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读小说网-在线免费阅读小说 > 科幻 > 新世纪之另一个自己 > 第188章 落红 含钻破2680加更,为寿佳茹打赏加更

离中秋宫宴的时间越来越近,温婉蓉发现最近英哥儿不像之前那么活泼好动,她猜老太太跟孩子说了什么,可私下问,英哥儿只是低着小脑袋,什么都不说。

温婉蓉摸摸英哥儿的头,微乎其微叹气。

英哥儿虽小,却听得懂,看得明大人间发生的一切,他跟着温婉蓉出屋,默默跟在后面,走在门廊下,直到临近院门,忽然伸出胖胖的小手,拉住前面一抹湖蓝的百褶裙。

温婉蓉怔了怔,回头轻声问:“怎么了?”

英哥儿松开手,别过头,不言不语往旁边挪一小步。

温婉蓉蹲下来,拉住胖胖的小胳膊,往怀里带了带,继续柔声道:“有话对娘说?”

英哥儿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极无辜地看着她,犹豫好一会,怯怯问:“娘,我们是不是会死?”

一个四岁大的孩童,提起如此沉重的字眼,温婉蓉起先一愣,而后大力将英哥儿拥入怀里,拍拍背,下意识脱口而出:“别怕,有娘保护你,我们都不会死。”

英哥儿相信般“嗯”一声,做好最坏打算:“娘,如果英哥儿有事,会连累妹妹吗?”

最后一句话,如尖刺般刺进温婉蓉心里,她心疼孩子,小小年纪卷入没有战争的硝烟里,谈及生死间,还记得最亲近的家人和玩伴。

她鼻酸,泪水汹涌在眼眶里,却抱着孩子,努力平静道:“不会,英哥儿别瞎想,爹娘不会让你有事,谁也不能伤你分毫。”

英哥儿趴在她肩头,声音里透出担心:“妹妹也一样?”

温婉蓉斩钉截铁地回答:“对。”

她想自己不能哭,起码不能在孩子面前哭。

孩子已经害怕,如果连大人也露出软弱的一面,英哥儿心里这道伤也许永远是道伤,永远好不了。

英哥儿却极敏感,紧紧搂着温婉蓉的脖子,好似洞穿一切,又问:“娘,你在哭吗?”

温婉蓉迅速抹了抹脸,深吸口气,平复情绪,笑起来:“没哭。”

说着,她放开英哥儿,一下一下抚摸细软的头发:“英哥儿这么勇敢。娘怎么能输掉。”

英哥儿的眼睛亮了亮,随即扑到她怀里,轻轻的,糯糯的唤声“娘”。

似有千言万语说不出,道不明,所有的依赖、信任、归属全包含这一个字里。

孩子凭直觉说话做事,单纯如一张白纸,印在温婉蓉的眼底,刻进心里。

她想,这次中秋宫宴,无论多凶险一定竭尽所能保护英哥儿。

无论谁的外养子……

中秋宫宴定在申时末,原本佳节团圆的好日子,对于温婉蓉一家三口如临大敌。

覃炀从上马车就绷着脸,一路无话,英哥儿有点怕他,挤在温婉蓉身边,乖巧得和平时打鸡血的状态判若两人。

温婉蓉搂着英哥儿的肩膀,低头扯了扯宝蓝色衣角,缓声道:“教你规矩都记住了吗?”

英哥儿抬起小脸,认真地点点头。

温婉蓉笑得慈爱。正要说话,被覃炀打断:“英哥儿,过来。”

英哥儿又看向覃炀。

温婉蓉推推他:“爹爹叫你,快去。”

英哥儿很听话从椅子上溜下去,走到覃炀旁边背手站好,恭恭敬敬唤声“爹爹”。

覃炀单手一提,把孩子抱到大腿上坐好,似劝诫,似警告说:“进宫后,无论看见什么,只能跟着你娘听见没?”

英哥儿仰头,盯着他的下颚,乖乖说知道。

温婉蓉轻声对覃炀说:“你别吓孩子。”

覃炀不耐烦啧一声:“都什么时候,还护?”

