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亚白象国。
晚上7点15分,昏暗的夜幕已拉下。
曼古市唐人街老宅区一栋旧楼里面,几个装修工人一边挥汗如雨干活一边瞎侃。
“小浩,你老是旷课出来干活,这样不太好吧?”
“王叔放心,我底子好,随便学学成绩就上去了。”
问话的大叔叫王耿,他是一家小型装修公司里的华人老员工;答话的少年叫左浩,第二代华裔,目前在曼古市东洲大学念大一。
自从几年前父母车祸离世,人在他乡无依无靠的左浩,唯有通过勤工俭学自力更生,有机会就从学校溜出来做兼职挣生活费。
“唉,你这孩子懂事,不像我那龟儿子王子聪,读书不行干活偷懒,气死老子。”老王叹气道。
“小浩,干脆你退学吧,现在大学生满街都是,念那么多书有个鸟用。全职过来工作,马哥我带你吃香喝辣。”另一名瓢肥身壮的中年装修工瓮声瓮气道。
他叫马文·藏普利,本地土著,装修公司的工头,老王等人都得听他的。
左浩不置可否笑道:“谢谢马哥关心。”
这时有一个跟左浩差不多年纪的小伙子,提着两袋盒饭走进屋。
“饭买回来喽。爸,小浩,停下来先吃晚饭吧,马哥这是你的啤酒和猪头肉。”
“唉哟,子聪回来啦,兄弟们吃饱了再干。”马文叫道。
楼房里的家具都被清走了,四个装修工也没啥好讲究的,地板上铺几张报纸当桌椅,一屁股坐下去捧着饭盒大朵快颐。
左浩见王子聪一边扒饭一边左看又看,神情异样,问道:“子聪,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王子聪犹豫一下,才道:“我跟你们讲,刚才出去打饭时,那餐馆老板告诉我一个惊人的事,咱们装修的这个老房子……刚死过人!”
“呸!”老王朝他吐根鸡骨头,没好气骂道:“小王八蛋,干活磨磨唧唧,讲八卦倒是积极得很,闭嘴吃你的饭吧!”
马哥一口啤酒一口猪头肉,大嘴巴嚼得咯嘣咯嘣响,笑道:“老王你别怂,子聪你继续讲,哥给你撑腰,这屋死过什么人来着?”
王子聪接着道:“就是这栋老楼的房主,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上吊死的,听说当时尸体都腐烂了,臭味散发到大街上才给人发现,唉哟喂,老惨了!”
左浩问道:“所以房主是个孤寡老人?那谁出钱让装修的?”
王子聪摇摇头,道:“这事没那么简单!据说该老头曾经有一个幸福家庭,生了一对儿女。
后来他老婆、女儿相继意外死掉了,剩下的那个儿子长大后直接跟老头断绝了父子关系,再也没联系过。
可怜老头孤苦伶仃活了几十年,从来没个嘘寒问暖的人,身体越来越差,就在一星期前拿根绳子在客厅里自挂东南枝了!
讽刺的是,老头前脚刚走,后脚他那龟儿子马上出现,堂而皇之接受了所有遗产,找我们公司翻修房子,准备重新租出去,啧啧这小子脸厚心黑够可以呀……”
马哥感概道:“照这么说来,这老头虽不是孤寡,也跟绝户差不多了,生个儿子不如生块叉烧,我要是有这么个混账的儿子,死之前立好遗嘱屁都不留给他!”
老王蓦地停下筷子:“小王八蛋,你刚才说原房主整好一个星期之前死的,你确定?”
王子聪挠挠脑袋:“应该没错吧,听餐馆老板说的,法医尸检后得出的答案。”
老王冷着脸道:“今晚上的活别干了,都回去。”
马哥当场不乐意了:“嘿,老王你什么意思?剩下这么一点的活儿,三两下干完明天就可以交工拿钱了,你脑子秀逗啦?”
老王解释道:“今天是老房主的头七,按照我们华人的风俗,头七必须有亲人守夜,而我们还要在人家里兵兵乓乓地干活,这是对死者的严重不敬!”
马哥眼睛一瞪,大声骂道:“去他娘的狗屁!
咱对这死老头不敬他又能怎样?从棺材里跳出来抗议?
不过,
要是今天不把活弄完,那就是对我马某人不敬,老子分分钟扣光你们工钱,让你们喝西北风。”
老王气道:“老马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怎样?”
马哥暴脾气,把手中啤酒瓶砰一声砸碎,吼道:“我马文活了三十余载,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头七算个球,吓唬谁呀。”
“你……”
眼看两人聊出了真火,左浩连忙站出来打圆场:“嘿嘿都别吵了,吃完饭我们赶紧动手,把活干完就是了。”
就在这时,王子聪突然怪叫一声跪在地上,脸色煞白,神情惶恐。
三人吓了一跳,左浩问道:“子聪,你干嘛?
王子聪颤抖着指向阴暗的楼梯角,结结巴巴说:“刚刚,我好像看到,那边有个黑影飘过去。”
众人连忙转头看去,啥都没有。
马文哈哈大笑:“你们不愧是父子啊,一唱一和,真会演,不去当影帝可惜了。”
王子聪着急道:“是真的,马哥我骗你不是人。”
马文摇着肥头大耳,走到大厅中央,叉着腰骂骂咧咧:“鬼在哪里啊?有种出来让老子开开眼界,告诉你们这帮怂货,世界上只有一种鬼——穷鬼!哈哈哈……”
他的笑音未落,
蓦地,
屋子里的灯滋滋滋地连续闪烁几下,马文头顶的老旧吊扇,吱吱吱地缓慢转动起来。
马文不以为然地嘿嘿冷笑:“哟,你们还挺会配合气氛嘛,可惜屋子没装空调,不然来一阵阴风更凉爽不过。”
老王父子神色大变,左浩怯怯道:“马哥,我们谁都没动过风扇开光。”
马文愣了一下,想了想问:“子聪,你前面说老房主吊死在客厅哪里?”
王子聪颤声道:“还能在哪?就吊扇那有个铁钩子能吊重东西。”
马文小眼珠溜溜一转,惊疑不定,随后果断道:“走,下班。”
说完他刚迈开脚打算开溜,
就在此时,变生肘腋。
只见马文的肥粗脖子,猛的向上诡异一抬,好像被什么狠狠拉住。
“嘎嘎嘎……”
他仰着头,双手箍着喉咙,张大嘴巴却说不出话,
两只眼珠子瞪着头顶,好似看到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散发出无尽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