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之密 第一章小丑

九州人间界，芬南市境内。

空气中弥漫着一些不知名的黑色尘屑，肃冷的秋风不经意间掠过路上潦草几个行人的衣衫，黑沉的天云似要催压下来一般，远天之上那道诡异可怖的深长裂缝，更是压的人心发闷，几人紧了紧上衣，漠然的相视一眼，匆匆穿过了寂寥的时代广场。

“小朋友，这个是草莓味儿的糖果，这个是柠檬味儿的，剩下还有牛奶味儿、菠萝味儿，你想吃哪个？”，秦歌套着糖果屋分配给自己的臃肿红绿色小丑服，手里捧着一大束鲜艳的糖果冲今天的第一位顾客笑道。

客人是位胖胖的小朋友，他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鼻子上挂着一抹晶莹的鼻涕，眼珠子不断在草莓味儿和柠檬味儿之间流转摇摆。

“小丑…哥哥，我…我两个都想吃怎么办？”，小胖子咬着手指，小脸儿微红，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糖果不好意思道。

“不可以哦，每个小朋友只能免费试吃一块糖果，你要是多拿一块，就会有一个小朋友吃不到了，诺，哥哥替你选一块儿吧，草莓味儿的更甜一些”，秦歌笑了笑，拿出一块儿草莓形状的彩纸糖果递向了小胖。

“砰”。

可惜小胖的手还没来得及伸出去，一只肥硕且臃肿的大手突然横空扫过，狠狠的拍在了秦歌的手上。

各色糖果淅淅索索的摔掉在了地上，厚重的水泥板上，稀碎的糖果碎片混杂着尘土安静的躺在了地上。

秦歌的表情微微一僵，这些糖果可是他一天的酬劳，他焦急的蹲下身子，修长的手指不断的在碎片中翻找，试图找出一些还算完整的糖果。

“小虎，要我和你说多少次，不要和这些不三不四的怪物近距离接触。妈妈前两天让你看的怪物吃小孩儿的新闻你没看吗？你看这个家伙，脸上红红绿绿、坑坑洼洼的一片，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赶紧过来，妈妈回家给你做红烧肉吃”，一个肥硕如蛮猪，表情如夜叉的妇女双手插着腰站在小胖身后皱眉呵斥道。

“还有你，离我儿子远点儿，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这幅样子有多瘆人，每次买完你的糖我儿子都会做噩梦，拿五颜六色的糖果来诱骗小孩儿，缺不缺德？我可是告诉你，最近有人在重金悬赏异端怪物的线索，就你这种丑陋的怪物，我要是碰见了他们一定举报你！”肥胖妇女拧着秦歌的耳朵，从他手里夺过仅剩的五六块儿完好的糖果后，狠狠的把蹲着的秦歌踹在地上冷嗤道。

“小虎，走了，赶紧离这个恶心的怪物远点儿”，妇女把糖果放到小胖的手里，拎着小胖的后衣领裹紧上衣离开了愈发肃冷的时代广场。

天空灰蒙蒙一片，黑色的尘屑越发猖獗，如漫天纸屑飞舞一般，不断掉落在行人的肩上、头上，雨滴在乌云中酝酿多时，却在此刻肃冷一片的狂风呼啸中，悄然滴落。

秦歌揉了揉烧痛的耳朵，嘴上惨白的漆料笑容搭配他苦涩的嘴角显得异常怪异。

“这副样子连我自己都不想多看一眼，你们想打我、想骂我也很正常”，秦歌瘫坐在地上，嘴角涩涩一笑，自我安慰道。

他是一个小丑，乌乌糖果店的专职小丑。

延伸至耳边的白色微笑，恰到好处的遮掩了他嘴角的情绪，这是用白漆针管刺入皮肤底层留下的永久纹身，一个大到夸张的白色微笑。

除此之外，被烙铁生生烫印出来的红色疤痕脸颊，用绿色针管纹出来的可怖眉毛，还有紫色颜料刺出来的恶心眼帘，再加上一头用蓝色彩漆烫制的深蓝色卷发，以及胖妇女拧过的残缺了一大片的半个耳朵。

他不光是个小丑，还是小丑角色中，专门负责卖惨叫哀的丑角。

“砰”。

又一声清脆可闻的撞击声，糖果店的老板拿着一块三厘米厚的木板狠狠的拍在了秦歌的头上，血红色混杂着掉色的蓝色漆料淌了秦歌满脸。

“拿着你的小丑牌照赶紧滚蛋，这都第几个了？老子花钱请你过来是为了招揽顾客，你倒好，来一个吓跑一个，就因为你这怪物，老子这一周就卖了一百块钱，赶紧滚，少在这儿恶心老子”，叶文把木板拍到秦歌怀里，皱眉怒斥道。