温婉蓉不说话。

覃炀一手扶住英哥儿的小肚子,沉声问:“曾祖母都跟你说了吧?”

英哥儿低下头,来回扣手指,半晌点头:“说了。”

“那好,老子再补几句。”覃炀用从未正经的语气,继续道,“英哥儿。今晚我,你娘,曾祖母,飒飒的命都交由你手上,如果你任性妄为,不单单是我们,连带你生母牡丹都会死,是都会死,听明白没?”

最后两句话,他加重语气。

英哥儿瞪大眼睛,显然听懂,却迟迟不说话。

温婉蓉想起前几天孩子在院子里一番话,忍不住斥责:“好端端,在孩子面前提这些做什么?!祖母能说的自然于他说,你非要直来直去,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

覃炀叫她闭嘴,视线转过来:“你懂什么?!他迟早要直面生死。”

温婉蓉明白他的意思,语气软下来:“可他离十六岁不还有十几载吗?”

覃炀心情不好,语气也不好:“你想临阵磨枪,害死他?!”

温婉蓉一时语塞。

不大的马车内顿时安静下来。

温婉蓉看出英哥儿的情绪转变。如同霜打的茄子,蔫蔫的垂头坐在覃炀大腿上,不哭不闹,不言不语,一动不动。

而后视线下意识转向覃炀,她以为他真的无所谓,却发现他垂眸盯着英哥儿的头顶,无声叹气。

温婉蓉也叹气,暗暗叹口气。

今年中秋宫宴应了皇上的想法,办得极为隆重热闹。

原本只算家宴,等温婉蓉和覃炀下马车,扫一眼午门外络绎不绝的各府马车,微微一怔。

宋执眼尖,先看见他们,跑过来打招呼。

他摸摸英哥儿的头,不明所以问温婉蓉:“怎么就臭小子来了?飒飒呢?”

温婉蓉正色说,飒飒太小,又爱闹,以后多得是机会进宫,这次就不带出来了。

宋执没孩子不懂这些,温婉蓉说什么就是什么,然后又抱起英哥儿,逗他玩。

“小肥胖子,你爹说你重了不少,看来真的。”

英哥儿嘟嘟嘴,扭过头,不高兴也不吭声。

覃炀要宋执说话注意:“小肥胖子是你叫的?你是他亲爹?”

宋执把英哥儿还给温婉蓉,莫名其妙道:“吃火药啦!说话这么呛。”

温婉蓉拉拉宋执的袖子,低声解释:“他今天心情不好,你别在意。”

宋执精得很,他瞥一眼英哥儿,倏尔明白几分,凑到温婉蓉旁边,压低说:“一会遇到什么麻烦,只管叫我。”

温婉蓉言谢,又叫住覃炀,把宋执的话转述一遍。

覃炀神色微霁,把宋执叫到前面说话,两人声音很小,温婉蓉跟在后面听不真切,但看嘴型,好像在讨论雁门关。

何为内忧,何为外患?

温婉蓉看一眼英哥儿,又想到不知覃炀什么时候去雁门关,没来由默默叹息。

可开打也好,浴血奋战也罢,如同泱泱社稷中一堆黑灰,依旧不影响光华万千,亮如白昼的锦绣皇宫,以及看似国泰民安的盛世繁华。

所有参加中秋宫宴的各府女眷争相斗艳,锦衣华服,珠翠繁杂,环佩叮当,温婉蓉也不例外,只是放眼这场浮世绘,她紧紧牵着英哥儿,站在热闹非凡的甬道外,突然迈不动脚。

有一晃,她望着形形色色的人,和琉璃八角灯笼照在宫墙上的影子,看见的不是人影,而是各式各样怪物身影,浩浩荡荡向前,如百鬼夜行。

“娘。”英哥儿细小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温婉蓉低头,努力挤出笑脸,问怎么了?

