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从成为提督开始 第七十六章 暗

古树鸟鸣，深林兽吼，大湖蛟影。

一位衣衫褴褛的少年坐在通往这百兽山脉的入口，双眼无神，面容呆滞，天地间浮躁而又无处不在的灰尘遍布这少年的全身，使得少年更加落魄不堪。

一辆马车自北而来路过少年的身旁，奔向山脉内没有停留。

盏茶时间，一行身穿深紫色长服，胸口绣着一枚剑的人匆匆赶来。

一领头男子看着这百兽山脉，眉头一皱望向坐在岔路中央的少年。

男子和蔼的走到少年身旁问道：“这位小兄弟你有没有见到一辆马车从这里路过？”

少年依旧面容呆滞，没有说话。

那男子身后人喝道：“大师兄问你话呢！”

少年似乎这才听到，歪着头看着面前这个，眉如剑锋，面容俊朗的男子，仍旧没有说话。

这男子望着少年，瞧那双目无神的目光，疑道：“天瞎双目？！”

这英俊男子摇摇头，似要就此走开，忽然间腰间剑出剑鞘，男子剑指着少年的眉眼间。

少年不为所动，只是呆滞的面容变得有些疑惑。

男子叹了口气，收起剑鞘回到人群中。

“想必那辆马车已经驶回藏剑山庄了，我们走吧。”

男子身后众人应允，男子慢慢的走到众人的后头，回头看着这百兽山脉，嘴角淡淡一笑，鼻间轻嗅这还残留的桂花香，手背在脑后轻轻挥手，离开了这里，独留还坐在岔路中央的少年。

呆滞少年似乎感觉身旁已经没人了，歪着的头重新抬正，仰看天空。

耀眼的太阳，炽热的阳光，高高在上的云端，时不时有黑影掠过，蓝天白云相间，天地中一切寂静，除了时不时山脉中传来兽吼，提醒着这是个危险之地，已经没有任何声音了。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只看到太阳隐入云端，月亮高而升起，皎洁的月光洒在少年身上，灰尘散发着淡淡的银辉，山脉中也没有兽吼声，只有阵阵虫鸣。

少年有些坐累了，放开手脚躺在地上，身上灰尘一扑，仰着明亮月光。

“本小姐还以为你会一动不动的坐在这里，不会改变姿势呢？！”

少年像是感觉到了有人在耳边说话，转头寻找这轻灵如鸟啼般的声音。

“喂喂，你不会是真瞎了吧？”

少年一动没有动，不知过了多久，少年只感觉到一只冰沁入心的手抓住了自己手，传来一句声音。

“也算本小姐今天运气好，躲得天剑派的追踪，本小姐运气好心情就好，不如你就虽我回藏剑山庄做家奴吧！”

少年呆呆的没有说话。

“你没有说话，我便当你答应了！”

少年感觉一阵好闻的梅花香气息自己就被带上了马车。

“喂喂，你不会又瞎又聋吧？！本小姐说话你听见没有！听到就点头！”

少年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呼，吓死本小姐了，要是又瞎又聋就惨了，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张张嘴，没有说话。

“…………你不会是哑巴吧？哇！不会吧！”

少年第一次听到那轻灵的声音有些平静。

“本小姐还想找个能说话的家奴，算了算了能听得本小姐说话也行，本小姐这回看看偷到天武宗剑池的什么剑。”

马车内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少年抬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间听的那声音说道：“诶，原来是这把剑啊，怪不得天武宗剑峰那些人这么容易放我走，诺，给你了拿好。”

少年只感觉一阵风袭来，下意识的手伸出接住这把剑。

“不错啊，灵感倒是挺好，走吧马儿，我们该去哪里游荡呢？”

遥遥万里，一辆马车从百兽山脉处驶走，留下长长的车轱辘痕迹。微风拂过，掀起帘儿，月光照在趴在车窗外的精致脸庞，那双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更透出淡淡红粉。

任何人在这里倘若见到，都要说一句好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只可惜马车内只有一个双目呆滞，口不能言的少年。

万里途中，归途无期。

很久以前九州天地间，曾有一吼碎山河的真龙，有一喙烧尽天上边天的凤凰，更有镇住汪洋大海的玄龟与因雨而现的麒麟，四位尊兽奉而为四圣灵兽。

但随着九州灵气匮乏，渐渐龙卧云霄，凤栖梧桐，麒隐于雨，龟潜于海，世间再也不见四圣之影，就连妖魅空也无法窥这四圣灵兽的容貌

百兽山脉毗邻冀州的边缘荒漠之地，这山脉自北向南，由南向西，西通大晋雍州，南接壤大晋豫州，成为冀州天然的边界隔绝三州之地的屏障。

大晋冀州高山灵城，雨霖城，外城中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坐在马车上走在青石板路上，徐风吹过，依稀可以看到马车内坐着一位蒙着面纱，依旧能感受到风姿绰约只是眉眼间还透露着稚嫩的少女。

