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完了加盟事宜,借着林家又跟李天法另外签订了纸厂入股的合同,份额就按照李天法自己说的30来,时间是二十年,而且合同特别规定,除非纸厂经营不善,否则林家将不会有任何的管理干预,只会适当地提供一些建议,至于采纳与否,全看李天法自己。
如此一来,既保护了李天法的自主经营权,又给了他一定的压力,避免像以前那样一研究起来就过于痴迷,反而造成难以为继的局面。
李天法对此十分感激,欣然地签字按手印。
两家的两个合作项目就这样定了下来。
借着,林悦父女又赶往杭城,跟唐静秀和她一双女儿所委派的三位经理人见面。
唐静秀儿子的经理人,也就是即将担任总经理的,姓任,今年才三十七岁。
唐静秀女儿的经理人,姓钱,届时职务是副总经理,今年三十六。
而唐静秀自己的经理人则姓一个比较少见的姓氏,卞,到时候整个公司的钱袋子都是他掌管着的,年龄则是三人当中最长的,今岁四十二。
三位经理人都是男性,看的出来,这三人都是精明能干的,尤其是唐静秀一双儿女所派来的两位华裔经理人,更是举手投足间都是十足的傲然。
尽管可能见面之前其老板有过交代,对林悦的父亲还算客气,但骨子里那种高人一等却仍会不经意间就流露出来,似乎跟林家合作完全是恩赐一般,动不动就侃侃而谈国外有多好,国内和国外相比是多么的落后。
这让林悦顿时很不舒服。
若非是唐静秀请的这位经理人相对来说谦逊了许多,她都有点后悔要跟唐静秀的儿女合作做这个生意了。
不过,从理智方面来说,做生意这种事情原本就是一码归一码的,而且人家之所以傲气自然也是有傲气的资本的,否则唐家儿女也不会派他们过来。既然来了,大家的目的肯定还是一致的,都是为了赚钱。而且说句遗憾的话,如今这个时代,国外确实有很多比国内先进的东西,借他们几个多了解了解世界的行情也是好的。
所以,当下林悦心里便打定了主意,等回头自家有了条件,还是要单独地多囤些地为好。毕竟经验可以取经,可以慢慢积累,这土地资源将来却会越来越少。另外,不管职务大小,自己还是得多塞几个人到公司里头的,这样多少也能取到一些真经,以后便能少走些弯路。
只是眼下可用的人还是太少了,唯一一个还算过得去的只有韩家开,其他那些退伍兵的文化程度都还太低,得先让他们恶补一段时间的知识,等到这一届大学生毕业之时,还是要广泛地多招收一些来培养。
当然,这些都只是林悦的心理活动,表面上对于那三个经理人,她自然不会流露出一丝的不满。
至于林丙清,虽然也感觉到了对方的傲气,但因为时代的关系,却觉得人家是从国外来的,傲气些反而是理所当然的,倒是比林悦更能接受对方的态度。
双方正式会晤了一次后,趁着当天便是黄道吉日,而本月的下一个吉日则还要等二十天,下午一行人便一起去注册了“唐氏房地产股份有限公司”。
至于之前的种种手续,自然是早已办好了,今日不过是正式拿文件而已。
于是,在一片还算愉快的气氛中,林家也正式背负上了七百万的巨大债务。
因隔日就是清明节了,次日上午,父女俩便回到了家中。至于唐静秀,由于如今林家正在改造,她自然不愿给林家再添麻烦,便说清明节当天再来。
夜里,林悦一觉醒来觉得有些口渴,开灯想喝水,却发现屋里并没有像往常那般总是放着一壶温水。
林悦便披衣起身下楼去倒,却听到母亲正在房中低低的哭泣。
“七百万,这可是七百万的债啊!我们家这些年挣这些钱容易吗?现在那个死丫头说要做房地产生意就要做房地产生意,轻飘飘地一句话,一千万就投进去了,你竟然也由着她胡闹。林丙清啊林丙清,你就是再宠你的女儿也不是这个宠法的,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亏了怎么办?”
林悦的脚步顿时就顿住了。
跟唐家合作做房地产生意,这件事她是和全家都商量过的,事后母亲也是同意了的,今儿个怎么又突然这么说了?
林悦心里纳闷,就听父亲低声劝慰道:“你别担心,这么大的投资,囡囡自然是慎重地再三考虑过的,而且咱们这也不是跟别人合作,这不是跟唐姨一家子合作的吗?这个你还能不放心?”
朱翠云陡然提高了声音:“我当然不放心!”
“嘘,你小声些,别吵到了孩子们。”
“吵到了又怎样?”朱翠云冷笑,话虽如此,但她还是降低了一些声调,只是仍抱怨不绝,“你说她慎重考虑过,可你有考虑过她才几岁吗?她现在才十二岁!别人家的小孩子十二岁在干什么?她又在干什么?”