英哥儿指了指覃炀的方向,提醒:“爹爹在前面等我们。”

兴许温婉蓉脸色不好,覃炀逆着人流过来,一手抱起英哥儿,一手拉住温婉蓉的胳膊,低声说句:“别发愣,快走。”

温婉蓉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看着英哥儿依赖覃炀的神态,又看看他笔直的背影,倏尔觉得心安。

她想,他会保护好他们吧。

因为宫宴人多,场地安排在御花园的浮碧亭,只等所有宾客落座,御膳房开始端上各色菜肴。

温婉蓉和覃炀坐在离太后较近的位置,英哥儿安安静静坐在两人中间。

仁寿宫的老嬷嬷眼尖。俯到太后耳边说了几句,随即起身,走到温婉蓉面前,福礼笑道:“婉宜公主,太后想看看孩子。”

英哥儿本能攥住温婉蓉的衣角。

温婉蓉不动声色拍拍他的背,起身牵起英哥儿的手,说句有劳。

英哥儿大概知道躲不掉,抬头看看温婉蓉,又转头看向覃炀。

覃炀对他摆摆手,笑笑,说没事。

英哥儿一步三回头,似乎离开覃炀的保护范围,就变成孤立无援的小雏鸟,任人宰割。

温婉蓉把孩子的情绪看在眼里,捏捏肉呼呼的小手,轻声说:“别怕,娘在你身边。”

英哥儿收回视线,抬头看向温婉蓉,紧抿下嘴。

“覃英给太皇祖母请安,祝太皇主母万寿无疆。”英哥儿有模有样行跪拜大礼,额头紧贴手背,奶声奶气地说话。

太后一见孩子乖巧又懂规矩,露出心疼又慈爱的目光,对旁边的嬷嬷说:“地上凉,别让孩子跪着,快,快,起来给哀家看看。”

温婉蓉赶在嬷嬷过来前,把孩子扶起来,柔声提醒:“太皇祖母喜欢英哥儿,要看看英哥儿。”

英哥儿立刻跑两步,跪在太后腿边,小拳头举起落下,抬头讨喜:“英哥儿给太皇祖母捶腿。”

太后没想到半大的孩子不认生,变着花的讨长辈开心,自然高兴不已,摸摸英哥儿的耳鬓,宠爱道:“英哥儿今年几岁啦?”

英哥儿举起手,伸出四根又粗又短的胖手指,口齿清楚回答:“回太皇祖母的话,下个月英哥儿就四岁了。”

太后像恍然大悟“哦”一声,夸孩子伶俐,继续问:“怎么今天就英哥儿来啦?郡主妹妹呢?”

英哥儿眨眨眼睛,转头看看温婉蓉,又回过头,实话实话:“娘说,妹妹要睡觉,睡觉起来会哭闹,吵到太皇祖母就不好了。”

“是怕吵到哀家,才没让妹妹来呀。”太后笑得嘴都合不拢,拉起孩子,拿块糕饼递过来。

温婉蓉一旁提醒:“英哥儿,快言谢太皇祖母。”

英哥儿双手接过糕饼,鞠躬说谢谢。

太后甚是喜爱,嘴里一个劲说:“我们的小英哥儿真招人疼。”

一旁老嬷嬷察言观色,给温婉蓉递个眼色,笑道:“看来小公子合太后眼缘,不如留孩子多陪陪太后,一会老奴把孩子送过去。”

太后要单独留下英哥儿。

温婉蓉一愣,摸不清到底什么意思,谨慎婉拒道:“孩子小,不懂事,怕叨扰皇祖母,还是我直接带回去吧。”

“哀家见英哥儿很懂事,你们教导有方。”太后发话,虽未明说,话里话外透出想留下孩子的意思。

温婉蓉心里一沉,面上不再多言,福了福,只对英哥儿说:“不许在太皇祖母这儿淘气,听见没?”

英哥儿嘴里吃着糕饼,用力点点头。

温婉蓉无奈一人回座,覃炀瞥一眼太后的席位,又看向她:“怎么把孩子一人留在那边?”

