个人都透着鲜亮活泼之色的林悦,暗淡的目光中顿时露出了几许笑意,嘴唇蠕动,传出了模糊的声音:“是小悦啊?你们怎么来了?”
林悦忍着酸涩,快步走了过去:“赵伯伯,我们刚刚才听说您病了,就跟爸爸过来了,赵伯伯,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一点了吗?”
“赵书记,您快别动!”见赵书记似乎想要起身,林丙清忙过去轻按住他。
“我没事。”赵书记闷声道,然后嫌弃带着氧气面罩碍事,就要伸手扯。
“爸,你别乱动行不行,医生说了,不准你拿下这个。”短发少女哗啦一下丢了报纸,有些粗鲁地按住了他的手。
父女俩对视了两秒,赵书记似乎败下阵来,转头看了一眼边上的柜子,闷声道:“口罩。”
短发少女有着一双十分明亮但略显淡漠的眼睛,眉毛不浓也不淡,但是眉型偏向一字型。
从面相上来说,这样的人往往意志力顽强,说话声音较大,胆子也较大,也很智慧,但同时也通常比较固执,且缺乏耐心。
此时,见赵书记示意,短发少女扬了一下有些平板的眉毛,却没有松手。
林悦立刻绕到床的那一边,也伸手放在赵书记的手上。
她的袖管鲜明艳丽,和少女那铅灰色的袖管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反而是林悦觉得今日穿这一身来不太妥当,倒显得有点刺激人了。
但今日是临时得知消息,又匆匆赶来的,并非本意,也只能当做没发现这个反差了。
短发少女却似乎对此完全无动于衷,并不觉得自己穿着不明艳而有所自卑或者别的意思,只是松手去柜子里拿出两个密封的医用口罩,给林悦和林丙清各一个:“林叔叔,我爸爸的意思是让你们戴上口罩,免得传染。”
林悦伸手接过,故意亲昵地对赵书记撒娇:“赵伯伯,这口罩我们可以戴,但您的口罩可不能摘。您放心,您说的话我都听得清楚,真的。”
赵书记有些疲惫地笑了一下,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林悦这才放开他的手,跟父亲分别戴上口罩,见赵书记果然不拉扯氧气罩了,这才跟短发少女见礼:“嘉禾姐姐好,我早就知道你了,可是你以前不在乌市这边读书,一直都没机会见到你。”
“你好。”赵嘉禾淡淡地道,语气并没有一点热络。
林悦依稀知道他们父女俩之间,由于某些事情,关系并不是那么好,此时自然也不会在意赵嘉禾的淡漠。更何况,赵嘉禾看似说话都硬邦邦的,但赵书记的头发和衣着却打理的相当整齐,而且林悦一松开她父亲的手,她就立刻把赵书记的手塞到了被子里,尽管动作有些粗鲁,但粗鲁中却透着明显的关心。
看来这对父女之间,关系应该没有那么硬,只是很欠缺沟通,毕竟赵伯伯以前工作那么忙,女儿平时又不在身边,只怕父女俩能交流的时间就更少了。这长期以往的,可不就会生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