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陆清容等人将要离开时,沈霜照伸长脖子等了许久也未等到彩儿的身影。二·八·中·文·网
“时间不早了,我们再不动身天黑之前就赶不回沙海了。”陆清容站在骆驼边上,对着沈霜照说。
沈霜照怏怏,最终还是收回了视线。她颇为失落地走到陆清容身边:“彩儿不会来了,我们走吧。”
“我倒没想到不过几日,你们就有了如此深厚的感情。”听不出是讽刺还是酸涩。
“说不上深厚,我与她不过是萍水相逢。在异乡还能交到一个朋友,我很欣慰也很感激。”沈霜照回想这几日与彩儿的相处,感触颇多。起初她并不喜欢与彩儿这样的生人接触,可是彩儿单纯热情的性子很能感染人。不过几日,沈霜照就习惯了彩儿跟在自己身后问东问西。
陆清容:“有相逢必有离别。因缘际会太难说,指不定哪日你们又在哪儿遇上了。”
沈霜照摇头,以后的事太难说。又觉得今日是等不到彩儿了,只得转身启程。她与陆清容边走边说:“你先莫提这事。我倒是想问,既然要回沙海了,陆姑娘可想好了要如何处置我?”
她的话提醒了陆清容她们之间的关系。说实话,当初救沈霜照还真是她的一时兴起,如今她却开始后悔自己捡了个大麻烦回来。对啊,回沙海后她要如何与沈霜照相处,她自己也不清楚。
“你可还想回水澜城?”陆清容问。
沈霜照毫不犹豫地点头:“我是水澜城的人,自然是要回去的。”
陆清容垂下眼眸,竟泛起几缕不知名的失落。长长地沉默后,她说:“我若是不许呢?”
听闻这样霸道无理的话,沈霜照一点儿都不惊讶:“从未奢求你放我回去。”从一开始,沈霜照就明白陆清容不会放她走,“可是即便如此,我想回去的心还是不会改变。并且,我相信我总会找到机会的。”
“你的相信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陆清容像是在轻嘲她,“我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的。”
沈霜照眉梢弯起:“那你可要把我看紧了,否则我指不定会在沙海闹出什么事来。”
陆清容侧眼扫她,一副倨傲冷淡的样子。她独自跃身上马,不想再与沈霜照多说话。
沈霜照跟在她的马身边慢慢地走着,陆清容骑在马上相对于站在地上的她而言实在是太高了,高不可及,就算抬起了头也只能看到陆清容的一个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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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沙海,幻红早就在等陆清容了。这太反常了,反常到令幻红焦虑揪心。
幻红用余光偷偷瞥了一眼沈霜照,阴鸷地迷起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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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清容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一身,脚步匆匆地直奔主殿而去。到了殿外,站在门边的两个侍女都屈身向她行礼。陆清容颔首,示意两人都别出声。
陆远征坐在案前,低头专心地处理事务。陆清容轻声走近他,还未等她出声,陆远征头也不抬地就先开了口:“回来了?”
陆清容显得异常乖顺:“爹。”
陆远征依旧未抬眼看他,拿着笔垂头批阅。他不说话,陆清容也不吱声,只是安静沉默地站在原地等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陆远征才从一堆折子中抬起头。他起身,从上座不急不慢地走下来。
陆清容见他走到身前,微微欠身:“爹。”
陆远征伸手将她的面纱揭下,仔细看了看她,最后目光落在陆清容的右臂臂上。他的手触到陆清容的衣袖上:“这一路上很辛苦吗?看看你,一个大姑娘家的,连衣袖破了都不知道。”
陆清容扭头瞧了瞧自己的右臂,衣袖果然被划破了。她说:“辛苦倒也不是。许是上山采药无意中划破了衣裳,那几日我又忙着疫病的事,才无暇顾及穿着。”
陆远征在不经意间皱起了剑眉,他的手抬起,替陆清容稍稍整了整衣衫,脸上尽是疼惜:“我早就告诉你,这些事让那些手下去做便是,看你风尘仆仆,定是累坏了。我虽对你自小就严格要求,可我毕竟是你父亲,最希望的还是你能好好照顾自己。”
前日他从外归来,本满心想见女儿,哪知幻红告诉他陆清容已外出了好些天。当时他是气恼的,不仅是因为城中无首,更是因为他忧心陆清容外出的安危。沙海城外环境险恶,更有马匪出现,陆清容只带了一小队人,怎能让他放心?
但是亲骨肉就是亲骨肉,再大的怒火在他看见陆清容的那一刻就彻底消散了。看着女儿有些瘦削的面容,他很是心疼。
陆清容收敛起在人前的锋芒,温顺得像只兔子:“爹爹对女儿关切与嘱咐,女儿都记在心里。这次我亲自出城,全因那村子疫病严重,葛大夫都无法找到法子。事关一村子的人命,我想着还是去看一看为好。所幸去了以后,找到了有效对付疫病的方子,我也没白跑。”
陆远征点头,目光不再对着她,反而是转身背着她:“清容……”长长的尾音里包含了太多苦涩。
“嗯?”陆清容见他欲言又止。
陆远征背对她摇头,像是在懊恼什么:“没什么。”
他虽不说,可看着他的反应,陆清容仍是猜出了几分。她知道那是父亲的痛处,看他痛了那么多年,她也不忍心再去触碰,于是扯开了话题:“爹,前段时间我去了青城,拿到了一样能让那人松口的东西。”陆清容说。
“是吗?”陆远征的情绪被这句话勾转,低沉的嗓音在偌大的主殿里听起来格外阴冷,“很好。等过两日,我要亲自去会会他。”
陆清容不动声色,呼吸却变得急促起来。
“你也累了,回房早些歇息吧。”
陆清容欠身告了退,出了殿外,她重重呼出一口气。在殿外望了望远处发红的天空,她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