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施大喊一声:“俺滴个亲娘舅啊,这可要不得啊!”荀施捂脸。
冯兴儿反应过来,一把推开荀方,又是吐唾沫,又是抹嘴,张口就骂:“格老子的,占老子便宜。”他居然被个老爷们给轻薄了。
斗金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霍霄迟侧身,以手遮掩,竟也是红了脸,抿嘴笑了。
“快跑,还等啥?”荀施拉了荀方冲出茶楼。
“别跑,站住!”冯兴儿跛着脚就追。
“慢些,慢些,腿脚不方便,就别跑那么快。”佟姜戈摇摇头,犹在忙。
“我的清白之躯啊。”冯兴儿抱了拐追出门。
头戴东坡巾的青衣书生抱着一黑釉罐子上台阶,冯兴儿站在石阶上,抡圆了拐打荀方,险些与荀方撞上,好在书生反应快,向旁侧挪了些许。
“公子可是要托媒?快快里面请。”冯兴儿未及书生说话,连推带掀,把书生迎进茶楼。
“有客至,和和上茶。”冯兴儿喜气洋洋迎了书生进门。
佟姜戈阖了喜事簿,张臂伸懒腰,抬眼看到与冯兴儿一前一后进来的柳镇,笑着起身,道声:“柳三郎许久不见。”
柳镇怀里尚抱着黑釉罐子,躬身行礼:“柳镇见过佟掌媒。”
“啊,你们认识啊!”冯兴儿大张了嘴。
佟姜戈含笑点头:“这位是太裕柳家的柳三郎。”
冯兴儿虚应了,目光落在柳镇怀里抱着的黑釉罐子,问:“柳三郎还是把罐子放下吧。”抱着不累么?
柳镇这才想起此行目的,道:“这是家嫂酿的蜂汤,今儿个适逢岳母奉旨入京受封,故而托芙儿给佟掌媒捎了罐蜂汤,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岳母?芙儿?都谁呀?”冯兴儿一时半刻没反应过来。
柳镇面皮子薄,未语先红了脸。
佟姜戈道:“柳三郎说的是太裕陈家大奶奶曹氏,芙儿,正是他未婚妻。”
“哦,敢情公子就是太裕换亲其中之一啊。”
察觉柳镇的不自在,冯兴儿赔笑:“呵呵,我没别意思,就是觉得,你老幸运了,真的。”
冯兴儿才刚听柳镇提及他岳母入京受封,诧异道:“你岳母因何入京受封啊?”
柳镇脸愈发红了,起初他不知根由,如今想来,倒是他高攀了陈芙,心里很有些不是滋味。
还是佟姜戈给他释疑:“曹氏,即是折将军乳母,折将军感念曹氏当年救命抚育之恩,故而视曹氏为亲母,向圣上请封,圣上敕封曹氏裕华夫人。”尊位更在佘大娘李氏之上。
“原来如此。”冯兴儿恍然大悟。
佟姜戈观柳镇似有为难,请柳镇书斋说话。
柳镇到了书斋,长揖下去。
“柳三郎可是觉得高攀了陈芙?”
柳镇惊诧抬头,“我……”
佟姜戈知他读书人,不想占陈芙光,心里不舒坦,佟姜戈舒眉一笑:“陈芙是曹氏嫡亲女儿,再说了,她当初冠了陈姓,那她依然还是陈家人,对你们的婚事无甚影响,还望柳三郎不要有所顾虑。”
“芙儿也是如此说,可……”柳镇闭了闭眼,决定和盘托出:“折将军先前不曾问过我意愿,已经先行辞了朱夫子,托关系将我安插进了……国子监。”
佟姜戈微怔:“国子监?”
柳镇点头:“是的。”
“国子监可是所有学子的终极梦想,难道柳三郎有不同想法?”
“我当然想进国子监,做梦都想,可我想凭自己本事考进去,而不是靠关系,折将军此举,让我觉得很对不住朱夫子。”
朱夫子听说这事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将自己先前写的推荐信当着他面给撕了,柳镇很受震动。
即便没有折将军托关系,他凭借朱夫子的推荐信,也能靠实力进国子监,可是,折将军将这一切全给毁了。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折将军的做法确实过于偏激,不过,于你来说,确是好事,眼看今届秋试渐近,你且安心备考就是了。”
“考得再好又如何,别人还指不定背后怎么戳我脊梁骨。”
“柳三郎此言差矣,流言蜚语是难免的,可你自己得行得正走得直,最好的法子就是用实力证明自己,折将军如今再受宠,他胳臂还伸不了那么长,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佟掌媒言之有理,柳镇受教了。”
“对了,朱夫子家显见是不能住了,你如今下榻何处?”
柳镇垮了脸,“实不相瞒,圣上赐折将军府邸,就在东华大街,与闻人府毗邻而居,折将军已经遣人将我的行囊搬去折府。”
“你不愿意是么?”
柳镇脸上愁云凝聚,“能和芙儿日日花前月下,时时相见,固然好,可我总觉得折将军有赘我之意。”
佟姜戈吸气,柳镇所虑不无道理,上一世,折可久还真就那样干了,柳镇进士及第,折可久为义妹陈芙赘柳镇入门,柳镇坚决不从,罪了折将军,受到排挤,被贬出京城,陈芙千里追夫,途径葫芦山路遇山匪,陈芙为保贞节,撞死葫芦山,柳镇闻得陈芙死讯,导致疯癫,从而酿了一出人间悲剧。
“照如今局势看来,折府是断断不能进,一旦入府,就等同你应了折将军赘你过门之请。”佟姜戈觉得这事十分棘手,遂建议柳镇入住国子监。
柳镇却道:“因为我是插班生,故而,没有多余房间可供入住。”
怎就这般巧?
保不齐又是折将军从中作梗。
为了柳镇入住折府,折将军将陈芙也接进折府。
柳镇一旦入赘折府,那便是她这媒人之过,柳家大娘子当初就是足够信任她,才会托她保媒,可是,说好的换亲,到最后却演变成兄妹二人双双嫁进折府,抹了柳进士面子不说,她更加对不起柳家大娘子对她的信任。
柳央为了柳镇入赘折府一事左右为难,找折将军陈词,终见罪折将军,好好的一对佳偶,最终演变成怨偶,这可不是佟姜戈乐见的。
“这个不难,容我想想法子,无论如何,都给你找一席铺位,先解决了眼下之急。”
“这怎么好意思,尽给佟掌媒添麻烦,实在不行,我去住客栈便好。”
“你觉得折将军会同意?此事就这么定了,今夜,你与斗金挤一挤,明儿应该就有消息了。”
柳镇长揖下去:“如此,劳烦佟掌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