经过一家客栈旁，少年忽得听闻马车内女子轻灵声音：“下车。”

少年摸索着下了车，站在马车旁，轻轻的抚摸着马背，白马舒服的哼叫了两声。

女子下车刚好看到这一幕，鼻子闷嗯一声，牵着少年的手走进客栈喊道：“小二，准备一间上好的客房，顺便给我这马儿喂喂灵草。”

小二原本笑吟吟的走过来听到这里踌躇道：“客官，灵草这种只有内城才有，你那灵马的话还得去内城。”

女子透过面纱切了一声继续说道：“那将我马儿牵好，准备一间客房。”

牵着少年走上楼梯对小二继续说道：“对了，帮我买件这少年穿的衣服。”

客栈众人瞧那女子牵着少年走进客房，这才敢说话。

“这是哪来的修士？怎么不去内城来我们外城住宿。”

“她还牵着一个乞丐。”

“她那灵马真不错。”

“要不我们去牵着跑？”

“你要是不怕死，你就去，哪个修士我们能惹？”

“是啊，再小的修士杀我们都是易如反掌。”

客栈内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

女子没有理会，摘下面纱露出精致的脸庞，舒服的躺在床上，这才想起什么。

坐起来看着待站不语的少年，说：“过来。”

少年顺着声音摸索过来。

女子掐指，伸指一划，看掌心聚集的雨滴，暗自肯定道：“还不错，果然从玄异宗学来的术法施展这化雨术还是方便，在试试驱尘术。”

女子伸手对少年一挥，少年感觉身体一轻。这时，女子也有些呆了，少年原本相貌露了出来。

挺拔的鼻梁，细长的软眉，精致的五官，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浑浊暗淡的眼珠，破坏了浑然天成的美感。

女子也就呆了一下，嘟囔了一句：“生的一身好皮囊，可惜是个瞎子哑巴。”

少年手指微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门外传来敲门声。

“客官，你要的衣服拿来了。”

女子蒙上面纱，打开房门接过衣服，甩出一锭银子在小二手上：“诺，接好，等会记得拿一桌好菜上来。”

女子将衣服给少年手上说：“本小姐不能老是这样称呼你吧，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面无动静。

女子轻笑道：“那这样好了，我叫孜萱，那你就叫轩，你看如何？”

少年点了点头。

孜萱眯着凤眼笑道：“轩，不错不错以后就这样叫你了，快把衣服换好，我出去逛逛。”

少年轩听着房门被关上的声音，摸索着穿上衣服。

小心翼翼的摸着自己的眼睛，少年轩看着周围，长叹一口气，手指轻轻摸向眼眶，暗淡无光。

少年轩摸索着推开房门，少女眼前一亮。

青色衣衫系在少年身上，几朵暗花更是彰显飘逸之神采，若是将一把折扇放入少年手中，当真是一位浊世佳公子，当孜萱目光移到少年眼珠旁，暗道可惜。

“你且现在这里坐着，我要出去一趟。”孜萱似是想到了什么，轻声对着少年说道，见少年没有反应，推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少年混浊的双眼看着孜宣渐行渐远的身影，沉默不语。

离开客栈后，已经行至内城的孜萱纤细的手指掐了一个法印，迷雾散开，光芒一闪。

雨霖内城，灵阁遍布，云雾满天，有各式各样的衣服样式的人，或躺，或坐在灵阁下摆着不同的东西。

“你就是这雨霖城城灵？”

孜萱打量着面前这个从迷雾中走出的灵体。

“回贵人的话，老奴就是这雨霖城城灵。”灵体低头道。

“贵人？你已经猜到我身份了？”孜萱下意识咬了咬嘴唇，似有些不悦。

灵体波动了一下道：“此城归天武宗管辖，另您所掐的法诀，并不是寻常法诀。”

孜萱双眼皮低了下来：“走了这么久，都没有走出雍州，甚至还在天武宗的管辖之内，真是无趣。”

孜萱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以细弱蚊蝇的声音道：“算了，你去通知杨叔叔我已经走了吧。”

孜萱手印按住迷雾，闪出一片空缺，便消失了，在雨霖内城之中。

一坐着贩卖灵草的男子，打了打哈欠，一眨眼一闭眼，眼前的灵草全都化成了灵石。

“卧槽？见鬼了？”

……

“你小子没骗我吧？”

“不会不会，我看的清楚，那个修士回内城去了，就把这个人和马车留在这里。”

少年轩动了动耳朵，听得这番话语传来，打开房间的窗户，低头望去却看不到一个手拿折扇的男子低头对一名黑袍的人说话。

马厩旁的白马轻轻喷了鼻息，似有些无趣。

“上面那个小子，我劝你速速从把这马双手奉上来！不然本大爷我不客气了！”

