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归重就是裘中浪,裘中浪就是林归重!
苏中澎叹息道:“你又何苦要回来?”
魏中渊露出无比复杂的神色,喝道:“你还有脸上我们华山派?”
林归重道:“我确实对不起华山派,但现在有件事我却不得不管。”
魏中渊道:“你凭什么来管这件事?”
林归重道:“就凭我还是‘金玉剑’崔鹤的徒弟,就凭我是裘中浪。”
在场的武林人士中有人喊道:“你到底是谁?”
华山五豪的老四裘中浪十几年前远赴大漠,化名“疯虎”林归重投靠玉门关的卓孝廷,一来十几年里相貌气质改变了很多,二来化身林归重之后也很少涉足江湖,所以除非像苏中澎、魏中渊、廉九公等非常熟悉他的人,其他武林人士根本就认不出他来。
但他们都听说过华山派的裘中浪,也听说过玉门关的林归重。
所以林归重就讲了一个男女私奔的故事,讲述自己是如何从裘中浪变成林归重的。
在场的武林人士听罢,内心的惊讶之情可想而知,想不到当日断魂峡围剿“突厥魔”席塔的背后,竟然隐藏着这么一个对华山派来说可谓是奇耻大辱的丑闻。
“你又何苦再抖出往事,还嫌不够丢人吗?”苏中澎听闻林归重谈及苏晓云,年迈的心再也经受不住打击,晕倒在了轮椅之上。
魏中渊一心守护师门,脸上愠色难掩,道:“你当年既然做出这种事,华山派便留不得你。你现在是裘中浪也好,是林归重也罢,你怎么还敢来华山过问派中之事?”
林归重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道:“君子不得失信于人,我自己本没有脸再回来,可是我却答应了人家。这一封是已过世的崆峒派掌门龚飞扬的女儿龚雪静的亲笔书信,里面清清楚楚地记载了彭正暗杀万丈的经过。”
于是林归重又讲述了自己在黄羊镇福瑞居邂逅狄烈、俞元杰以及错杀龚雪静的经历。
这时,一道人影倏地扑上武场之中,赫然竟是崆峒派硕果仅存的古一鸣。
裴延空顺着古一鸣的身影回望过去,只见“双戟”苍平和“大镖头”李君鸿也在人群之中,而他们身边还站着两名僧人,其中之一竟是当日雷声峰上被席塔击落悬崖的净丰。
古一鸣眼里杀气流露,质问林归重:“龚雪静死于你手?”
林归重神色黯然道:“你放心,冤有头债有主,我已经答应了狄烈,这里的事情一旦了结,我便回到龚小姐的坟前自断右臂以赔罪。”
魏中渊却道:“这里有什么事轮得到你来了结?你若真要了结,不如就地自刎以谢师门!”
林归重道:“我虽然有辱师门,但不曾出卖师门。”
魏中渊道:“你手里龚小姐的书信跟万怀云所言虽然一致,但都是彭正残害同门的证据。我未能察觉彭正背叛师门,确实有很大的责任,但你口口声声说我魏中渊出卖师门,你又有什么真凭实据?”
林归重一时语塞。
魏中渊得理不饶人,乘胜追击道:“你自己也清楚当年你一走,就再也不是华山派的人了。这次你厚着脸皮回来,莫非是看万师兄西去,想借机会扳倒我,自己来当这个华山派的掌门?”
此话一出,语惊四座。
面对魏中渊卑劣的抹黑,林归重身上已经透出了浓烈的杀气,他内心也更能断定魏中渊的背叛行径。
魏中渊握紧了手里的破军剑,脸上却露出一个宽容的神色,道:“裘师弟,昔日的华山五豪也只剩我们三个了,你若能浪子回头,我作为掌门允你重归师门,我们还能一起重振华山五豪之名!”
“放屁!”刹那间竟有两个人同时怒骂,一个自然是林归重,另一个声音却从魏中渊背后华山派的建筑里传来。
伴随着这一声怒骂,一道高大凶猛的人影也从建筑里飞跃出来。
此人像极了佛教壁画上描绘的凶神恶煞,净丰曾被他击落悬崖,净丰呼道:“突厥魔!”
