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田小当家 第二百一十七章 最后一课

“无情无欲？这怎么可能，人存于世间怎么能做到一点要求？即便是遁入空门的僧侣也都有所求。”叶离不敢相信的看着玄离，真的怀疑那句话是他说出来逗自己玩的。

“咳咳咳。”玄离尴尬的咳嗽几声，借喝茶的动作掩饰尴尬，继续解释清楚，“‘无情无欲’并不是无所求，‘情’在自会无端干扰人的判断严重者可会引人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所作所为皆由情掌控，这也是‘以情摄魂’的基础，琴师要做的就是引到‘情’主观的控制听者的举动。”

“‘欲’在自然会有索求，一旦得不到所要在**的控制下同样也会做出难以预料的事情。这于琴音无关，沾染了‘欲’的琴音则凭空染上污垢，不再纯粹清澈，这样一来极难引发听者共鸣，‘以情摄魂’更是妄念。”

“‘无情无欲’重点是在‘情’之一字，无情自不会被琴音中的幻境所影响，先期通过琴师一人的感情借助琴音引众人入幻境，待众人都入幻境之后琴师必当之前注入琴音的中的感情全部收回，如同毫无联系的旁观者注意、引导幻境中的一切，此乃‘无情’。”

“感情岂能说说收回就能收回的，玄师父这样要求岂不是强人所难？”叶离若有所思的看着玄离问，“若无情和山间草木又有何区别？”

玄离笑笑，并不作回答，过了半晌宠溺的看着他问：“皇家本是世间最无情的地方，叶离还认为这很难吗？”

“皇家真的无情吗？”叶离好奇的偏着头问，无辜单纯的模样仿佛是不识世间黑暗一面的稚子，“说是‘无情’不过是几个相知的人凑在一起演戏罢了，曲终人散后还会有谁认识谁？”

玄离看着叶离清澈的瞳孔中倒映出帐篷内的所有物，单纯的表情中却说出最真实最残忍的一幕，他接着叶离的话说下去，“按照一个人或者几个人定下的脚本演给某个人看的一场戏，既然是演戏那一切都是虚假，沉浸其中的人也会是出局的人，这道理你可懂得？”

“幻境亦是同样的道理，里面的一切皆由它的主人创造、控制，一旦主人沉浸其中不肯出来，幻境又会在瞬间变为吃人的怪物，吞噬所有，哪怕它的主人、创造者。叶离记住自己的身份，乐师是掌控声音的，被自己创造的声音吞噬是乐师永远都无法磨灭的耻辱。”

“这份耻辱它会伴随乐师一生，如影随形，每当忘记的时候它就会从躲藏的角落里突然出现，再一次的把耻辱刻入血肉。”淡然，不食人间烟火，随时都有可能羽化飞仙的琴师却对少年说着最残酷的一件事。

偏偏他的表情还是那么的缥缈，让人摸不着一丝痕迹，声音清脆悦耳，仿佛是在说一件让所有人都愉悦的事情，又在无形中带有一丝的蛊惑，诱导听着不自觉的沉浸他所讲述的那个世界。

叶离突然使劲的摇着头，努力的让自己从那个世界中走出来，嘴角勾起一抹神秘莫测的笑意，盯着玄离的眼睛问：“玄师父想要告诉我的怕不只是乐师这个身份吧。”

“叶离聪慧，自然懂得我说的是什么。上面所述乃是‘以情摄魂’的高极阶段，可学会了？”玄离脸上带有善意的笑容，平淡的看着叶离问，仿佛前一刻引叶离入幻境的那个人不是他自己一样。

“玄师父授课，叶离自是不敢忘。只不过那些话是谁教玄师父说的？”叶离对玄离刚才的说辞，不置可否，同样善意的看着他问，俏皮的模样仿佛真的只是好奇问一句般。

玄离迎着叶离的目光看过去，对此并不打算解释什么，“‘以情摄魂’最奇妙的阶段并非我讲述的那些，当能够做到无时无刻、随时随地的营造自己所满意的幻境时，‘以情摄魂’方才算大成。”

“师父的倾囊所授，叶离必不敢浪费学业。”叶离起身恭敬的做了一个揖说。

玄离丝毫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接受叶离的敬意，漫不经心地开口：“如此甚好。三日之后我便离开军营，望那时叶离能交给我一份满意的答卷。”

叶离扬起头，信心满满的回答：“这是自然。”

似乎有所怀疑，玄离看着叶离的身姿提醒一句，“拜师要求可还记得？”

叶离的眼中极快的闪过一抹恨意，转瞬又笑嘻嘻的对着玄离说：“拜师那日情景叶离不敢忘，师父交给的任务如若不能按时交出满意的答卷，废尽所学后永不得以师父弟子自居。”

拜师当日，原本以为玄离不过是琴艺比一般琴师好一点，性情孤高一点外，和其他琴师并无不同一样在皇权之下。

这想法现在仔细回想又是多么的可笑，玄离不顾皇家高高在上的权威，在涟垚宫所有宫人的面前狠狠地折辱了面子，用他诡异的身法不留情面的教训自己，更是借此和自己定下一系列不平等的条约，那拜师要求便是其中之一。

而这一切即便有苏碧在一旁看着他也没有收敛半分，学筝的第一课自己不得不因身上伤口无故缺席，直到十日后才恢复如此。

“自拜师之日起，叶离便记恨我当日的所作所为，现在可还记恨？”玄离话锋一转，好奇的看着叶离问。

叶离的笑颜不变，看着玄离虚心求教：“望玄师父赐教，当日之事叶离如何能做到不恨？”

玄离笑笑，缓缓开口解释：“面子都是自己给的，叶离当日肯放下面子刁难我这个白丁琴师，我又怎么能让叶离失望。记住，你如何待别人别人也会怎么待你，这和能力高低、权势大小无关。”

“出生皇家的你本就高人一等，自有你自己的骄傲所在，但百姓的数量远不是是皇家成员可以比拟的，对他们摆出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姿态他们怎么肯一心拥护皇家的天下，这样的王朝还能存在多久。”

叶离不服气的对着玄离辩解道：“我没有。”

玄离递给叶离一倍茶，继续说下去：“有没有是看平时做法，不是嘴巴说出来的。在这军营中你执意放下自己的身份不论和底层士兵还是军中将领皆是以礼相待，这样满心愉悦的生活可是你在宫中所曾拥有的？”

叶离似有所思的看着玄离，陷入一片沉思中，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