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神帝 第十六章 呼啸山庄

埃迪正在使用远视的魔法，他观察了一会儿天际那边的暗云。呼啸的风声掠过草场，战马不安的打了个响鼻。

“怎么样。”首席顾问在他身后问道。

埃迪耸耸肩。“很糟。”他说，“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而且势头很猛。”

首席颔首，埃迪是天文学的行家，他说有雨，那就一定不会出错。

骑士们在为马匹刷洗口鼻，武器放在一伸手就能拿到的位置上。洛根没有下马，她出神地看着远方。

“冕下。”首席走过来冲她鞠躬，“您在忧心战事吗？”

洛根回过神，她银灰色的瞳仁转向首席。

“不，”她梳理了一下头发，“我只是在欣赏风景。”

首席已经很老了，过了为姑娘不顾一切的年纪。但是这个动作还是惊艳到了他，银色的发丝在风中飘舞，背景是草原和苍灰的天穹。

“我以为您已经习惯海拉了。”他微笑着说。

洛根没有笑。

“以往，我的眼中只有敌人和军事地图。”她轻声说，“我在侵略这个国家，但我从来没有好好看过她。”

首席惶恐地摆手：“您没有侵略，您拯救了海拉。”

洛根没有继续和他交谈，她调转马头，呼哨一声，所有骑士在一瞬间动了起来。上马，调整战备，列队。仅仅五十个人，却有千军万马的气魄。

“我们向前进军，”她命令道，“在前方丘陵地带修整。雨停之后出发。”

没有一名骑士出声应和，洛根满意地点了点头。【狂猎】的军队不需要口号，战功赫赫者赏，出战失败者斩，游戏规则相当简单。

战马狂奔。

他们本应节省马力，但是如果下雨，草原上会迅速出现大量暗沼。巫师都无法探测出这种天然的陷阱，在暴雨中强制行军是指挥官的无能。

骑兵们在扑入林中前减速，雨也在这一刻下了起来。

铺天盖地。

这雨太大了，大到不寻常。雨点砸在身上有很明显的钝痛。洛根下马，披上巫师们递过来的雨衣。构建系的巫术倒可以制造出防雨的浮空板之类的东西，但洛根没有那么矫情。

天色已经相当暗，好像一只无形的手遮住天穹。山民传说雨是洛达汗的血液，这位山中之神在天上与敌人战斗，吼叫着降下甘霖。

洛根百无聊赖地想。

雨势更大，夹杂一声接一声的闷雷。三个斥候回来两个，都大声报告说附近没有发现可以避雨的石窟。

洛根皱眉，还是决定命令巫师们联手构筑出可以避雨的障蔽。她可以淋雨，但是士兵们不行，补给也不行。她估计再这样下去，等雨停之后他们就必须抛弃全部干粮。

她刚准备叫首席过来，如幕的雨帘中显出人影。洛根认出来他是第三个斥候，小伙子气喘吁吁，但是面露喜色。

“伟大洛根，我找到了一栋大房子。”他喜笑颜开。这个消息让骑士们微微骚动起来，他们都被冻坏了。

“大房子？”洛根问，“什么样子？”

斥候单膝跪地，给洛根形容起来。他是南方农户出身，文法不通，也没有见过太多大型建筑，但是作为斥候绝对专业。洛根从他详尽的描述中推测出，那地方应该不仅仅是个“大房子”，反而更像是一座庄园。

“只要您下令，我就立刻带您过去。”斥候最后说。

但是洛根没有立刻下令，她皱眉思索。

“首席阁下，”她突然问，“这附近是哪位贵族的猎场？”

首席想了一会儿：“按照海拉律法这里应归乔鲁诺·乔巴纳伯爵所有。可是他沉迷于一种叫做【秧歌】的舞蹈，对荒野狩猎毫无兴趣。如果那是座猎宫，也一定不会是他的。”

洛根不再说话，她依次扫过骑士们期待的脸。

“带我们去看一下。”她对斥候说。

并不远，骑士们牵着马步行也只花了两根蜡烛不到的时间。洛根搓了搓指尖，那里刚刚还很温暖，现在却冻得有些麻了。在不知何时升起的浓雾中部下们若隐若现，这让这只沉默行进的队伍就像是幽灵的军团。