竟是如今投靠在青龙会的“突厥魔”席塔!席塔此时怎么又会躲在华山派的建筑里?
魏中渊的脸色忽然变了。
席塔操着一口怪异的汉语道:“老子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华山五豪,没法子跟你这姓魏的合作了。今天华山五豪还有三个在这,老子一并送你们归西!”
林归重呼道:“你就是‘突厥魔’?”
席塔狞笑道:“是老子又怎样?当日你没去断魂峡杀我,天下却传闻你死于我手。哈哈,我便留你多活一会儿!”
林归重道:“那么当日顶替我的,就是‘元阳掌’厉师兄了?”
裴延空记起楚恒曾经说过,这华山派的“元阳掌”厉千帆,极有可能就是青龙会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龙头老大。
断魂峡一役,若是由缺了裘中浪的华山五豪再加上厉千帆,五人一起联手对付席塔,席塔重伤却未死,华山四豪以为席塔已殁,厉千帆却又折回断魂峡救下席塔,再将其招募至青龙会座下,这一切就都联系起来了。所以就算厉千帆不是龙头,也跟青龙会脱不了干系。
这时,华山派的建筑里又冲出四道人影,领头的老叟指着席塔骂道:“你个番夷太误事!”
领头的老叟竟是青龙会的“鹰眼叟”庞焰,他身后跟随出来的正是“嗜血剑”谭锐、“夜游神”丁森、“马贼之王”金遥仙。
青龙会的人就躲在华山派的建筑里,这一来魏中渊勾结青龙会的事实昭然若揭。
林归重喝道:“魏中渊,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魏中渊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原来,魏中渊事先就将青龙会诸凶藏匿在朝阳峰上,然后邀请白道武林人士上山,一来自己能除掉裴延空坐稳掌门之位,二来给青龙会铲除异己的机会,本来青龙会应该待除掉裴延空等人之后再出来坐收渔翁之利,可是席塔听闻裘中浪现身,还要讲起自己曾经险些送命的断魂峡之战,脑子一热冲出,一心要杀净华山五豪为自己报仇。
万怀云剑指魏中渊,道:“残害同门还不够,如今还要引狼入室,今日你便要伏诛此地!”
魏中渊问心有愧没有开口,庞焰却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本座倒要看看到底是谁伏诛此地?”
万怀云道:“今日你们休想活着离开这华山朝阳峰。”
“笑话!”庞焰道,“今日上山共计三百一十七人,其中有两百零九人是我们青龙会的,况且我们还有廉掌门等几位高人助阵,你自己盘算去吧!”
据传北武林除去华山派和少林寺,几乎已全部落入青龙会的掌控,泰山派、天禽门、法雷寺自然也不例外。
裴延空望向廉九公、计针、鲁和尚三人,三人脸色阴沉如同一潭死水,裴延空赫然发现“蝎子”骆述威、“毒刺”骆美凤、“毒钩”庞异也混在上山的武林人士之中。
今日的华山朝阳峰真叫正邪齐聚,风云际会。
山峰再险,又岂能险得过人心?
一场旷世大战已如箭在弦上,迫在眉睫。
万怀云最痛恨的自然就是魏中渊,他握着手里的长剑,正一步一步迈向魏中渊,剑锋上是斩杀彭正留下的血渍。
魏中渊虽说豺狼居心,可是也不敢在华山派之前杀害同门,更何况自己已经害死了万丈。魏中渊的剑法不是万怀云可以抗衡的,然而众目睽睽之下却是进退两难。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们就帮一次魏掌门。”庞焰冷笑着对丁森道,“你去废掉他吧。”
丁森一跃而起,扑向了万怀云。
“夜游神”丁森的独门飞针可是在凤凰岭上暗算过苏中澎和周中涣的,万怀云又如何能接得下来?
可是庞焰和丁森却都忽略了一点,万怀云又是如何一剑斩下彭正头颅的?