温婉蓉轻摇下头:“我想带回来,太后说喜欢,只能留下。”

覃炀直起身子,好似无意扫一眼英哥儿,微微皱眉。

温婉蓉拍拍他的手,凑近安慰:“我们应该相信英哥儿,他刚才表现极佳,太后喜欢不是敷衍,我看得出是真喜欢孩子。”

覃炀听罢,没说话,正巧有其他官员过来寒暄,温婉蓉陪在一旁,话题打住。

两人应酬一圈,脸都快笑僵了,那头齐淑妃早早落座,不动声色观测他们好久。

伺候一旁的宫女趁添茶水的机会,小声说:“娘娘,婉宜公主的孩子,一看就是牡丹生的。”

齐淑妃目不斜视端起茶盅,吹了吹,正话反说:“是又如何,你没见太后她老人家喜欢得紧吗?”

宫女大胆道:“太后她老人家看不出问题吗?”

话音未落,齐淑妃投来冷厉的目光,压低声音训斥:“放肆!”

宫女连忙低下头,悻悻然退到一边。

齐淑妃心思,什么太后看不出来,她老人家在宫里待久了。太了解宫里那些手段,留孩子在身边,才是保护上上策。

就算有人半途下毒,谁敢下到太后碗里。

思忖片刻,齐淑妃的目光重新落到温婉蓉身上,心里冷笑,太后不是一般宠爱婉宜公主。

所谓“爱屋及乌”,只要温婉蓉善待、心爱的,太后不问青红皂白予以支持。

只是,这天下不是太后的天下……

齐淑妃垂眸,遮住眼中厌恶的神情,丹蔻白指围着茶杯边缘轻划一圈,重新抬眸,看向隔她不远八皇子的生母。

物极必反,月盈则亏,齐淑妃曾得皇上一时盛宠,成为众矢之的,如今她失宠,只要稍稍伏低做小,委曲求全,很快就能找到同盟阵营。

她对八皇子的生母抛出橄榄枝,如法炮制针对牡丹:“现如今,很是羡慕姐姐,有个孩子傍身,不像我,眼巴巴看着你们膝下承欢,只怕老死在宫里无人问津。”

八皇子和英哥儿年纪相仿。

作为皇子生母,说话底气足三分:“妹妹曾受杜家迫害,不然现在一样有孩子傍身,皇上嘴上不说,心里疼妹妹,妹妹莫难过。”

皇上疼她?

齐淑妃听着想笑,皇上真疼她会被一面之缘的优伶勾跑?

她故意神色黯了黯,轻轻摆手:“姐姐一番安慰,妹妹心领。姐姐可知而今,天天侍奉在保和殿的是谁?”

八皇子生母扁扁嘴:“还能是谁,一个下贱优伶罢了,本宫倒要看看她能陪皇上多久。”

既然同仇敌忾,齐淑妃没再掖着藏着,食指藏于袖中,朝太后的方向指了指,意味深长扬起嘴角:“姐姐,您看太后身边孩子是谁。”

八皇子生母顺着所指看过去,怔了怔,难以置信睁大眼睛:“这,这……”

没等她这出下文,齐淑妃打断,介绍:“姐姐,那是覃驸马的外养子。”

话说到这份上,不点破,大家心知肚明。

八皇子的生母啐一口,冷哼:“不要脸的骚狐狸!”

顿了顿,反应过来问:“皇上知道吗?”

齐淑妃打哑谜:“也许今儿就知道了。”

“也就是说,皇上一直蒙鼓里?”八皇子生母厌恶至极道,“要我说,这种女人就应该沉塘喂鱼,省得出来到处祸害人。”

“姐姐所言极是。”齐淑妃装模作样叹气,又叫宫女多上杯茶,“以前是妹妹不懂规矩,冒犯姐姐们,妹妹以茶代酒,深表歉意。”

