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终人不见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两大原则

“你是说那个级别的高手至少三人联合……”玄崖实在是难以相信，仔仔细细来来回回上下看了他不止十遍，“就为了对付你一孤家寡人？”

“有正副院长我倒是不奇怪，想不到老不死的坤恽还有这般本事。”玄崖想起那位平平无奇的执事果然是深藏不露，更相信了自己心中猜测。

同时震惊不已，这等高手合力方才拿下他，那他得有多强？看着百里逐绝轻描淡写的平静模样，玄崖实在想象不出空前绝后的那一战会是多么壮观激烈。

“被人击败擒住说明你还是不够强大，既然是自身弱的原因哪能怨别人？”玄崖对这成王败寇之事看得甚至比百里逐绝还要透彻，所以少顷后冷嘲热讽道：“再意气风发再处变不惊笑到最后的也不是你。”

“大胆！那是你一乳臭未干的小子可以品头论足的？他屠杀学院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吃奶呢？”佘粼大怒骂道。

百里逐绝挥止了她，神色悄然黯淡了一下，半晌点头应道：“没错，如果我够强的话沦落此等境地的就是他们了，不，还要惨百倍。““可你以后会比我更强。”百里逐绝撂下这句话，对着在场的两人如是说。“因为你的戾气比我要纯粹，所以我才选中了你。”

玄崖陷入沉默，佘粼反倒是环抱双臂一脸质疑。

“好，咱们现在开始历练，坐。”百里逐绝道，说罢他屈膝盘坐地上。

玄崖如他那般依言慢慢席地而坐。

“在正式修炼之前，我有两个原则要对你细细讲述。”

玄崖闻言直皱眉头，心中大烦：“你怎么啰啰嗦嗦，还要在此浪费时间？”

百里逐绝一笑置之，“心浮气躁必难成大事，何况几句闲话能耽误多久？”

他最讨厌听别人说教，心下认为纯粹是白费口舌自找没趣，就算嘴皮子再利索大道理搬出一套一套可难道指望用嘴杀人不成？本欲起身然则想起对方应该不会如此无聊，无奈地没有挪动脚步。

百里逐绝朝对面也就是玄崖竖起一根手指，语气平和却不含感情：“我问你你觉得自己是不是弱者？”

玄崖原本心不在焉，听到这句话后立即来了精神，不吭不响站了起来，欣长的身子将对方迎面而来的日光挡住，圆睁的眼睛里满含阴鹜，随时都要发作。

然而很快，他冷静了下来，嘴角勾起自嘲的冷笑。曾几何时他认为自己步入灵士之后就不再是任人宰割的弱者，能杀能抢能夺，能对弱者肆意蹂躏。自从来到这学院才明白自己不过是可怜的井底之蛙，莫说老一辈的人物，就连年轻一辈中也有不少修为远远超过他的存在，自己跟他们比较起来……实有天壤之别。

“我曾以为自己不再是了，真是可笑啊。”他默默低头，臂膀软软垂下，一腔的火焰在此时静寂熄灭。

“跟弱者比起来你是强者，跟强者比起来你是弱者，很简单的道理。”百里逐绝仰天轻叹，“我今天说的第一个原则就是……”

他牢牢看着他的眼睛，“敢于承认别人比你优秀。”

平平淡淡的几个字宛如炸雷巨响，一石激起千层浪！

“轰！！！”玄崖仿佛置身于惊涛骇浪，一道道通天的浪头狠狠拍打他这个飘摇不定的浮萍，周围是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夹杂着上天的怒吼咆哮滚滚而来！

“我……”张了张嘴，发现一句话也说不出，那种感觉如鲠在喉。

“怎么可能会有人比我更优秀，我应是冠绝天下，独一无二！我不承认，我绝不承认！”半天，他才迸发一声崩溃的吼叫，颤抖的指着百里逐绝嚷道：“你在胡说八道，动摇我的决心！你目光短浅只看现在，他日我登峰造极之时岂会比之别人有半点不足？”

“他日？少拿无聊的借口来推诿。”见到他苦涩麻木似哭非笑的表情宛若失去灵魂的空壳，百里逐绝嘴角挂着一丝莫名的笑意，“比承认自己失败更难的是承认别人比自己优秀，连承认自己失败都做不到更遑论去承认别人优秀？”

努力了太多次，成功了太多次，浮躁了太多次，渐渐被外表所麻痹，固步自封，看不到别人的进步和成长。

“其实大部分人都无法坦然面对这一点，即便是我刚开始也不例外，在你这个正值轻狂的年纪更是难上加难；你心高气傲有些时候只看到事情的表面，盲目自信对自己的短板和他人的优势视而不见，久而久之心浮气躁目光短浅……”百里逐绝哂笑的摇摇头，他对这种人最是鄙夷。

