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仙尊 第十六章 黑暗中的秘密

世界上有许多事，没有亲身经历的人是无法相信的。我们有理由认为，世界确实是有表世界和里世界的区分的。我们所有的常识、知识、道德甚至法律，在表世界看来理所应当的一切，都仅仅停留在世界的表面，如同冰山在海面上的部分，只占整座冰山的很小一部分一样。在海的深处，还有巨大的无法想象的冰山，这些是海水在几亿年之前就已经冻结，至今仍然坚不可摧，在未来的几亿年中，也可能继续存在。而在表世界一切看起来有悖常理、令人无法置信甚至想都想不到的事情，却在里世界随处可见。一些阴谋论曾经揭示出里世界的冰山一角，却因为事实真相本身过于光怪陆离而像是假想或臆测，不被大众所接受。

在魔法盛行的符文之地，掩盖真相、埋藏秘密变得更加轻而易举。有的人连自己的父亲都不知道是谁，有的人却能清楚的报上自己几千年前祖先的名号；有的人拼死拼活辛勤劳作也换不来一顿饱饭，有的人却大把大把来历不明的金钱投入到毫无意义的事业；有的人以为世界只有大陆和海洋，时间只分白天和黑夜，有的人却穿梭于世界之外的世界、享受时间之外的时间。

对于他们来说，生命完全不是同一件事。

被称为“黑潮”的这些人，就是生活在不为人知的世界中的人。他们基本全部都是古老的贵族，而且是曾经在符文之地叱咤风云的人的后代；他们都有各自家族独有的一系列秘传魔法，许多魔法都介于正义和邪恶之间；他们都有永远也花不完的财富，也都对金钱没有任何概念。他们因为祖先的秘密协定而联系在一起，与他们认为威胁到家族、人类乃至整个世界的邪恶作战，并且会一代代传承下去，直到最后的血脉也被摧毁。

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家族人丁都不兴旺，早夭、失踪、不婚、不育是普遍现象。究其原因，可能是因为世代相传的使命如同对每代人的无期徒刑，让人渴望逃避责任，可能是因为长期从事除魔、驱灵等与邪恶魔法的相关的工作而变得神经衰弱，也有可能是被神秘而强大的邪恶力量诅咒，永远绑定在对抗邪恶的命运中。

因此他们基本上很少彼此了解。即使战友或同伴之间，都以不择手段完成目标为首要任务，同伴的一切根本无关紧要。

安娜和杜兰德就是这样的一对搭档。安娜是古老贵族“皎月”一族的后代，以橄榄枝和下弦月为家徽，祖传闪电形状的圆月弯刀以及能够凝聚月光能量的魔法。杜兰德则是古老的“德古拉”一族，他的家族以秘密炼制鲜血、吸食动物乃至人类的血为癖好，家族中出现的邪恶人物远比正义一派人数众多，曾经有过辉煌的黑暗历史，但是在远古之战中被正义之王降服而与邪恶划清界限，臣服于黑潮组织。

与其他黑潮成员一样，安娜与杜兰德几乎没有工作之外的任何沟通。这种行事风格反而促进了他们的快捷高效，以及冷酷凶狠。他们执行任务时，没有人会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做了什么，甚至真相如何。

此时此刻，二人正在某个漆黑的洞穴中摸索前进。安娜和杜兰德秘密乘船来到糖果盒群岛边缘的某个小岛，在茂密的原始丛林中找到这个表面上废弃了的洞口，利用探测邪恶魔法能量的方法在洞穴中前进。他们要搜集有关糖果盒群岛海盗使用邪恶魔法的证据，打入他们内部，从而秘密的将与邪恶魔法有关的所有全部抹杀。

小菜一碟。

黑暗的洞穴中，没有任何照明。安娜和杜兰德如同在白昼中行走，因为黑潮神秘的魔法赋予他们在黑暗中视物的能力。“要消灭黑暗，必融入黑暗。”某一本记录黑潮历史的古书中，曾有这样一句话。安娜对所有的心跳都深信不疑，只有这条，她始终不能理解。但这并不影响安娜成为黑潮中最精英的除魔斗士。

黑暗的洞穴中空无一物。但是在肉眼无法辨识的表面之下，隐藏着邪恶的阴谋。空气中仍残存着一丝恶魔特有的硫磺臭味。安娜将手伸进衣领，取出一直挂在胸前的一个小圆瓶。里面装着亮紫色的液体，像流动的光，把整个洞穴照成紫色。安娜拧开瓶盖，在手心中倒出一点光的水滴，随后向空中抛洒。光的水滴一到空气中就分散成无数漂浮的紫色光点，如同成群的萤火虫，又像深海里泛着紫色光芒的鱼群，在空中快速的游动，形成美丽的诱人丝带。丝带像有生命一样在洞穴中飞舞，最后落在某处墙壁上，附着在曾经留下过邪恶魔力的地方，将图形显现出来。

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图形，一个正在融化的哭泣的骷髅头。

“暗影岛的灵魂……”安娜脸色凝重，自言自语。

“我可不这么认为。这不像是来自暗影岛的魔法。”杜兰德靠近骷髅头，幽蓝的瞳孔在紫色光芒的照射下闪闪发光，掩盖了兴奋的光彩。“这更像是……”

