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筱之语声落地。
单七终于有了反应,膝行过来,央求:“世子爷息怒,念在我们兄弟鞍前马后伺候世子爷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世子爷开恩,饶大哥一命。”
“他做下这等恶事,你让我饶了他?他算个什么东西!”
“给我往死里打。”郑筱之一声令下,早有他的亲随拿了藤条进来,将单五按在地上开打。
黑子很有眼色,端了椅子进来,扶郑筱之坐下。
直到家法结束,单五早都没气了,郑筱之犹坐在椅子上,没有离开的打算。
郑筱之闭了眼睛,再不看单氏兄弟,有气无力道:“你跟我日子不短了,该清楚我的脾气,护短总归有个度,你怪我心狠也罢,不近人情也好,单五干的混账事还少吗?你是要我一桩桩,一件件细数给你听?”
“单七不敢。”
“好个不敢,你的眼里写满了不甘,你觉得少府君毁了他,恼我对他的惩处重了,是不是?”
单七不说话,郑筱之只当他默认了。
“你走吧,从此有多远走多远。”郑筱之伸手,黑子扶他出门。
郑筱之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名叫黑子。”
“可有大号?”
黑子摇头:“小的姓潘,没有大号,从小到大,大家都叫我黑子。”
“这样吧,我给你取个名儿,就叫潘时久,如何?”
“小的谢世子爷赐名。”黑子就要磕头,被郑筱之拦住了:“你如今是大掌柜了,别动辄跪来跪去。”
诶?
世子爷说话好深奥,他没整明白。
“潘时久,以后呢,你就是这里的大掌柜,代我打理酒楼生意,记住,别再犯今日类似的错误,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
“小的,小的谨遵世子爷教诲。”
“你也别小的小的,你现在是潘掌柜,给我挺起腰板,体体面面做人。”
更名潘时久的黑子,咚一声就跪下了。
“你这是作甚?”
“小的有罪,今儿的药酒是单五逼我下的,小的没干过缺德事,于心难安,才会第一时间前来禀告。”
按理,单五死了,下药那事死无对证,黑子闭口不提,没人知道药是他下的,可黑子向他坦白了,郑筱之觉得黑子很难得,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很欣慰。
“多亏你禀报及时,才不致酿成大错啊!”
观澜别苑。
闻人臻气息不匀,沉着嗓子问:“那畜生死了没有?”
打狗还要看主人,念在他与郑筱之相交一场的份上,他给郑筱之面子,暂留那畜生一命,郑筱之要还当他是朋友,应该知道怎么做。
鸢飞今儿另有差遣,不曾随行,事后也曾了解了大致情况,听他问起,知他说的是单五那畜生,鸢飞只恨自己当时不在场,否则,一定活剐了那畜生。
鸢飞道:“死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闻人臻一声冷哼。
“单氏兄弟一死一贬,世子提拔那个叫黑子的做了酒楼掌柜,还给他赐名潘时久,目前跟在世子身边的长随是段鉴。”
闻人臻余怒未消:“去查查,下药的是谁?”
鸢飞正待离去,门房来报:“世子爷来了。”
“他还有脸来?”
门房给他沉冷声音吓着了,低声道:“世子带了那个叫黑子的,说是请公子处置。”
闻人臻挑眉望过来,鸢飞说:“黑子该不会就是那个下药的人?世子爷带他来是负荆请罪?”
不排除这个可能。
他大伯的,他弄死那混账玩意儿。
鸢飞撸袖子疾风一般刮了出去。
闻人臻这身进了屏风后,鱼跃已经帮佟姜戈洗沐,换了身衣裳,见他进来,鱼跃让至一边,担忧道:“药性太强,估计得睡个一两天,西院那边要怎么回?”
“她不是和郑龄之走得近?就说郑龄之相邀,留她小住几日。”
“是。”鱼跃领命出去。
郑筱之不请自来,看见鱼跃,当即陪了笑脸,迎上来:“小鱼儿,你在呢哈。”
鱼跃素来不待见他,又听说了今儿云上酒楼的事,正恼他,语气不善:“何事让世子爷如此开怀?”
“自是看见小鱼儿你才这般开心。”
鱼跃一脸嫌恶,道:“公子这会儿在气头上,你别没事找事。”
郑筱之移步,摇着扇子挡了她去路:“别急走啊,干嘛看见我就走?我又不是老虎,你躲什么?”
“世子爷贵人事忙,又何必消遣我。”
“我对你从来都是认真的,何来消遣一说,是你总不拿正眼瞧我,对了,听说你手伤了,可大好了?”鱼跃伤了手,差点心疼死他。
鱼跃惊诧望他,“你怎知道我手伤了?”
郑筱之干咳两声,挠挠下巴,说:“我不是有意盯你的梢,就是关心你,我跟你们公子的心情是一样一样的,你受伤,我心里也不好过。”
鱼跃不打算理他,抬脚就走。
郑筱之突然出手,点了鱼跃周身大穴。
鱼跃僵立,不能动弹,眼珠子骨碌碌乱转,“你干什么?”她还急着去西院传话呢。
郑筱之凑近鱼跃耳边,自身后环了她细腰,嘴唇轻咬她耳珠,粗声粗气说:“他不肯见我,我总得借你把他引出来。”做坏的手,在她身上揉捏一通。
鱼跃缩了缩脖子,急声道:“你别做梦,公子是不会见你的。”公子现在杀了他的心思都有。
“这可难说。”
身后有异响,郑筱之也不躲,鸢飞飞掠而至,一剑刺入他腰下二寸许。
“小鱼儿,我死了,你会为我流泪么?”郑筱之眼一翻,倒地不起。
鱼跃惊看向他腰下汩汩流出的血,情急用手去堵,回头恼道:“谁让你伤他的?”
“他占你便宜,你也由了他胡来?”好心没好报。
“我被点了穴,不能动。”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能动了?”鸢飞横她一眼。
鱼跃呆住。
那个叫黑子的才刚被他一顿好打,这会儿还在庭院挺尸呢,也不知还有气没有,鸢飞提脚走了。
“世子,世子。”鱼跃推推他。
郑筱之一动不动躺着。
怎么办呢?
门开了,闻人臻站在门内,寒声道:“要死也死远点儿,别脏了我的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