八皇子生母无意抓到牡丹的把柄,高兴还来不及,自然不计前嫌,与齐淑妃互称姐妹,亲昵无间。

因为皇上迟迟未到,宴席间相互交谈,寒暄,兴致盎然。

温婉蓉却不敢大意,她一头盯着英哥儿,另一头发现齐淑妃和八皇子的生母窃窃私语良久,心里隐隐不安。

她想一会开席意思意思,就赶紧带着孩子回府。

就算有太后照拂,皇上这一关仍不好躲过。

而后她在人群里找到覃炀的身影,看他和宋执与几位大臣正谈得尽兴,起身去了太后身边,想法设法把英哥儿带回来。

英哥儿在太后面前表现得毫无破绽,太后虽舍不得,还是放他回去。

只等离开,老嬷嬷弯腰凑近。极小声道:“太后,这孩子老奴看着像……”

太后不动声色抬抬手,打断:“今儿是中秋喜庆的日子,不说扫兴的话。”

老嬷嬷应声是。

太后品口茶,继续说:“你以为哀家不知道齐淑妃的心思,从哀家看到那孩子第一眼就知道其中原委。”

老嬷嬷担忧道:“老奴担心,婉宜公主那边,被齐淑妃难为怎么办?”

太后把茶盅搁在桌子上,盖上茶盖:“这件事关心则乱,皇上自有裁断。”

老嬷嬷不再多言,起身时与温婉蓉眼神短暂交汇。

温婉蓉读懂的意思,一切静观其变。

她大概能猜到太后的意思,手心是皇上,皇上夜夜宠爱一个私生活不检的优伶,有伤风化,有损皇家体面,手背是自己这个落难公主,正因为在温府受了十年不公待遇,太后近乎所能弥补缺失。

手心手背都是肉,太后向着谁都有失偏颇。干脆一副儿孙自有儿孙福的高姿态,不说话,不表态。

好在英哥儿确实招太后喜爱,自己才不至于多一道阻碍。

温婉蓉暗暗松口气,摸摸英哥儿的脑袋,低头问:“刚才太皇祖母都跟你说了什么?”

英哥儿摇摇头:“没说什么,就问英哥儿喜欢吃什么,自己拿。”

温婉蓉笑起来:“你拿了吗?”

英哥儿继续摇头:“曾祖母说了,宫里长辈的东西不能乱拿。”

“英哥儿真听话。”温婉蓉把孩子抱在腿上坐好,宠溺道,“曾祖母说的没错,想吃什么告诉娘,我们回去叫小厨房做。”

英哥儿小孩子心性,一听有好吃的,立刻露出笑容,仰头说声好。

温婉蓉摸摸他额头,又摸摸背心有没有汗,只觉得天色越暗风越凉,问英哥儿冷不冷。

英哥儿说不冷,就想尿尿。

温婉蓉牵他出去小解,回来的路上,远远就听见浮碧亭那边传来悠扬的乐曲。

英哥儿赶紧拉着温婉蓉的手,加快脚步,嘴里嚷:“娘!宫宴开始了!我们快回去,不然爹爹一个人等,会不高兴的。”

连小孩都知道覃炀讨厌等人,温婉蓉失笑,嘴上应和:“不急,不急,一会你告诉爹爹干吗去了,他不会生你的气。”

英哥儿嘟着嘴,扭了妞胖胖的小身子:“那也不好,爹爹不生气,就叫英哥儿小肥胖子,英哥儿不是小肥胖子,说了好多遍,也不听。”

温婉蓉听着想笑,面上一本正经附和:“嗯,爹爹这样叫你不对,娘一定说他,可爹爹喜欢你,才这么叫你。”

英哥儿继续扭着小身子,嘟囔:“可英哥儿不喜欢。”

温婉蓉蹲下来,笑着拍拍他衣服的褶皱,正要说话,就发现英哥儿紧紧盯向身后某处,她顺着视线看过去,眉头紧蹙,下意识拽紧英哥儿的手。

“臣妾兰僖嫔给婉宜公主请安。”

兰僖嫔?!

温婉蓉愣了愣,原来牡丹姓兰?