想到这里，杜兰德难以掩饰贪婪和兴奋，嘴角开始上扬，长长的舌头舔舐着鲜红的嘴唇。他贴近墙壁，几乎要伸手抚摸骷髅头。

“杜兰德，拿开你的手，这是违反黑潮规定的行为。”安娜严肃的说。犀利的目光注视着杜兰德的眼睛，仿佛能够把他看穿。

杜兰德收回了手和舌头。一言不发，也没有理会安娜，带着一抹微笑向洞穴深处走去。

安娜目送着杜兰德，也迈步向前。骷髅头突然熄灭了。紫色的萤火从墙上剥离，像是发现了新目标，迅速向洞穴深处飞去，在空中形成了一道紫色的飘带。

安娜和杜兰德一路发现了大约七、八个类似的图形。有的仍旧清晰可辨，有的模糊不清，但这都不妨碍作为证明邪恶魔法曾经在这个洞里被使用的事实。杜兰德再也没有露出刚才的表情，甚至都没有看一眼剩下的骷髅，只顾埋头前进。安娜仔细研究了每个骷髅头，发现并非出自同一个人之手。这让她更加提高了警惕。

一直走到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在这个空间里，紫色萤火先是依次附着在周围的墙壁和天花板上，显示出画满整个洞穴的骷髅头，又飘落在洞穴中央的地上，显示出一个奇怪的巨大图腾，像是一个魔法阵。

安娜和杜兰德在魔法阵外围转了好几圈，想要看清魔法阵的全貌。但是魔法阵太大了，而且安娜从未见过如此画法的魔法阵，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她开口道：

“看起来是个召唤魔法阵，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奇怪的画法。我只知道召唤没有成功，因为最后的地方模糊一片，应该是魔法紊乱造成的。”

杜兰德没有接话。他只是转着，看着，笑着，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

许久过后，杜兰德说话了：“可惜，失败了。”

安娜等着他说下去。

杜兰德问道：“小姐，在你并不长的生命里，难道从没有读过关于异世界魔神的古籍吗？”

安娜平静的摇摇头。

“显而易见，这是一个召唤魔法，一个召唤异世界生物的魔法，一个召唤‘灭世魔神’的魔法。”

“灭世魔神？”安娜听过这个名字。几千年前，她的祖先曾经与名叫灭世教的邪教徒有过一场大战，甚至击败过他们的神。神的名字就叫“灭世魔神”。

“你们自以为曾经击败过他，不是吗？”杜兰德微微一笑。“那是你们和其他黑潮贵族引以为傲的资本，因为你们拯救了世界。”

“谢谢你的提醒。如果我没记错，‘德古拉’家族的弃暗投明，是扭转那场神魔大战的关键。”安娜平淡的说。

“好吧，我知道这会成为黑潮中永远流传的笑话。”杜兰德笑笑。“无论我们‘德古拉’一族做什么，都会被放在对立面，我们能做的只有接受批判。”

安娜无语。她实在摸不透杜兰德的真实意图。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曾经想过换一个搭档。但是转念一想，每一个黑潮贵族都有点不太正常，再换一个未必更强。何况他们工作之外没有任何交流，在执行任务时两人还算默契，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杜兰德接着说：“但是灭世魔神现在死而复生了。或许事实上，灭世魔神根本不只一个，你们的祖先打败的只是其中之一。”

“他还没有复活。”安娜说道：“他的召唤魔法失败了。”

“也对。”杜兰德说道：“但至少证明有人正在试图召唤他，或者他们。”

“这并不能说明‘灭世魔神’真的存在。即使‘灭世魔神’真的存在，那我也会在成功召唤他之前，将他的爪牙消灭干净。”

“没错，我很高兴你还记得我们的任务。”

“那你对我们的任务又有何高见？”

“在消灭他的爪牙之前，我们先要找到他们。据我所知，在血骷髅海贼团的内部，隐藏着另一个神秘的组织。这个神秘的组织现在已经控制了血骷髅海贼团大部分海盗的思想，只是船长‘昔日霸主’普朗克还没有发现。他们以血骷髅海贼团做幌子，进行违禁魔法物品的走私和贩卖奴隶。血骷髅海贼团占领糖果盒群岛的目的，恐怕不只是切断航道、进行掠夺这么简单。很可能是神秘组织在背后推动。”

“神秘组织？”

“没错，这个组织信仰来自异世界的神，这个组织的名字就叫——”杜兰德严肃地说：“黑血教。”

“你为什么这么清楚？打探情报可不是你的专业。”安娜说道。“而且你以前从来不会跟我分享情报，这次是什么目的？”

“只是碰巧我对‘灭世魔神’也有研究，因此比较关注而已。”杜兰德一笑而过。“我们别在这里停留了，路漫漫其修远兮。”

安娜记下魔法阵的样子。一抬手指，紫色萤火从地面上升起，化成紫火流光继续向洞穴深处飞去。

杜兰德跟在安娜身后走进洞穴深处。蓝黑色的长袍下，杜兰德的手背在身后。顺着手指，一滴滴黑血坠落到地面上，慢慢汇聚到魔法阵处，渐渐地模糊的魔法阵变得清晰、完整。

“要消灭黑暗，必融入黑暗。”杜兰德默念。这句话正是来自‘德古拉’家族的家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