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 32.家

当奈落到来之时，其他人立即让开了位置，让他挤到了火山的身边。

用绑带挎着一条胳膊的程卫武，凛然一副硬派军人轻伤不下火线的形象，拿着望远镜看了一会，递给奈落，指了个方向，道：“你看，在那！”

奈落拿起望远镜，仔细一看，视野内10公里以外的地方，几栋房屋之间有着大量的车辆聚集，从军用卡车到摩托车，数量足有一百多，人数最起码也有三五百人。

奈落一眼认出了对方的身份，继而道：“骷髅帮……那里是……”

“咱们拆卸追踪器的地方。”公牛答道：“很显然，对方一路跟着咱们没打算收手。”

程卫武叹了口气，道：“他们应该猜到咱们拆解了追踪器，恐怕接下来会不停不休地寻找我们的真正方向。”

“他们会找到这的……”奈落断定地道：“从地图上看，附近除了去奈瑟斯之外，能够主大规模居住的地方只有那个几个，他们就算一一排查，迟早也会找到这里……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否则避难所的居民伤亡一定会很大。”

“我们不怕死！”警卫队一名南美裔年轻队员坚定地道，棕色脸庞闪亮而帅气。

程卫武拍了拍那个不过十七、八的青年肩膀，道：“好样的，卢西奥。我们也不怕死，但不能轻易送死，而是要坚强活下去。”

奈落对程卫武的心理工作毫不感兴趣，又再观察了一下后，说道：“有两个方案，你想听哪一个？”

“都听。”程卫武眼睛一亮，问道。

“好的。第一个方案，立即转移，丢掉一切可以丢掉的物资，花大价钱进入第九保护区，寻求政府保护。当然了，不排除在路上就遭到‘骷髅帮’的追杀，所以肯定需要有人断后，并有所牺牲。”

程卫武眉头紧皱，其他人也差不多同样的表情，显然这个方案没人喜欢。

“第二个方案，背水一战，但不是在这里，而是在前面的小镇。巷战加上防御战，才是以少胜多的关键。我们在镇里设下埋伏，诱骷髅帮进陷阱，然后出其不意的攻击，消灭骷髅帮。当然，即便我们埋伏在前，伤亡依然是免不了的……”

“战斗总是会有伤亡。”程卫武露出坚定神色，“为了我们的家园，必要的牺牲在所难免。”

“还有第三个方案吗？”公牛面色艰难地问道。

“这两个是最靠谱的。除非我们能让骷髅帮息事宁人。但代价恐怕不是我们能负担的起的。”奈落耸了耸肩膀。

“也许……我们可以向政府求援……”卢西奥天真的问道。

“时间上来不及。”这个问题之前就讨论过，公牛向众人解释了原因。

“那我们利用手上资源，发布任务，请佣兵帮忙呢？”卢西奥继续问道。

程卫武叹了口气，道：“这个问题我考虑过。但招惹‘骷髅帮’可不是一般佣兵敢接的任务，惹得起‘骷髅帮’的，我们又请不起。而且就算我们能拿出令人心动的东西，恐怕还不等‘骷髅帮’打上门，那些佣兵就有可能变身强盗，把我们给灭了。毕竟我们可比‘骷髅帮’弱小得多。”

卢西奥终于懊恼地捂住了脸。

方案在沉默中被确认，奈落提醒众人注意：“这一次的战斗，要么不打，要打就要把‘骷髅帮’全部消灭，不能让一人逃脱。否则无边无际的麻烦会找上我们……”

“为什么？”公牛疑问道：“难道击退他们不可以吗？”

“不可以。”奈落叹了口气，解释道：“你们想一想，这么一股庞大的匪帮势力，就出没在第九保护区的周围，查尔曼上校竟然无动于衷？为什么？匪帮总比奈瑟斯城的尸鬼好铲除吧？”

“你是说，他们互相勾结？”卢西奥瞪大了双眼，猜到了缘由。

“这是个聪明孩子。”奈落笑着夸了一句，看着程卫武极度不舒服的面容，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你这性格多亏没当官，否则自己能把自己蠢死。这叫‘挟贼以自重’，不管查尔曼上校有没有直接出面，反正第九区里面，有‘骷髅帮’的人，否则哪里那么巧，就能在茫茫荒地里找到咱们……”

程卫武想了想，依旧难以置信，疑问道：“可是……如果他们的确与政府有勾结，为何还要寻找我们的地址？1568避难所的地点虽然是机密，但想来以查尔曼上校的等级，应该可以查的到。”

“未必是查尔曼的主意。另外，他们也不敢。”奈落望着远端的“骷髅帮”，缓缓说道：“勾结，毕竟是暗箱操作，没法拿到明面上来，就算是查尔曼上校，也不敢让一个匪帮在自己的地盘上灭掉一个避难点……咱们得罪的又不是联合政府，就算是表面功夫，他查尔曼也应该是要保护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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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鬼，你玩的有些过分了！”

基因电脑里的“巫师”斯奈克被一团黑烟笼罩，剧烈的波动证明了他此刻掩饰不住的愤怒。“只是让你截杀一个小妞回来，结果你却弄得灰头土脸……听说你动员了‘骷髅帮’所有成员？你想做什么？攻打避难所可不是个好主意！”