可兰家……

她来不及细想,就感觉英哥儿要摆脱自己冲出去。

温婉蓉余光瞥见牡丹身边的宫女,拉回英哥儿,声音陡然拔高:“又淘气!爹爹说的话都忘了?!”

她一声喝止,不是喝止孩子,而是喝止大人。

牡丹站在原地没动。

英哥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看一眼牡丹,又看向温婉蓉,吸吸鼻子,努力控制不哭出来,别别嘴:“英哥儿知错了。”

孩子说知错时,牡丹眼底泛起极浓的悲伤。

温婉蓉很是不满瞪她一眼,对旁边的宫女冷冷道:“皇叔在哪?本公主要禀告皇叔,连世子都不放在眼里,恃宠而骄了吗!”

随行宫女一听要告诉皇上,连忙跪地求饶:“还请公主饶命,恕奴婢们眼拙,没认出小世子。”

另有机灵的,赶紧拉拉牡丹的裙角,跪在地上转身,息事宁人:“僖嫔娘娘,我们还是赶紧走吧,皇上正在浮碧亭等您过去!”

抬出“皇上等”,想必公主再气也不会为难僖嫔。

果然温婉蓉很不悦上下打量牡丹一眼,一语不发拉走英哥儿。

可走到游廊拐角,英哥儿说什么都不走了,他近乎哀求抱着温婉蓉的大腿,哭道:“娘,英哥儿看见了,英哥儿听话,就上去跟母,不,跟僖嫔娘娘说一句话,就一句话行不行?”

温婉蓉不敢心软,把孩子拉倒僻静的地方,拒绝:“不行,一句话都不行。”

英哥儿不管,伸出胖胖的食指,继续求,哭得一抽一抽:“娘,就一句话,英哥儿保证不多说。”

“你想说什么?”温婉蓉蹲下来,紧紧握住他的胳膊,紧张道,“英哥儿你在马车上怎么答应爹爹,忘了吗?”

英哥儿使劲摇头:“英哥儿没忘。”

温婉蓉又问:“你想让爹娘,还有曾祖母和飒妹妹去死吗?”

英哥儿还是摇头,说:“英哥儿不想。”

温婉蓉语气坚定:“不想就擦擦眼泪,陪娘回去,不可以跟任何人说话,尤其兰僖嫔,知道吗?”

英哥儿用手背胡乱擦擦眼睛,细声说:“知道了。”

温婉蓉掏出帕子,替他擦眼泪,费劲把他抱起来,托了托屁股,搂紧,神色哀恸,像是说给孩子,又像说给自己:“英哥儿,你是覃家人,就要有覃家人的英武,即便打落牙齿也要吞下去。”

英哥儿似懂非懂点点头。

温婉蓉却拼命忍住想哭的冲动,她惴惴不安度过这么多天,每天睁开眼就感受四面楚歌的艰难,偏偏牡丹出现在这个时候。

她刚才真想叫人拖下去打死,当初说好不再出现英哥儿面前,说好离开孩子,为什么反悔?!

英哥儿一切行为出于血缘本能,毫不费力摧毁她真心所有付出。

不伤心吗?

当然伤心。

可面对英哥儿的哀求,一颗破碎的心又重新拼凑起来。

温婉蓉咬咬牙。心思必须撑到最后。

“怎么跑到这来了?”冷不防覃炀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英哥儿毫不犹豫叫声“爹爹”,伸手要他抱。

覃炀把孩子接过来,看看温婉蓉阴郁的脸,又看向英哥儿红红小鼻子,拍拍屁股,笑道:“又惹你娘生气了?”

英哥儿很小声说没有。

“那为什么哭鼻子?”覃炀嘴上问孩子,莫名其妙看向一旁的温婉蓉,“撒个尿,还尿哭了?”

温婉蓉不高兴别过头,沉默以对。

覃炀腾出一只手,把她搂了搂:“怎么了?刚才出来不没事吗?”

温婉蓉看一眼英哥儿,说得隐晦:“碰见不该碰见的人。”

“谁?”话音刚落,覃炀反应过来,神色沉了沉,“英哥儿说什么没?”

