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之少年 第80章 小年夜里的少年们（下）

云阳城内，一处偏远寺庙里面，书院薛立或者说白家的少年白离，正在四处闲逛。

佛堂里面，有一位中年妇人放下经书，握着今夜特地来此的女儿双手。

“爹爹前些日子已经寄回来一封书信，说是如今边关虽然形势严峻，仍是没有走到剑拔弩张的地步，所以娘亲你大可放下心来。”

被白意舞称为娘亲的中年夫人点了点头，看着面前这个一手将白家撑起来的女儿，格外心疼。

“离儿如今还小，偌大一个白家，里外诸多事务，都就只能由你这个当长姐的去处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白意舞轻轻摇了摇头，爹爹不在家，白家就应该由她来挑起重担，在这个年轻女子眼中，这件事情，天经地义。

今夜前来，白意舞除了给娘亲送来一些自己亲自动手做出来的斋菜以外，实际上还想说一说自己的心事。

“娘亲，女儿如今有了心上人。”

简单一句话，就是一桩不小的心事。中年妇人听闻之后，先是一愣，随即就露出慈祥笑容。

“是哪家的年轻俊彦啊？与为娘的说来听听。”

“高阳谢家世子，谢济。”

中年妇人想了想，很快就有了印象，这个谢济当年不是有一桩婚约在身吗？更何况当年那位谢家世子声名狼藉，落魄不堪，好些年都没有听说过此人，不知自家女儿怎么就喜欢上了他。

按道理来讲，谢济的这些不堪身世遭遇，意舞应该知道的，怎么还得去撞这一堵南墙？

“女儿，有理由吗？”

白意舞点了点头：“世间男子，他最不同，世间男子，他又与我最相同。”

对于女儿的这个说法，中年妇人并不觉得如何莫名其妙，只不过心中还是有些担心。

“可是女儿现在遇到一个最大的心结，先前明显已经与他解除婚约的孟华亭又一脚插了进来。”

显然，中年妇人没有想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真心喜欢就要去努力争取，我记得小的时候，你就与谢家世子经常在一起游玩，那个时候你这丫头满眼里都只有他，既然错过了一次，就别再错过第二次。”

中年妇人顿了顿，继续说到：“可是你也得想清楚了，谢家那孩子喜欢你吗？到头来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又该如何？至于其他的事情，你就不需要去思虑太多，孟家女子虽是当今宰辅千金，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休想拿这重身份来压你。”

并非中年妇人宽慰之语，恐怕宰辅千金加上一个正三品的女子将军的官衔，还压不住世袭罔替的侯爷与当今天子皇姐家的长女。

“娘亲，我以为你会反对。”

原本出发之前，白意舞还以为娘亲听闻此事之后即便不大发雷霆也会阻止她的行为。

可这件事情，终究还是应该与娘亲说清楚。

所以她来了，也说了。

只是没有想到娘亲竟然会支持她。

“傻丫头，娘亲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那个时候”

大概是在这里诵经时间久了，长期不怎么与人说话的中年妇人与自己的女儿说起当年事情，就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佛堂外面，白离来回走了两圈，觉得怅然若失。

听说今夜那一处自己已经离开许久的书院里面，热闹得紧，少年就觉得心中窝火，什么时候读书的地方竟然成为了这些纨绔子弟寻欢作乐的场所。

读书不少的少年举头仰望，头顶并无明月高悬，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宋老先生还坐在书院正中，与他们讲学问一事。

不知怎的，少年脑子里面马上又浮现一人模样，犹记得那人当初说是寒门孩童也可入书院读书，只不过当时在少年眼中，那人做法就是一个笑话。

那人离开云阳城的时候，少年曾出面见过他一次。

自那之后，少年便不觉得那人有多么可笑，反而心中生出更多的是可敬二字。

也是自那之后，少年再没有见过那人，以后恐怕也不会再有机会相见。

少年无奈一声叹息，满满的都是那一丝丝藏不住的愁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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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离开虚云观之后，王敬之发现宋老先生越发忙碌，往往就是大清早离开客栈，深夜才能回来。

不过宋老先生有过交代，让他无需担心，只管在客栈房间里面安心治学即可。

王敬之还真就不再担心，只不过今夜是家乡那边的小年夜，此刻房间内只有自己一人，他心中还是有些伤心。

年纪不大的少年出门游学，离家已经有好些时日，若是有先生在身边，倒也不会觉得如何伤心，偏偏夜已渐深，先生依旧没有回来，少年想要找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吃过了店家特意送来的此地小年夜的零碎小吃，王敬之思想之情更家浓郁。

于是便提笔，准备修一封家书，明日找个机会寄回去。

在书信中，少年并未向家中提到自己如何想念双亲，只是让他们天寒记得加以，自己如今在外面游学，有宋老先生的照顾，好着呢。

这不，前些日子，路过一处香火鼎盛的道观，闲来无事便去求了一签，后来听解签的道士说了，那是一支上上签，谓之诸事皆宜。

原本少年一路走来许多见闻还想写在上面，可终究还是收起笔墨，到此为止。

不知不觉间，这位与宋老先生当日冒着风雪一起出城的少年，如今已走遍两国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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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曾是三朝都会的长福城里，有一座宗门今夜处处张灯结彩。

原本这个在大启境内，位置更加靠北的城里，不兴小年这个说法，但是官府老爷丢出话来，今日家家户户分发酒肉，大可尽兴，同时别忘记给自家院户里高高挂起大红灯笼。

官衙府邸，州城老爷与那座城内最大宗门的宗主觥筹交错，相谈甚欢。

只不过虽然是在官府里面，但那位身为州城长官的老爷依然在席间始终赔着笑脸，言谈之间极为奉承。

长福城的城头上面，四面大红灯笼围着高高悬起的一个方形木匣，木匣之中，藏有一颗大好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