“闭嘴，巫师。”火鬼脸上狰狞的纹身冒出火光，显然他此时的心情更加恶劣，顾不上不远处手下的注视，火鬼冲着巫师大声咆哮道：“没人能戏弄火鬼，包括你！现在，这件事已经不是完成你们的任务这么简单了，现在是我们‘骷髅帮’的私事，我们要复仇！”

巫师脸上的黑烟更加阴沉，忍不住低声道：“我警告你火鬼，如果你把事情搞大，我也保不住你……”

“这是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既然是你的事，那这次任务的报酬……”

“‘巫师’斯奈克——”火鬼一字一顿地阴声说道：“我的报酬如果少一分的话，我就会把你钉在火刑柱上，再把你的那些丑事宣扬到第九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咚……

火鬼说完这句话，恶狠狠地关闭了通讯。

现在他的整张脸都开始冒火了，没有一个手下敢在此时说话，哪怕是呼吸都变得谨慎起来。

啊！！！叱——

暴怒的火鬼一拳轰向汽车旅馆旁的一辆废弃房车上，巨大沉重的房车被强大的力道掀飞，在半空中化为一团烈焰，轰然落地燃烧。

火鬼全身猛地腾起一团烈焰，整个人如同地狱中的火神一般，仰天咆哮：“不管你们是谁，不管你们在哪里，我都要把你们找出来，让你们在我的烈焰中痛苦哀嚎，啊——”

烈焰腾空，电机轰鸣。

“骷髅帮”五百匪徒齐声发出疯狂吼叫，各种武器朝天鸣枪，末日里最疯狂的狂欢再次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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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夜空，晴朗而凉爽，放佛幽深的海洋。

满天繁星投射出点点光芒，似乎在欢快的眨着眼睛，但在透过充满辐射的低空之后，这些欢快的光点开始变得冰冷而苍白，冷漠无情地嘲讽着地面上这些无助的人类。

整个避难所都是漆黑一片。

这里严格执行着灯火管制，当然，能源不足也是其中一方面。

1568避难所靠着收集过来的太阳能板和蓄能电池，勉强维持日常用度，一到了晚上，便开始严格执行管制，既节省能源，又能隐藏自己，提高安全系数。

疗养院附属小楼的二楼楼顶，奈落就这么仰躺在一张病号床上，呆呆地看着星空，又看向奈瑟斯城地狱般的红色辐射光，脑子里一片空白。

脚步声从背后传来，挎着胳膊的火山递过来一个小小的酒瓶。

与火山手里的酒瓶轻轻一碰，奈落浅尝一口，眼睛一亮，“好酒。”

“窖藏三十年的黄昏威士忌。我的私家珍藏。”程卫武笑着挤了挤眼睛，坐到了另一张病号床上。

小小的二楼楼顶，被人布置了几把遮阳伞和病号床，竟然弄得像是日光浴场一般。

即便是末日，也抵挡不住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奈落看了一眼他的胳膊，问道：“你受伤了，不该喝酒。”

程卫武叹息一声，慨然道：“不是不该喝酒，而是不该受伤……”

奈落少有的笑了。

奈落承认自己是个拘禁冷漠的人，但与1568避难所的人在一起，他却少有的感到舒服，全身心的放松。

也许，是家的感觉。

“明天就要执行任务了，你应该早点休息……”程卫武淡淡说道。

奈落道：“这话我对你说也合适。”

两个人又默契般的微扬嘴角。

“明天事情结束后，你有什么打算？”程卫武认真地问道。

“还没想过。”奈落喝了口酒，感受火辣的酒线从喉咙直到胃里，然后一股热流又返了上来，令他满腔都是浓厚的酒香。

程卫武开诚布公地说道：“通过这几次接触，我感受得到，你不适合天人的生活，那里……”

“嘿，伙计。纠正一下……”奈落认真无比地道：“我不记得曾经的身份是什么，但有一天可以肯定，我绝对不是那什么狗屁高贵的天人……我就是一介平民。用他们说的，废民中的一员。”

这是奈落第一次表露心声，也是第一次给予程卫武一个肯定的身份定位。

程卫武对此更为开心。

“废民。唉，废墟里的平民，废物平民……谢谢你跟我们站在一边……”程卫武叹息一声，拢了拢头发，接着又道：“你喜欢这里，这里的人也喜欢你……你可以考虑留下来。”

奈落沉默片刻，最后摇了摇头，道：“我的确喜欢这里。但我不知道能不能留下来。不是你们的原因，是我自己的……我……”奈落指了指脑子，自嘲地道：“有太多的事情还在我脑子里烦扰，我必须去确定一下……也许等一切平定了，我会再次回来。”

“我们可以帮你，一起寻找……”程卫武盯着奈落的双眼，认真道：“你不用客气，你已经是我们中的一员了。不管留下与否，我们都是家人。你可以随时去做你想做的，就像出差一样，然后，家里随时欢迎你回来。”

“谢谢你火山，真心感谢。我会牢记你的话，我也会背负1568避难所的责任的。”面对程卫武的真诚邀请，奈落颇为感动，与他轻碰酒瓶，立下了男人间的誓言。

“是我们占了你的便宜。”程卫武感慨道。

谁知道呢？

奈落笑而不语。

家的感觉……

令人痴迷留恋。一旦上瘾，哪怕飞蛾扑火，也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