英哥儿知道自己做错事,乖乖趴在覃炀肩膀上,一句话不说。

温婉蓉摇摇头:“我把孩子拉走了。”

覃炀叹气,转向英哥儿:“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英哥儿搂紧他的脖子,委屈别别嘴。

等三人回到席位上。牡丹已经落座在皇上身边。

英哥儿至始至终再不敢看牡丹一眼,神情沮丧,规规矩矩坐在两人中间,一只手紧紧攥着温婉蓉的衣角。

牡丹有意避开他们目光,一颦一笑只对皇上,演得天衣无缝。

似乎母子之间相隔不是席位,而是再也无法逾越的鸿沟。

温婉蓉想起英哥儿在府邸抄得那首《游子吟》,她想英哥儿不是不懂,只是不得不接受事实,最不喜欢背诗,唯独这首背的滚瓜烂熟。

英哥儿曾单纯地问:“婶娘,英哥儿下次背给娘听,娘亲会不会高兴?”

温婉蓉说会呀。

她没骗他,牡丹肯定高兴,但那时牡丹已入宫,大概再没机会听见自己儿子背“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英哥儿改口后,温婉蓉不止一次问,为什么不愿给娘背《游子吟》?

英哥儿总是沉默片刻,然后回答不知道。

温婉蓉猜,他今天碰到牡丹,是不是想说:娘亲,英哥儿会背《游子吟》。

还是,娘亲为什么不要英哥儿?

无论哪种,都不是温婉蓉想听到的。

回过神,不知牡丹何时坐在宴席正中的空地上,一曲琵琶《水调歌头·丙辰中秋》的词牌,唱得婉转动人,余音绕梁。

唯有温婉蓉听出歌声里藏匿的悲哀。

大概因为英哥儿的缘故,牡丹发挥失常,最后一段曲子,竟弹断琴弦。

嗡的一声,弦丝沾染血红,一滴殷红珠子从牡丹纤纤指间滚落。

皇上忙起身,把人扶回去,叫太医赶紧过来包扎。

或许皇上的关心太过夸张,又或许其他嫔妃从没受过如此宠爱。

宴会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目光就聚焦在牡丹身上,表情却大不相同,有妒有恨。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恩爱秀完。

八皇子的生母和齐淑妃对视一眼。

就在众人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时,倏尔一个清亮的童音打破表面的平静。

“野种!”

所有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看见八皇子的身影跑向温婉蓉席位,绕到英哥儿身后,抓他衣领,大喊:“父皇!他是野种!不配进宫!”

话音刚落,众人落下去一颗心又提起来,视线一并转向覃府三口之家。

萧璟也看过去,视线扫过英哥儿脸庞,方才上扬的嘴角立即耷拉下去。

“兰僖嫔,可有话对朕说?”他盯了英哥儿一会,犀利目光转向牡丹。

牡丹立刻起身跪地磕头,只说臣妾不知皇上所指何意,还请明示。

所有人都发现皇上脸色变了变,八皇子的生母赶紧把孩子拉回去,磕头谢罪,说小孩子童言无忌。

萧璟瞥一眼跪在地上的牡丹,又看向同样跪地的八皇子母子,忽而冷笑:“童言无忌?圣人曰子不教父之过,你怪朕没教好八皇子?”

“臣妾不敢?”

“不敢?”萧璟高喊一声来人,指着八皇子生母说句,“拉下去!”

八皇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齐淑妃忽而从位置上起身,跪在孩子旁边,求情:“皇上息怒,臣妾愿意管教八皇子,不日成人。”

萧璟想都没想,嗯一声,摆摆手示意下去。

温婉蓉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齐淑妃从容淡定带八皇子回到席位上,惊讶之余,终于明白,自己太小看这位景阳宫正主的手腕。

轻而易举夺取别人的孩子,归自己所养。

而八皇子的生母,不知不觉掉进齐淑妃布好陷阱,就等她纵身一跃,摔得粉碎。

温婉蓉下意识搂紧身边的英哥儿。

皇上既然发现英哥儿与牡丹的秘密,大有不说清楚不罢休之势。

牡丹跪在地上,未抬头,未起身,似乎与皇上的关系陡转急下。

齐淑妃眼底透出报复的得意,时不时看向温婉蓉。

温婉蓉屏息凝视,心提到嗓子眼,只等牡丹开口。

当萧璟第二次问,她可有话说。

牡丹一口咬定,没话说。

萧璟没问第三遍,只对身边随行太监低语几句,就看见太监点几下头,对身边小太监高喊:“来人!兰僖嫔,杖刑二十!”