只见剑光一闪,一道血影飞溅而过,丁森的独门飞针还没有射出,就已被万怀云一剑刺倒在地,顿时了账。
万怀云已非当日吴下阿蒙,这一剑竟有绝顶剑客之风采。
“好毒的一剑!”裴延空道。
万怀云的脸上竟带着狂热的神情,道不出的诡异怖人。
魏中渊皱眉道:“你竟然修炼了‘灭绝九剑’!要知道这剑法……”
话还没有说完,林归重已拔身而起,一掌劈向魏中渊。魏中渊一闪身,破军剑挥舞而起。
在场除了万怀云,就属林归重最痛恨魏中渊,所以一旦出手便不留余地,不愧“疯虎”之名。
可是还有一个人也恨魏中渊入骨,正是曾被魏中渊杀过的“突厥魔”席塔。席塔已经忍无可忍,发誓今日要杀净华山五豪,不顾青龙会的谋划,咆哮一声,一对铁拳直击魏中渊。
魏中渊霎时竟遭到林归重和席塔两位绝世高手的夹击。
然而魏中渊仗着手中破军剑之利,竟丝毫不处于下风。江湖上一向认为裘中浪是华山五豪里武功最高的,其实多年来魏中渊一直行事低调,韬光养晦,但他的一手剑法炉火纯青,早已登临剑法之巅峰。
当今武林能以剑法击败魏中渊的人,只怕也超不出五个。
破军剑如长虹经天,剑气纵横间,逼退了席塔的双拳和林归重的一掌。
林归重叹道:“魏师兄好剑法!”
魏中渊道:“你若此刻放弃,重归我派,便还是我的师弟,不然下一剑就要你魂飞魄散!”
林归重冷哼一声,双掌交错,掌法倏变,再一次攻向魏中渊。
魏中渊喝道:“你绝不该以华山派的掌法对我!”
席塔双拳捣出,再一次杀入战团。他本是西域武林一派之主,武功极高,远在魏中渊之上,可是重伤在华山四豪和厉千帆的围攻之下,伤愈后功力锐减,再也不复当年之勇。如今看到魏中渊施展的凌厉剑术,只觉怒火冲天,气炸胸膛,出拳便是以命搏命的招式。
无奈赤手空拳迎战神兵利刃,纵使以二对一,魏中渊却始终游刃有余。
就在三人一通乱战之际,一道剑光如惊芒掣电一般袭来,疾刺向恶斗之中的三人。
冰冷的杀人剑气,冰冷的复仇之心。
剑法大成的万怀云已然出手,一出手就是惊天地泣鬼神的“灭绝九剑”!
万怀云恨华山派的对头席塔,更恨夺走他母亲的裘中浪,但是他最恨出卖师门残害其父的魏中渊。
魏中渊此刻正面迎战林归重和席塔,背面却空门大开。
空门大开只怕大罗金仙也要魂飞魄散!
谁能阻挡万怀云必杀的一剑?
必杀的一剑破空而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紫色的婀娜人影竟然直挺挺地阻挡下了这一剑!
鲜血凌空喷洒,剑光刹那黯淡。
剑虽然快,但是紫色的人影却已挡在了剑尖和魏中渊之间。
女子的轻功岂不都比男子要快上一些?
用自己的身体替魏中渊阻挡这必杀一剑的,正是帮苏中澎推轮椅的少女。
战团之中的魏中渊呼道:“阿宁!”
分神之际,魏中渊立刻就吃了林归重一掌,他顺势撤出战团,却又被席塔一拳击中。魏中渊的破军剑霎时脱手,凌空吐出一口热血,飞扑向倒在地上的少女,呼天抢地道:“阿宁!”
阿宁吃力地望了一眼魏中渊,却道:“爹爹,做个好人,不要再为难云哥。”
阿宁不但是魏中渊的女儿,还是万怀云青梅竹马的恋人。
魏中渊很晚才成家,魏宁年纪比万怀云还小两岁,可他们差着辈分又怎么可能?
这不又是另一对裘中浪和苏晓云吗?
当时得知万怀云将要迎娶龚雪静之后,魏宁哭了一夜,哭得梨花带雨。万怀云搂着魏宁却说,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
现在魏宁香消玉殒,没能死在万怀云的怀里,却死在了万怀云的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