“对了，这几年院中的天骄有谁？”他转向佘粼问道。

后者轻咬小指思考了一下，说道：“名声在外的有不少，黄洵，庞从辛，吴岩戒，还有蓝冰洢，李青阳，亢诗然，后三个可是万中无一的先天灵士，天赋极佳。”

“先天灵士，嘁，也就在这下等州土逞逞威风了，到了上位州土你会发现这种除了天赋好点外再无长处的灵士毛都不算。”百里逐绝轻淡哂笑，听他的口气是打从心底看不起先天灵士。

先天灵士是拥有气运在身得天独厚的天才，他们的修行速度举世罕见远远盖过另外六种灵士，寻常人更是望尘莫及，无论在哪也是万众瞩目，可这只在中位和下位州土如此，上位州土势力庞大群星荟萃，先天灵士的光芒虽也耀眼但却大不如此。

归根结底，先天灵士心高气傲，跟其他灵士相比即便天赋杰出便再无长物。

他道：“强与不强在于比较，我说这些人比你优秀你可认？”

玄崖攥紧拳头，又倏地松开，胸膛剧烈起伏，他眼中的瞳孔都在颤动，愤怒，不甘，疑心，还有一丝绝望……

“有时候你明明努力过了到头来发现总有人轻轻松松将你抛在后面，这世界有时就这么操蛋，存在天才就存在我这样的庸人。”

那是一个炎热的午后，他站在一棵阴凉的树下，手里死死攥着一卷竹简，远远望着被众人簇拥围绕的一位学员，永远沉默而孤独。

被众星捧月的人就是一名先天灵士，惊才绝艳，随随便便的修炼晋级百里逐绝花费十倍百倍的努力还是绝望的赶不上，可悲的是即使身旁那些阿谀奉承的猪狗辈他都无法比肩。

那群人倨傲散漫的自他身边走过时，注意到了那卷卑微的竹简，他清楚地听见了难以相信的刺耳讥笑：“壬级？要怨就怨自己无能为力。”

“我想让你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切莫因为一时的成长而冲昏头脑。每个人都需要保持理智。”

或许现在的玄崖尚且能审时度势，清晰明辨，若一旦他实力突飞猛进难保不会冲昏头脑。

“站得越高说不定看得越窄。”

空气有那么片刻间凝固下来，燥热，安静充斥四周，玄崖听到了自己的心脏跳动和已经紊乱的呼吸声。

“今天，受教了。”他拼命压抑自己，咬着牙一字一顿，“那么第二个说教是什么？”

“第二个……”

“无论他们多么优秀终有一日你也必将他们踩在脚下！”

百里逐绝石破天惊地放声大吼，此时此刻他像是威风凛凛不可一世，散开的一头黑发无风飘扬遮盖了所有光芒。

“自卑及自负，这就是我要教你的第一课。”仿佛一下子苍老了一些，他迈出漂浮的步伐向着远方走去，语调轻盈平缓，“跟我来，好好见识一下冰火玄晶池。”

……

远远一片广袤的热带雨林横亘在前，丛林里雨雾弥漫，高木林立，树藤盘根错结，几只半人大小的蜻蜓夹着怀中捕获的飞蛾扑动了几下翅膀疾速飞过。

高大的阔叶林遮天蔽日，这里空气湿热，生长了千奇百怪的植物和危险潜伏的虫豸虎豹，就连灵兽也是凶猛异常，外表寂静的丛林里一直都是险象环生。

一只脚踏在了低浅的水洼中，一种久违的苍莽气息迎面灌来，玄崖看了看脚下湿润的泥土以及头顶黑压压的一片树林，跟着那俩人走在最后面并不发问。

走了没多久，前方的百里逐绝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了。”他说道。

玄崖远远看去，一条绵长的清澈河流蜿蜒环绕，高大粗壮的树林间他看见了几头身型庞大的生物在其中畅快穿梭攀援，火红色的毛发，熟悉的兽躯，还有暴躁的吼叫。

他立即严阵以待。

眼前小山一般的灵长类生物正是火灵猿，而且比上次战斗的火灵猿还要大上几分，想不到会在这里看见。

百里逐绝猝然吹出一记嘹亮清越的口哨，在林间快速荡开。

那些火灵猿同样注意到了他们，瞪开铜铃大的眼目，一个个龇牙咧嘴甩开又粗又长的膀子朝着这里奔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