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日,除了狎娈童案之外,京城还有另一件要事,皇上以立长原则,册封栗姬所生长子刘荣为太子,册封大典就在下月初,满朝上下皆为此忙碌不已,安锦书自然也闲不住,每日至晚方归。
这倒给了刘玦充足的时间谋划如何拔除琴苑其他的三个堂口,这日突然灵光一闪,计上心来。
太子册封大典依礼需要宣读册封诏书,诏书由皇帝亲自加盖玉玺方能生效,但就在皇帝加盖玉玺时,却发现玉玺缺了一角,皇帝龙颜大怒,直接将掌管玉玺的符玺御史钟序拖出去乱棍打死,安锦书看那玉玺缺口平整,不像是磕碰所致,倒像是利剑所伤,当即了然,猜想着十之**是刘玦派人所为,看来这个钟序也是琴苑安插在朝廷的耳目了。
“听说了吗?符玺御史钟大人死的那叫一个惨,活活被打死的,临死的时候还一直在喊冤。”
“听说了,不过也怪不得皇上大怒,玉玺缺了这么大一块,皇上没有诛他九族都是开恩了。”
刘玦偷眼看去,那人用手比划了碗大一个缺口,游情看着直撇嘴,说道:“我都说我去办这事吧,你非让墨色去,下手也没个轻重,把玉玺砍这么大一块。”
刘玦翻了个白眼说道:“玉玺统共没个碗大,能有多大缺口?”
嘴里虽然这样说着,但心里清楚依着墨色的性子,找到玉玺后估计看也不看,直接一剑砍下,甚至是连同装玉玺的盒子一起削下一块来。
安锦书经常说刘玦败家,比起败家,谁比得过墨色?
“你要不要考虑石渠阁换个人去烧?”游情两眼放光,等着刘玦钦点自己。
“晚了,墨色已经去了。”
石渠阁位于未央宫北,是皇家藏书之所,平日接触中刘玦发现刘启对这些书籍倒是在意的紧,如果说除了玉玺还有什么能引起皇帝动怒外,也许就只有这些书籍了。
“真怕他火放得太大,把未央宫一起烧了。”
“不会的,石渠阁依水而建,烧不起来的,焚书坑儒这样的事我可做不到。”
果然,傍晚时分便传来石渠阁走水的消息,幸好扑救及时,差点烧了皇上珍藏多年的孤本文籍,听说掌管书籍的治书侍御史师信已被关押大牢等候处置。
太子册封在即,却接连发生这么多事,难道刘荣没有太子之命?
刘启的眼中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京城狎娈童案案发多日,始终调查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内史掌管京城治安,皇帝亲自批示限期半月内破案,这几日内史官李图已经愁白了头发,再破不了案,估计自己也会被乱棍打死。
这日李图正走在街上,盼着能找到一丝蛛丝马迹,远远看到安锦书骑着一匹黝黑骏马正缓步而来,李图便退到路边避让。
待安锦书骑马经过后,李图继续巡街,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唤他,转过身看去,正是安锦书。
“下官参见王爷。”
“李内史不必多礼,”安锦书坐在马上拱手回礼,然而后说道,“李内史满面愁容可是为了狎娈童案?”
“不瞒王爷,正是。”
“本王倒有一法,不知可不可行。”
听安锦书这样说,李图突然看到了一丝曙光,语气中有些激动的说道:“王爷请讲,下官洗耳恭听。”
“狎娈童者,必好男风,李内史只需派人仔细打探一下京城中何人好男风,再派人跟踪着便是。”
李图闻言,犹如醍醐灌顶,赶紧千恩万谢下去安排了。
京城达官显贵中倒有不少人好男风,家里也养了些男宠,其中一人名曰韩大锤,不仅家里养着男宠,在效外还置有一座宅子专门驯养男宠,一些同好之人便经常在其效外的这座宅子寻欢作乐。
前些时日,宅子里多了一些娈童供人玩乐,本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却有几个娈童没看住溜走了,京城娈童案这才事发,这几日风声紧,韩大锤便把这些娈童关进了密室。
“李内史也查到了这根线?”刘玦坐在暖炉边,一边煮茶一边问道。
“对,这个李内史也不是太过愚笨之人,稍加点拨,便随着我们留下的线索查过去了。”商使跪坐在软垫上,看着刘玦煮茶泡茶,不知为何,这些稀松平常的事在刘玦做来便多了一分优雅,单是看着便觉得赏心悦目。
“莫要让他打草惊蛇了。”
“门主放心,李内史自己也小心谨慎的很,查到线索后并未声张,只着人监视着,这两日全在布署如果将韩大锤等人一网打尽。”
“这个韩大锤,抓住之后必定要将他千刀万剐,你也派几个人盯的,但凡有漏网的,全部抓起来一个都不许放过。”
“喏。”
“这样一起案子,粘上谁谁死,可是,”刘玦微皱着眉头说道,“怎么把边默跟这起案子牵扯到一起呢?这么好一个机会,难道要白白放过了?”