林丙清哄道:“别人家的孩子这个年龄还只知道玩呢,可咱们家的囡囡,不但学习好,还会做生意,自然是比别人家的孩子强上百倍的。”
朱翠云气道:“你别故意跟我歪理,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装聋作哑没听出我的意思。不管小悦她有多能干,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应该让她做主,你别忘了,你才是这个家的当家人!”
林丙清道:“嗨,小悦这不也是跟我商量,跟我们大家都商量了吗?”
“她那是商量吗?她那是告知!”
“你看你看,你这就有点不讲理了不是,当时我可也是在场的……”
“林丙清,你就没限制地宠着她,这样下去,迟早都会把咱们家这份家业败光的。”
“翠云,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啦?这么大火气?”林丙清柔声劝道。
“我怎么啦?你还来问我怎么啦?那么大一张欠条,七百万啊!我想起来就睡都睡不着!你们倒好,一个个就跟只欠了七万块似的。”
堂屋里,林悦默然而立。
她知道这份七百万的债务是沉重的,但因为身为过来人,对如今的房地产业太有信心了,从来就没有担心过会还不上这份钱,不过是短期之内资金困难了些而已,所以父亲明确支持后她便没了后顾之忧,却忘了母亲并不知道自己的奇异经历,更忽略了母亲这个原本只是农村妇女的心理承受能力。
将心比心,她若是不知未来会如何,陡然负了这么大的债务,只怕也是会愁的不行了?难怪母亲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埋怨,对爸爸都连姓带名地直呼了。
唉……
林悦低叹了一声,正准备转身离开,又听到母亲的另一番话。
“你还说跟唐家合作就放心,是,我们家是因为唐姨才知道我亲婆婆的身份,可那唐静秀跟婆婆顶多也只是几十年前的关系,现在面上跟咱们家再亲,又能亲到哪里去?万一她是故意骗我们家钱……”
“翠云!”见妻子越说越不像样,林丙清终于沉了语气地低喝了一声。
朱翠云的声音戛然而止,几秒后仍不平地嘟哝了一句:“我知道你心里头已经把她当成半个亲妈在看待,可人家自己有儿子有女儿的,需要你去当这个孝子吗?”
“翠云,我知道因为这债,你心里不好受,眼下我也没有办法让你相信这钱不会亏,但是你想想,我们家原本就是什么都没有的,能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都是因为什么?”
“是是是,都是因为你那个宝贝女儿,是她这个大福星带给我们家荣华富贵。我们全家都得感激她!”
林丙清有些动怒了:“翠云,小悦难道就不是你亲生的吗?你怎么这么阴阳怪气的?”
朱翠云却越发怨念深重:“要不是我确定是自己肚子里蹦出来的,我还真以为她才是我亲妈呢!说是我们家现在日子过的好了,人人羡慕,可这些年来你东奔西走的,能有几天日子陪我,还不如当年家里虽然穷……”
林悦只觉得胸口像是堵着块垒,非常哽的慌,她没有再进厨房喝水,垫着脚尖快速地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而后才发现自己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
她一直以为自己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保障这个家在未来的滚滚时代潮流之中依然能有安详喜乐。但仔细想想,她固然是为了能让家人生活的更好些,但其实更多的是因为自己的心里没有安全感?所以总觉得要趁这个时代的大好机会多挣一些,再多挣一些,将来才不会再过那种任人欺凌、生病了也没有很好的条件好好疗养的日子……
林悦默默地在心中问自己,那现在你能停下来吗?能不再让母亲焦灼吗?能让父亲多一些时间陪母亲,而不是让母亲觉得“商人重利轻别离”吗?
这一夜,林悦反反复复地想了很多,几乎不曾入眠,只在快天亮的时候才听着渐起的淅淅沥沥的雨声眯了会眼。
清明时节雨纷纷,今年的清明节也不例外,晨间一场不小的春雨将整个山村都润的湿漉漉的,但是空气却是格外地清新。
起床后,林悦假装昨儿什么都没听到地跟父母问好。
朱翠云借着忙碌的样子,有些刻意地避开了林悦的目光。
林悦自是完全无觉的样子,平时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幸好她平日里底子打得好,起床后又特地揉按了一会面颊,脸上并没有显露出一丝浮肿和疲惫,便是连父亲林丙清也不曾看出她有异样,只笑着让她叫昨儿请假回来为了今天上坟的林培军起床。
林悦叫醒了林培军,一家人洗漱完毕,除了大儿子林培国不在,也算是小团圆了。
等到八点多,唐静秀就到了,大伙便趁早去给林悦的亲奶奶上了坟,顺便也给林兆文的妻儿上了香。最后林丙清让朱翠云先陪唐静秀回家,自己则带着林悦和林培军去了林丙清的养父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