秦歌顾不上擦拭脸上的红蓝染料，更顾不上关心他现在的形象又狰狞恐怖了几分，他脸色颤抖着，双手用力的抓着老板叶文的袖子，面色诚恳的乞求道：“老板，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我家里还有一个抑郁症的妹妹，我需要赚钱照顾她，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给您磕头了”。

“你家里有妹妹关我什么事？我上有老下有小，哪个不需要我照顾？关键是你要是还像以前那样，能给我带来客源，留下你也无所谓，但现在别说是新客人了，连老顾客都快被你吓走了，最近的新闻你也看过了，各地都有异端和怪物出现，就你这个模样，谁看了不怕？这件事没得商量，赶紧离我的店铺远点儿，真特么晦气，要不是你以前还有点儿用，谁愿意看你这个怪物？不够恶心的还”。

叶文的八字胡微微一动，面色冷漠且决绝道。

天色愈发冷暗，阴雨滴滴坠落，混杂着黑色灰屑，敲击在地上，破碎在木板上，冷落在秦歌的心上。

秦歌失神落魄的低着头，丢了工作就意味着他和妹妹接下来要挨饿，他自己倒无所谓，可妹妹才刚十三岁，精神还有问题，自己怎么忍心看他挨饿。

“你好，我们是医学院异端调研小组的学生，有一个实验需要你帮忙，我们会支付一千块钱的酬劳给你，可以和我们走一趟吗？”。

秦歌迷茫的抬起头，他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行穿着考究的年轻人，为首的青年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彬之有礼的弯腰冲自己伸出了手。

秦歌友好的笑了笑，从来没人用这种礼貌的态度和他说话，他伸出了手，天空的阴霾都好像突然多出了几道明亮的曦光。

青年拉起了蹲在地上的秦歌后，温和笑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调研小组的组长刘珂，我们的实验需要找一批类似异端的群体来协助完成，看你的模样，和我们的实验人选应该很匹配。同意的话请你在这张合同上按个手印，事成之后我们会支付你丰富的酬劳”。

秦歌的笑容戛然而止，嘴角延伸处的惨白笑容却越发荡漾，曦光瞬间透入黑暗，仅剩的一丝温暖也逐渐消融在了肃冷的秋风中。

“异…异端实验？我…我是正常人，我有小…丑牌照，你…你们还是找别人吧，对…对不起”，秦歌紧张的低下了头，结结巴巴道。他一直有这个毛病，陌生人多的时候，他会情不自禁的结巴和迟钝。

“你是正常人？恕我直言，这是我今年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刘珂脸上的温和笑容急剧转冷，其冷蔑一笑，拽住秦歌的衣领贴近道：“别给脸不要脸，这合同，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说话间，刘珂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巧的电棒，趁贴近秦歌的空档，他开启电棒，直接刺在了秦歌的小腹上。

电流触碰到秦歌的瞬间，他的眼睛急剧泛白，全身不断的抽搐，嘴角沁出了恶心的白沫，意识也逐渐在电流涌动间走向了空白。

在昏迷的前夕，秦歌透过这群年轻人之间的缝隙，看清了躲在人群中满脸笑容的胖妇女，而在一旁的电线杆上，赫然张贴着“重金悬赏异端材料”的广告纸。

…

“姓名？”，一处窄仄、阴暗、潮湿的废弃工厂里，刘珂和一位妙龄女子正坐在悠悠转醒的秦歌面前，拿着一张盖有秦歌手印的合同冷声询问道。

秦歌处在半昏迷半清醒的状态，他尚没有搞清楚之前发生了什么，就像提线木偶一般，听到对方在询问自己，他连思考都顾不上就脱口而出道：“秦歌”。

“倩儿，你研发的深度催眠药水果然有效，以后倒是可以考虑大规模量产投放市场”，刘珂拿着合同微笑道。

一旁的林倩淡淡笑道：“那是自然，深度催眠药水可以扰乱使用者的心智，麻痹使用者的大脑神经，使其处于类似于深度醉酒的状态，这种状态下，你问什么他都会回答”。

“不愧是芬南医科大的女博士，佩服”，刘珂眼里闪过一抹贼光，面上却和煦赞赏道。

“年龄？”。

“18岁”。

“你是不是异端？”。

“不是”。

“药水失效了吗？”，刘珂皱眉问道。

“应该不会”，林倩皱眉疑惑道：“可能他的潜意识中并没有相关异端的认知，所以他的回答并不算错”。

“也许吧，家里还有没有其他人？”。

“还有一个妹妹，今年十三岁了”。

“看来有必要把他妹妹也抓回来，异端的妹妹，更有可能被邪灵附体”，刘珂挑眉冷笑道。

“问一下他的住址”。

“说一下你的家庭住址”。

秦歌的眼神陡然恢复清醒，就在两人说到要把他的妹妹也抓回来的瞬间，他的神经像是突然被挑动一般，瞬间恢复了兴奋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