“这种动脑子的事,商儿可就帮不上忙了。”商儿俏皮灵动,拿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
“玦儿,看本王给你带了什么?”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安锦书的声音,商使一惊,慌忙站起来行礼,嘴里含着糕点话也说不清楚。
身为一个婢女,与王妃平起平坐吃茶聊天,瑞王不会瞧出什么吧?
安锦书看了商使一眼,笑道:“这府里的丫头都被你宠惯坏了,以后离了王府,看谁还敢用她。”
“商儿甚合我意,我决定把她留在身边一辈子呢。”刘玦拉着安锦书坐在身侧,问道,“王爷带了什么好东西?”
安锦书自怀中掏出一枚发簪,通体以白玉制成,簪尾制成一朵睡莲状,睡莲花蕊部分镶了一颗黄色宝石。
刘玦伸手接过,发簪触手生温,倒是用上等美玉制成。
是了,自己的那枚凤翱九天簪“送”给了安锦书,今日安锦书便又新制了一枚新簪送于她,刘玦心下欢喜,轻轻插入发髻,问道:“好看吗?”
“玦儿戴什么都好看。”
商使虽然见惯了安锦书“全天下只有玦儿最美”的妻奴姿态,但每每听到安锦书毫不避讳的展现出来都忍俊不禁。
“怎么想起来给我买支发簪了?”
“前几天遇到边内史,他有一块传家玉佩,宝贝得很,平日里看都不让看一眼,日夜贴身戴着,也不知怎么了就碎了一个角,边内史去找了个工匠仔细修补,本王看那工匠手艺精湛,便从府里拿了一块白玉让他做支发簪,果然精巧得很。”
“边内史?边默?”刘玦心念一动。
“正是。”
刘玦本来一愁莫展,听到安锦书这样说,心里忽然有了计策。
京城娈童案皇上限期半个月破案,李图仅用七天便侦破了此案,一时名声大噪,李图可没有心情享受下属的吹捧,抓紧整理了案卷上报朝廷,现场除了解救出来的十几名幼童,还抓获了不少涉案人员,每一个都是达官显贵,李图不敢擅自作主处置,便写了一份奏章连同犯人和物证一同移交上级主管部门。
现场搜到的物证里有一枚方形玉佩,通体碧绿,玉佩一角镶了一小块黄金,不知是刻意点缀还是玉佩受损后以黄金加以修补。
主理官员拿着玉佩看了又看,越看越觉得眼熟,确认后吓得心惊肉跳,不敢耽搁,拿着玉佩连夜觐见皇上。
刘启自睡梦中被吵起,脸色阴郁,看着玉佩一言不发,这枚玉佩他认得——治粟内史边默的传家玉佩,平时贴身佩戴,轻意不示于人前。
而这枚玉佩,竟然出现在了狎娈童案现场!
好你个边默!
“传朕旨意,边默身为朝廷命官,竟挟持孩童用以猥狎,十恶不赦,即刻处斩,其名下所有私产尽数充公,家眷充配为奴。”
“喏。”
皇帝雷霆之怒,底下人不敢懈怠,第二日刘玦刚睡醒便听说昨夜里边默被处斩,连带的韩大锤和几个涉案的达官显贵也一并处斩。
李图心有余悸,幸好早日侦破此案,否则此刻掉脑袋的就不是边默而是自己了,也幸得瑞王指点才得以顺利破案,今日下了朝李图便约了安锦书于茶楼小坐,当面致谢。
这间茶楼名曰“清心雅苑”,位于长安城中心,安锦书挑了二楼靠窗的位置与刘图闲聊。
从此处向窗外看去,对面是全长安最繁华的客栈——伐檀客栈,是过往巨商大贾争相入住的客栈,经常会出现一房难求的场面。
前几日有人看到瑞王妃在此处出现过,能得王妃亲自相见的人,想必也是个大人物吧。
安锦书淡淡一笑,端起一杯茶慢慢品着。
片刻后,由客栈走出两名男子,一人着蓝色彩锦华服,看起来只有十**岁的样子,一人白衣布衫,二十上下,两人不知在争吵什么,白衣男子镇定自若,锦服男子明显小孩心性,争吵占了下风便把脸扭到一边嘟着嘴自顾自的走,不再理会白衣男子,白衣男子也不气恼,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这两人身姿挺拔,长得倒是气宇轩昂,安锦书冷眼看着,看向锦服男子的目光越发深邃。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件蓝色彩锦华服,刘玦也有一件与之相似。
而他这嘟嘴的神情嘛,与刘玦更是如出一辙。
想来两人相识已久,并且相当熟稔,一些生活习性竟也相同了。
玦儿,想不到除本王之外,你竟与其他男子相熟到这种地步。
“王爷在想什么?”
“哦,没什么,马上就到太子的册封大典了,本王想着这些客栈鱼龙混杂,别藏了别有心机之人,到时候再出什么乱子。”
“多谢王爷提点,下官回去就安排人清查各个客栈和外来人员。”李图恍然大悟,对安锦书又是千恩万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