狐狸媚子被打,大概是这个中秋,后宫嫔妃们最值得高兴,和最愿意看到的一件事。

众目睽睽下,牡丹被人按在地上,厚粗的笞杖打在身上发出闷响,以及极忍下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声痛楚呻吟。

温婉蓉知道皇上是打给英哥儿看,看看极刑下,他们母子,谁先投降。

覃炀拿着酒盏,好似无意歪在一边。正好挡住英哥儿的视线。

可看不见,能听见。

温婉蓉总不能用双手捂住英哥儿的耳朵。

果然孩子先承受不住。

英哥儿不顾温婉蓉反对,冲到空地上,整个小人行跪拜大礼,叩头道:“覃英请皇上别打兰娘娘!”

皇上不恼,逗小孩般,哦一声问:“为什么不打?给朕一个理由。”

英哥儿不敢抬头,俯首贴地,带着哭腔道:“娘常教诲英哥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温婉蓉一愣,这话她从未说过,但老太太常挂嘴边。

到底老太太跟英哥儿说了什么,她不知道,但从这几日看得出,英哥儿学了很多,听了很多。

在他那颗不大的心智里,强行塞进很多东西。

温婉蓉看不下去,准备起身,被覃炀一把拉住,他朝她摇摇头,放下酒盏,亲自起身过去,挡在英哥儿正前方,单膝跪地,低头抱拳:“皇上,犬子无礼,都怪微臣教导无方,请皇上责罚。”

雁口关的战役等着他指挥,皇上自然不会为一句童言责罚覃炀。

萧璟笑起来,松了口:“覃爱卿爱子心切,朕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下去吧。”

覃炀领命,就听萧璟又说:“兰僖嫔,再加二十。”

前后四十杖,别说一个成年男子受不了,照牡丹那副柔弱身子,肯定吃不消。

覃炀低头皱皱眉,一声不吭去扶英哥儿,没想到英哥儿突然失控般嚎啕大哭,嘴里一个劲喊“求皇上放过僖嫔娘娘”。

孩子哭,牡丹跟着哭。

温婉蓉生怕英哥儿冲到牡丹身边,说出不该说的话。

她赶紧离席,抱起英哥儿正要往回走,身后倏尔响起齐淑妃的声音:“皇上,臣妾斗胆妄言。”

“朕赦你无罪。”

“臣妾怎么看,兰僖嫔和婉宜公主的小公子长得几分相似呢?”

萧璟尾音上扬“哦”一声:“你还看出什么?”

齐淑妃很识相摇摇头:“许是臣妾喝多了,眼拙罢。”

萧璟没理会,第三次开口问牡丹,有没有要说的?

牡丹依旧摇头。

眼见一仗接一仗打下去,牡丹声音渐渐小下去。

温婉蓉紧紧抱着英哥儿,急急看向太后。

太后面无表情喝口茶,放下茶盅,缓缓开口:“中秋佳节,本是团圆欢庆的日子……”

话音未落,突然嘭一声,五光十色的烟花在空中炸开,淹没太后的声音。

太后后面说什么,谁也没听见,只看见她老人家起身,由老嬷嬷扶着,转身离开。

萧璟皱皱眉,叫人停手,又叫太医赶紧来医治。

正当一群人手忙脚乱把牡丹抬到一边时,不知哪个宫女尖叫一声,喊:“僖嫔娘娘落红了!”

牡丹怀孕了?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连萧璟都愣了愣。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