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塔之柱 008. 三答

“你是否在园子里发现了碳火堆？”

“发现了，是在烧毁的废墟上发现的。”

闻言，年氏心下松了一口气。

原本她已打算放过沈心然了，毕竟纵火之事虽能摸黑沈心然的名声，可若继续追查下去，免不了要牵扯到她的孙女，虽不能确定她孙女参与了几分，但必然是脱不了干系的。

如今却又不同了，既然沈心然自个要找死，却是怪不得她了。

年氏冷笑一声，假作痛心疾首道，“哎呦~！小六啊！外祖母都说了，让你别问了、别问了，你偏生这么拗~！如今得知了真相，又能怎样？莫不是还真要与丫鬟一起领罚么？！”

“你这傻孩子，外祖母知道你心疼下人，可也没得这般护着的，虽那红薯是你要吃的，但引来了火，就是丫鬟的不对，为主子受罚，那是她几世修来的福分，你就别闹腾了，快到外祖母这来，难道外祖母还真会让你跟一个丫鬟一道受罚吗？真是的~！”

年氏这话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不知情的人还会以为她是被自家不争气的后辈给气着了，却又舍不得责罚呢。

好一个慈爱形象。

沈心然自然就成了那个不争气的后辈。

何况季福刚刚都说了，炭火堆出现在废墟里，沈心然不提问还好，一提问，反倒坐实了碳火引发走水的推论。

刚刚她还信誓旦旦地说愿与丫鬟共领罚。

若此刻接受了老夫人的安排不领罚，必然要遭人唾弃，说她恃宠而骄。

若不接受，当下自是没人会说她什么，可一旦事情传出去，外头的人必然会认为走水与她有关，不然她干嘛要受罚呢。

年氏果然够狠，沈心然眼底闪过一丝冷芒。

不过却没有一丝紧张。

因为季福下一句话就为她洗脱了嫌疑。

“老夫人有所不知，那堆碳火虽出现在废墟上，却是一堆烧不起来的废碳。”

老夫人眉头微皱，只听季福继续道，“老奴和徐嬷嬷几人都过去翻看了几遍，那碳全是泡过水的湿碳，便是周围一圈的草，也是湿的，似乎还是被热水浇的，所以蔫蔫黄黄，根本烧不起来……”

季福这话与沈心然之前的辩词一般无二，足以证明沈心然没有说谎，这下至少能确定兰园的大火与沈心然的银碳无关了。

老夫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仿佛被人打脸。

沈心然并不理会她，径直问出了第三个问题。

“福伯，你可在兰园里找到了与这盖子匹配的火折？”

“哪有什么火折。”季福想也没想就直接道，“兰园都荒了十几年，莫说火折子了，便是烧饭的柴火都不见一根……”

季福猛然顿住，有些不敢置信道，“六姑娘，您……您是说有人故意纵火？”

“谁？！谁这么大胆！敢烧我兰园！！！”老伯爷毫无征兆地拍桌而起，“季福，去把当夜里去过兰园的人的院子都搜一遍，我倒要看看这火折子到底藏在谁的院子里！”

下人们纷纷噤声。

谁不知道兰园是老伯爷的禁脔，里头原先住的是老伯爷的原配妻，后来住进了大娘子。

大娘子出嫁后，一直闲置至今。

若是意外走水也就罢了，如今听闻是有人故意纵火，哪有不怒的！

这会便是连年氏也不敢与之抬杠了，忙叫徐嬷嬷带人紧跟着季福一起去搜院。

当夜去过兰园的，不过就是季如玉，季如月和沈心然罢了，搜起来倒也简单，不一会管家就带人回来了。

“老爷，那半截火折子找到了。”

说着，季福把搜到的半截火折子递给了老伯爷。

老伯爷脸色阴沉道，“你是在什么地方搜出来的？”

“是在衣香和迎香的房里搜到的。”

“衣香？迎香？”老伯爷眉头微皱。

季福解释道，“是府里的家生丫鬟，如今在六小姐院里当差。”

说着，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盒子：“这东西也是从她们房里搜出来的。”

老伯爷打开盒子，顿时怒目而斥，“大胆，竟连主子的东西都敢偷！”

这盒子里放着的，正是他当年送给大女儿的玉锁。

盒子被打开的一瞬，沈心然也猛地站了起来，跑过去抢过玉锁，痛哭流涕道，“娘留给我的锁儿，我说去哪了，原来是被这两个丫头给偷了！”

沈心然朝衣香迎香两人扫去，质问道，“枉我刚刚还为你们求情，想不到你们却是个白眼狼，不仅背着我纵火，还偷我娘留给我的东西！”

说着，猛然夺过老伯爷手中的火折子，朝着衣香迎香身上砸了过去。

衣香被火折子砸中了脑袋，却不敢去捂，只敢忙跪下道，“姑娘，奴婢没偷您东西啊，请您相信奴婢，迎香也没有纵火，我们两姐妹是被人冤枉的！”

“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敢说什么冤枉？难道是我把这玉锁放到你房间的？还是说这火折子自个飞到你房里去的？！”

此时火折子刚好滚到迎香脚下，迎香看了眼火折子，想也没想就脱口为自己辩解道，“这根本就不是奴婢的火折子！姑娘您看，这是象牙做的，奴婢哪用的起象牙做的火折……”

话还未说完，她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心道一声坏了！

火折子虽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但保存不当容易走水，所以每个院子的火折都由专人保管。

这个人选，一般是管事嬷嬷或者主子身边得脸的大丫鬟

像怡华院，保存火折子的，就是大丫鬟藿香。

而迎香衣香虽得沈心然器重，平日也经常被她带在身边，可说到底不过是季府随意拨过去的二个丫鬟，前有沈心然自个的两个丫鬟，后有老夫人送去的冬乔，怡华院重要的差事自然落不到她们头上，火折子哪还能轮到她们来管呢？

这一辩解，无疑是不打自招。

“不！是奴婢说错话了！奴、奴婢自始至终都没有火折子……没、没有……从来都没有……”

这会谁还会信她们的鬼话？

“说！到底是谁指使你们这么干的？！我不信你们两个有这么大的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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