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妾身用词不当,阿婆莫怪。”
在城西这片,佟阿婆大小也是个人物,很受街坊爱戴,不是她一个寡妇能开罪得起的,为讨好马老太,从而开罪佟阿婆,不值当。
“嫂子们容我说一句,昨儿傍晚一场洪祸,我们老板确实淋了雨,不幸染病,大家若不想过了病气……”大吉提到‘病气’二字,谢引草等人谈病色变,当即捂了口鼻,速度退出大门外三尺远。
大吉手疾眼快,速度将门关上,落闩。
谢引草情知中计,拍门:“请佟掌媒交出陶大花。”
“交出陶大花。”
“交出陶大花。”
……
“阿婆,怎么办?”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不用理会。”
佟阿婆由大吉扶了,去了‘缕月云开’。
大利收拾碗筷出去了,陶大花坐在炕沿,监督佟姜戈喝药。
佟姜戈喝了一口,就不肯再喝。
陶大花黑口黑面:“快,一口气喝光,不喝就灌你。”
“真的好苦,不信你尝尝。”佟姜戈眉头拧成了毛毛虫,药碗伸向陶大花。
陶大花才不上她的当:“我又没生病,喝那作甚。”
佟姜戈吐吐舌头。
“必须喝。”阿婆拐杖拄地,立在门边,脸色很不好看,大有她不喝完,就会强灌她的意思。
佟姜戈娇声唤:“阿婆。”
“叫祖宗也没用。”
迫于阿婆威慑,佟姜戈皱了眉头,闭眼,咕嘟咕嘟,一碗药见底。
“哎,这就对了嘛。”嘴里一甜,陶大花塞了蜜饯在她嘴里。
佟姜戈嚼着蜜饯,问:“刚领头的是不是谢引草?”
“可不就她。”哪哪都少不了那女人,跟昨儿前后判若两人,也不知道又抽什么疯?
陶大花收了碗,出去了。
“说吧,昨儿在宵灯巷,到底怎么回事?”阿婆挪到炕沿坐下,就开始秋后算账。
“也没咋,就马老太太暴打陶大花,将她撵出门,逼她吊死冯家门梁,我看不过眼,就替陶大花出头。”
“再没别的了?”
“没了。”她也干不了别的呀。
“哼,难怪了,那群疯女人替马老太出头,来讨陶大花。”
“一群脑残。”
“你还有理了,总之,带陶大花回来,就是你不对。”阿婆眉眼一利。
“你说说你,成天不务正业,净知道给我惹事,先是带回家俩米虫,后又招惹了冯家的败家子,好死不死的又给这小寡妇黏上,你自接任掌媒这一年来,你都干了些什么?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哪有身为掌媒的样子。”
大吉大利有手有脚,人长得讨喜,主要还勤快,她老人家用的不是挺称手?
再说了,大吉大利靠力气吃饭,跟米虫可一点不沾边。
冯兴儿么,那是她上辈子欠他一条命,这辈子被他勒索,她无话可说。
至于陶大花,碰巧赶上了,顺便帮个小忙,助人为乐嘛。
她一个黄花大姑娘当媒婆,她已经很委屈了好吧。
自打接了这烂摊子,她一天忙到脚不沾地,怎能是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她也有所为的好吧,比方说……
“我新近不是刚接了戚太君一桩大单么。”
“你那是接单,你是揽了桩麻烦。”
“才不是,少府君很好相与的。”
真的,阿婆也见过少府君,就至秦公子,听大吉说,他们还是近邻呢,这就更好办了。
“不好了,不好了,那些女人疯了一般在撞门。”大利跑进来禀报。
“瞧瞧,你都招了些什么牛鬼蛇神回来?这还有没王法了。”阿婆气的拐杖直点地。
“还是我出去跟她们交涉一番。”
佟姜戈掀被就要下炕,被她阿婆摁了回去,“你省省吧。”跟那群没脑子的说不清楚。
“放任她们在门口继续纠缠下去,不知道的还当咱们做了什么伤天害理,见不得人的勾当。”
阿婆瞳孔一深,她倒忽略了这层。
“阿婆,就让我出去吧,她们既是冲我来的,我若躲着不露面,我敢肯定,这群女人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撞门事小,保不准把咱家门楼子都能给掀咯。”
“孽障,瞧你干的这混账事。”
“嘿嘿,那就更该放孽障出去对付那群牛鬼蛇神,这叫以毒攻毒,不对,以暴制暴,好像还不对,叫什么呢?”
大利说:“以牙还牙。”
佟阿婆横了大利一眼,大利乖乖闭嘴。
“阿婆,行不行?”
“阿婆。”
“阿婆。”
“阿婆。”
佟姜戈直摇她阿婆手臂。
“别摇了,都给你摇散架了。”阿婆给她晃得头晕。
“阿婆,我能出去了,对不对?”佟姜戈在阿婆脸上大大香了一口,阿婆伸手一抹,全是蜜饯汁子,腻腻的黏手。
阿婆一脸嫌弃:“脏死了。”
佟姜戈提溜上鞋,就给外面跑,阿婆一瞧,鞋左右反了,直喊:“反了,反了。”
“老板,鞋穿反了。”佟姜戈正待下石阶,大利将她拉了回去。
“是吗?”佟姜戈低头傻乐。
大门后方,大吉束手无策,急得踱步。
“花姐,怎么办?”这群疯女人犯起疯病,真可怕。
陶大花抱了木头抵在门板上,朝门外喊:“你们如果真心为我好,就不会言行不一,做出尔反尔的事。”
谢引草听到是陶大花的声音,示意女人们静一静。
“大花妹子,婶子很是挂念你,你就回去看看她吧,到底一家人,有什么话大家关起门慢慢解决,你躲在佟掌媒这里,算怎么回事?”
“引草嫂子,你我多年街坊邻居,我在马家过的什么样日子,你最清楚不是么,昨儿你还劝我跟佟掌媒走,怎么才过了一晚上,你就向着我婆婆说话了?”谢引草前后变化之大,令陶大花心惊。
“你看,你还叫她婆婆,就证明你还是承认你们婆媳关系的,大花妹子,婶子说了,待你回去,她以后保证待你好,真的,我对天发誓。”谢引草指天立誓。
“她关起门来打我,还能给你看见?你还能跑过来拦着怎的?”
“你误会了,打是亲,骂是疼,说明婶子疼你,把你当亲闺女,你以后只要不惹婶子生气,她没道理打你,你们说是吧。”
“引草嫂子不必多说,我是不会回去的。”好马不吃回头草,她踏出这一步不容易,她决定为自己活一回。
谢引草突然翻脸:“陶大花,你少痴心妄想,你可是马家童养妇,婶子不同意,你就生是马家活人,死是马家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