“到了。”斥候突然说。

洛根眯起眼睛，盯着这座突兀出现在雾气中的庄园。连绵的高大围墙爬满壶藤，在深山中建设这种东西，难度不比打造一柄好剑少。同样是石砌的门房小屋，黑黝黝的，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东西。

但是洛根心中涌起淡淡的不安，山中庄园，花费奢靡，却默默无闻。在雨夜中的突然出现，也给人一种“是不是太巧了”的感觉。

“我们的猎物到哪里了？”她问首席。

首席微笑回答：“最近一次，乌鸦在三十国王里程外看到了他们。”

乌鸦，【监视者之庭】使役的炼金造物，【狂猎】情报部门的基础。具有实时录像等功能，为前线军队提供源源不断的可靠情报。在海拉方的军事辖区，非但乌鸦，只要是长翅膀的统统不能活。老百姓还挺高兴————因为贵族们本来是有禁猎令的，领地内所有飞禽走兽都是他们的私产。

这下泥腿子们可算能改善改善生活了。个别头铁的还想摸到敌方总部去进进言，看看【狂猎】情报局能不能推出新产品。比如炼金鱼之类的......

金斯莱的死亡就是他随身的乌鸦在全程播报。

“那就很近了。”洛根点点头，“继续前进会在一天之内碰上他们。”

首席聪明地保持沉默，他知道洛根只是在自言自语。在下决定时，爱丽莎·洛根从不需要别人教她怎么做。

洛根迟疑了一会儿。

“我们进去。”她说。

骑士们都很高兴，因为再在水里泡下去，剑鞘都会粘住。

大门是虚掩着的，骑士们把马也牵进了主宅。一推门，有灰尘的气息，但是不重。

“可能是雨水把灰尘洗下去了。”有人猜测。

洛根环视四周，知道肯定不是这样。按说这种老房子难免漏个屋顶，室内却异常干燥。

很诡异。洛根握住【真红】的剑柄，低声吩咐下去要提高警戒。

五名骑士被派出去搜查四周，除了居中一扇大门打不开，其余房间都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破旧的空衣柜，只剩床板的床，花瓶里盛着枯萎的植物，看不出是什么品种。

首席细细观察了一番。

“这是白绒吊兰。”他对洛根说，“海拉的国花。”

洛根微笑：“我都忘了您有研究植物的爱好。”

没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出现，洛根略微放松了警惕。那扇大门她也没有让人强行打开，对此她咨询了首席。

“可能是地缚灵，”老人猜测，“我们不用去打扰它，这一夜住完之后把地收拾收拾，上厕所务必去外面.....”

“金杰！”他突然惊叫起来，“三神啊，喃个混球造了啥子孽？”

洛根默默猜测这是哪个地方的口音。

角落里，一个正在把裤子往上提的骑士一脸茫然。“窝介不是憋坏了嘛，打扫打扫喔。”

竟然是老乡！

失策了！这帮乡下人出身的骑士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卫生。首席气汹汹地走过去就要用法术教训教训这家伙，他身体突然僵了。

因为他听到了吱呀的声音，更浓重的味道扑出来，好像尘封的秘密。

门开了。

伴着皮鞋踏地的响声，年老的绅士走出来，衣冠楚楚。他微微躬身。

“欢迎，欢迎。”他微笑，“天呐，今天的客人真是格外多，这下小姐可要高兴坏了。”

骑士们迅速戒备起来。洛根又握住剑柄，她比骑士们强，所以她感受到的也比骑士们多。这个老人有轻微的驼背。

可是给人的冷意就像剑，直直刺进体内。

老绅士环视一周：“真是个糟糕的夜晚，这么大的雨。”他诚恳地微笑，“主人已经准备好.....”

他突然不说话了，首席冷汗直冒。因为他看到了金杰，准确说，是他下方的地板。

“恁个球毛玩样儿搞了（liao)啥子！”老绅士吼声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