少年轩听得这样的话语，重新关上了窗户。

不管别人知不知道这马厉不厉害，自己却是知道这白灵马的厉害之处，可不是寻常人所能解决的。

折扇男子摇了摇扇子，有些欣赏的看少年关窗识趣的样子，低头哈腰对黑袍人说：“张修士，这就是我口中说的灵马。”

不同于折扇男子看不到黑袍人的神情，此时这黑袍人脸庞汗滴不停滴下额头。

这马灵气通达，马眸露讥笑之意，显然是一个至少通灵境的妖兽，自己不过一个蕴气期的修士而已，哪来的胆子来打劫这妖兽！

折扇男子还正奇怪为何黑袍人还不动手，只好陪着黑袍人一直不动。

忽然，一阵轻灵的声音传了出来：“怎么，还不动手？去抢啊？本小姐就在这看着你抢！”

折扇男子心中一惊：“是谁！”

黑袍男子一撒手，身体变换成黑雾。

孜萱冷笑一声，双手合十，口中吐出一字：“定！”

孜萱慢悠悠的走到黑袍男子身边：“跑啊，继续跑啊，看你的黑雾散形快，还是我的定身术厉害。”

说完眼睛瞟了瞟瑟瑟发抖的折扇男子：“还有你，眼睛还挺厉害，本小姐往哪走你都能注意到，厉害啊。”

黑袍的迷雾被定身，逐渐又凝聚出身形，孜萱将马车与少年轩牵到两人身旁说道：“你们要想活命，也挺简单，你这个拿扇子的把你身上的钱财全部拿出来就可以走了，至于你这个修士嘛，提出几个能治好刚才少年眼疾和口疾的办法就可以了。”

折扇男子一听，立马把身上的银票金银丢了出来，孜萱扫了一眼数目：“你可以走了。”

折扇男子头也不回的跑了，孜萱顺手解开黑袍的定身术：“接下来就是你的。”

黑袍颤抖的声音说道：“你得先让我看看那少年。”

孜萱手指对空中一点，门窗应声而开，少年从其中缓缓飞出，似空中有一只手提着少年，孜宣将少年轩领到黑袍面前细声细气的说：“虽然能修黑雾散形的人不能惹，但是本小姐我偏偏是能惹黑雾散形的那几个人之人，希望你能看清楚局势。”

黑袍一听更不敢乱动，运起独特心法看向少年轩，看过去四经八脉，除了全身无气感灵感跟普通人一样，再也看不出什么，但看着孜萱美目透出的神情战战兢兢的说道：“要治这少年的眼疾和口疾有三种办法。”

孜萱问：“什么办法？”

黑袍说：“第一，寻凶兽朱厌血滴于眉目，刺激眉心开眼，再寻凶兽梼杌心吞而开喉咙。第二，让少年修炼，修至神游境。至于第三嘛……”

孜萱眯着眼：“第三什么？”

“第三便是寻得上古四圣灵兽，随便哪位都可治之……。”

孜萱沉默了很久：“滚吧。”

孜萱看着黑袍遁走的背影看着少年轩叹道：“凶兽朱厌与梼杌，如何找得到，更如何能制服。”

孜萱回到马车内，看到马车外的少年轩心中默然：“至于神游境，谁又能轻易达到。从修炼开始，问心境之前便有识气，通气，气感，三阶段，之后还有炼气期，蕴气期……。”

孜萱有些头疼，摸了摸额头：“至于上古四圣灵，简直在逗我，这黑袍，要不是他修的是冀州六宗之一的天知派功法，我就把他宰了，这天知派好好的，也不知道来这灵城雨霖城做什么抢马勾当！”

孜萱掀了掀车帘，露出精致的脸庞看向逐渐向着身后远去的雨霖城。

骤然乌云满天。

忽而孜萱只听到一声马的嘶吼和一声闷哼，心中凸显急躁，自己心中剑种竟然不受控制自动幻化成形，从体内脱颖而出，对着忽而黑沉的天空强行施展剑诀，随着剑诀不断施展，随着剑诀不断深奥，剑种开始反噬，鲜血顺着孜萱的七窍流了出来。

孜萱的精神越来越模糊，体内的灵气冲手中向着剑诀吸去，灵气吸够了，开始吸取孜宣的生命气息，孜萱秀丽的头发开始出现斑白。

一只白嫩的手轻握住了孜萱的手。

那只手将孜萱抱起，放在那匹名叫白灵马背上，一向不知所畏的白灵马显然有些恐惧，但随着那只手慢慢的抚摸马背，白灵马渐渐安静了下来。

顺着这只手向上看去，只看见一双星光璀璨的眼神，在死死的向虚无缥缈的黑暗空中望去。

黑暗散去，重见光明。

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唯有立在虚空不知何处的一座悬于云海之上的白玉宫殿，其中传来一声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