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吉回:“是。”
“阿姜给你取的名儿?”
大吉回:“是。”
汴梁县令吕良正吕大人和凌捕头此刻被徽宗罚跪在雨中,听到这番对话,凌捕头与吕大人互看一眼对方,心中大震,徽宗名讳赵佶,大吉这名儿恐招祸端呐。
所幸徽宗并未多言,走向旁侧,放她进去。
佟阿婆在屋内听到徽宗这番话,脸色微白。
大吉接了金戈抱着,佟阿婆捧了药碗,看着大吉,说:“以后你还是叫你本名正月吧。”
“阿婆?”大吉一愣。
阿婆为什么要让她换回本名?
她喜欢大吉这个名字,正月这名,让她觉得陌生。
“让你改你就改,哪里那多废话。”阿婆怒了,吓得小金戈直给大吉怀里钻。
金戈钻到正月怀里,也是一脸纳闷:“阿婆为什么要让大吉姐姐改名啊?”
“小孩子家家,不要问太多。”阿婆才刚声音不小,外面的徽宗应该是听到了。
“阿婆且休息,正月告退。”大吉抱了金戈出去。
徽宗恰好转过头来,看到金戈,微微愣了下。
大吉抱着金戈快步走了。
暴雨说到就到,城西又一次陷入洪水包围。
大利披着蓑衣喊:“大吉,刚刚碾子叔打门前路过,说是北刘胡同那片出事了,谢寡妇家的后围墙给洪水冲垮了,谢寡妇死了。”
“啥?”大吉呆住。
大利还在喊:“你还傻愣着干嘛,快些随我来,咱家后围墙好像歪了,大吉我叫你呢,你听到没有?”
大吉回过神来:“听到了,对了,你以后别再叫我大吉了,阿婆刚给我改了名,我叫正月。”
“啊?那我要不要也改回去叫初一?”
“阿婆没说,你就不用改。”
“哦。”
赛半仙从杂物房找了件旧蓑衣披上,说:“你们俩在这儿,我去就成了。”
凌捕头也想帮忙,怎奈徽宗没有发话,他只能跪着。
吕良正道:“你还不速去搭把手,佟掌媒回来,好歹有个囫囵家。”
“你们俩全都去给我扶墙,确保院墙不倒。”徽宗发了话,吕良正和凌捕头终于得了赦令。急匆匆跟上赛半仙。
“城西这片,时有洪祸发生?”徽宗眉头深锁。
大吉回:“是的。”
大利说:“今年都第四回了,北刘胡同的谢寡妇刚刚在洪祸中罹难。”
“章狄。”徽宗唤。
洪祸导致,山体滑坡。
佟姜戈全身湿透,被杨霁抱在怀里,她们身上罩着杨霁的外袍,两人缩在半山腰的一处巨石下,那里暂时可做避雨之用。
这三天,杨霁再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深吸气,仿佛要极力平定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
狂风伴着细雨斜划而来,佟姜戈打了一个寒战,杨霁俯首看着怀中瑟缩颤抖的她,更紧的拥住她。
她们被暴雨阻在此处已经三天三夜,早都饿得饥肠辘辘,佟姜戈刚打了个盹,就感觉到整个山体都在震动。
山体轰然崩塌。伴着泥石流咆哮而下。
“阿姜,醒醒,阿姜,快醒醒……”
杨霁只得拿外袍将她捆缚在背后,尚来不及避开,就被汹涌的泥石流卷了下去。
也不知飘荡多久,奔腾的洪流终于缓了下来,杨霁早已全身脱力,手攀住一块古树枝丫,才不致被洪流冲走。
杨霁背负佟姜戈艰难爬行……
目光尽头,影影绰绰有座小木屋,杨霁拼力向着那木屋爬过去。
“有人吗?”杨霁拍篱笆门。
木门开启,约莫二十出头年纪,穿着绿布衣裳的乡野姑娘推门出来,一双黑亮的眼睛清澈如明镜,女子瞅着浑身狼狈的他们,呀了一声,就要扶他起来。
杨霁却道:“快看看她,她发烧了,怎么叫都不醒。”
绿裳姑娘也不跟他客气,去解他打成死结的外袍,无论如何也解不开,杨霁道:“用剪刀剪。”
绿裳姑娘找了剪刀过来,将泥糊糊,拧成一根绳的外袍剪断,杨霁吃力转过身来,看佟姜戈,她脸上糊满了泥浆,脸色红得很不正常,浑身发烫。
当时他将她缚绑在背上,生怕她给逆流淹到,想不到还是没能逃过。
杨霁只当她已然断气,抱着她直喊:“阿姜,阿姜,回答我,阿姜……”杨霁眼眶潮了。
绿裳姑娘看得极不落忍,道:“尚有鼻息,还有救。”
“姑娘懂医术?”
“略懂一二。”
“有劳姑娘快救救她。”
绿裳姑娘看他一眼:“你虽醒着,却是伤得比她重,唉!”绿裳姑娘掀帘进内室去了。
杨霁以为她没听见,复恳求道:“姑娘,帮帮忙吧,姑娘——”
“阿姜,坚持住。”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苦涩与惶急。
“我会救她,你放心。”那姑娘掀了门帘出来,示意他将佟姜戈抱到木桶里,杨霁依命将佟姜戈放进去。
绿裳姑娘说:“你可以出去了。”
杨霁顿了顿,投去感激一瞥。
绿裳姑娘也不看他,将门关上了。
杨霁撑到现在,全凭那口气吊着,这会儿又担心她的安危,急得在门口踱步,他双腿乏力,站不住,只得靠着墙,待他回头,始发现,乌瓦白墙上多了一个黑不溜秋的人形,他忙用手去抹,结果手上都是污泥,墙越抹越脏。
绿裳姑娘取了身干净衣裳,恰好开门出来,杨霁堵在门口问:“她怎样了?”
“死不了。”
杨霁心头略松。
“给你。”
杨霁问:“什么?”
绿裳姑娘说:“这是我爹的旧衣,你别嫌弃。”说完,复又待进屋,蓦然发现脏兮兮的墙壁,直觉皱了眉头。
杨霁很不好意思:“待天晴,我帮姑娘将墙壁重新刷白。”
“如此最好。”
绿裳姑娘进屋的时候说了两字:“留白。”
“呃?”
杨霁一愣,不解她说那两字何意?
绿裳姑娘说:“我的名字。”
留白是她的名字?
杨霁拱手:“多谢留白姑娘搭救我夫妻二人。”
留白脚下一顿:“夫妻?”那姑娘明明做未婚姑子妆扮,怎么就成了他娘子?
“阿姜是我未过门妻子,我们七夕即将成亲。”杨霁解释道。
“原来如此。”
留白开门进去,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