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天令 第十二章 父与女

“大哥，这场雨来的突然，我看河里的蛟蛇怕是要开始走江了。”

淮河边，徐怀宇持剑在手。

雨势渐长，河面浪涛激荡。

丁启彬坐在岸边，摊开了手，接住冰凉的雨水。

嗅了嗅手指。

鼻翼上有一股淡淡的腥味萦绕不去。

“嗯，这雨腥而浊，确实是妖蛇弄出来的。”

他转头看向远处。

山隘之间，军营依稀，坐落有序。

丁启彬眼神深邃，杀机丝毫不加掩藏。

“如果真要走江，妖蛇一定会从淮河上游开始，到时候洪水滔天，说不定就要淹没万亩良田。”

“大哥你的意思是…我们先杀蛇妖？”

丁启彬看向说话的吴慎山。

“淮东不是秦显的地盘么？他要是舍得，大可以任由洪水泛滥。”

“可是……”

丁启彬双眼精光一闪，打断吴慎山，厉喝道：“记住！我们此行，不是为了蛇妖，而是秦显！还有他麾下的十数万兵马！”

“如果秦显舍不得良田土地，他一定会找我们，派兵绞杀蛇妖。如果他舍得，淮河沿岸一乱，逃亡的流民势必对秦显的军队造成冲击。”

“所以，待蛇妖走江，洪水滔天之时，是我们动手最佳时机！”

吴慎山沉默，徐怀宇等人齐声道。

“一切听大哥吩咐！”

在六人之中，只有徐怀宇坚定的眼神深处有些动容。

袭杀秦显，他们自然是要做的。

可是，一个溱祯王，真的值得付出他们六人甚至更多百姓的性命么？

还有，曾经的镇北龙将，勇武举世无双，能否在妖蛇走江之前将其射杀？

徐怀宇想了许多，可最终，他终究没有选择将阎烈的行踪和目的说出口。

………………

长街上，哄闹的街道在不知何时就静了下来。

斗笠下，楚念的面容平静而郑重。

不是因为阎烈毫无踪迹，不是因为街上的人以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而是因为在他前方，有一男子披着重甲，背着铁枪。

雨水从盔甲的缝隙中流淌，头盔下，坚毅的面容仿佛是以石头雕刻出来一样。

姓名：鹿城

称号：血虎（武艺加成3%）

能力：枪术（73%），武艺·军技（69%）

专精：猛虎劲

武力：19（赤手）

威胁程度：赤红

评价：枪芒点星，十将之勇

备注：力胜虎狼

【猛虎劲】：虎贲军通用，运转气血，强壮筋骨的修行纲要，简单，有效，难精通。

从第一眼开始，楚念就认定对方是秦青派来的。

是来监视他的？

楚念试着绕过对方，发现鹿城依旧停在原地。

可走了几步，脚步声尾随在他身后。

转过头，鹿城距离楚念三丈远，水汽荡漾，倏卷腾涌，让他面容有些模糊。

“秦青让你来干什么？”

鹿城没有回答，他就杵在原地。

楚念嘴角一抿，呵了一声，转身奔走。

雨幕中，鹿城显然没想到楚念突然逃离，他脚下刚动，却听到一声嗖响。

鹿城眼瞳骤的一缩，后退一大步。

远处，一支箭矢激射而来，破开了朦胧雨幕，划出一道清晰的痕迹。

“叮！”

鹿城侧身，飞速伸手握住后背铁枪，同时手腕一拧，整个人顺势持枪挥下。

枪势呼啸。

枪刃与箭簇碰撞。

尽管火花在雨转瞬中泯灭，可自枪头传来的震颤之感，依旧让鹿城的双手微微一荡。

好大的力道！

不等他多想，又是几支箭矢电射飞掠。

鹿城赶紧收臂，大握枪杆，接连舞动，以枪头横挡飞来的利箭。

“铛！铛！”

箭簇折断飙射，深陷至一旁的墙壁之中。

这一次，鹿城后退了半步。

作为虎贲军都尉，在军中也算一员猛将的他，竟然被一个无名小卒给几箭逼退！

在鹿城心惊的同时，远处的楚念收回弓箭，撇了撇嘴。

嗯，他对自己的表现不太满意。

两人差距太大，显然不是一把弓箭就能弥补的。

不过楚念没作停留，离开碧水城后，径直往淮河方向前去。

失去楚念踪迹的鹿城停留片刻，决定返回淮东。

雨，越来越大了。

………………

另一边，邱方三人也打探到了秦青的身份。

淮东溱祯王之女，真名秦清月。

跟随秦青等人渡过淮河，他们也终于见到了驻扎在岷山的虎贲军大营。

排列整齐的士卒，闪着冷光的锋利长戟，以及难以言喻的肃杀虎威，都在彰显着溱祯王的势力之大，兵将之雄。

“老项，老曾，看来这溱祯王真有争夺天下的能力。”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天下大势。

作为经历了几个事件的邱方几人，也曾参与过争夺天下的大战。

可是没有一只军队能带给他们这种近乎窒息的压迫感。

一眼望去，无法洞察信息的将领更是不在少数。

曾文思忖片刻。

“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我们干脆就依附在溱祯王麾下，等水祸结束，还可以将这个世界作为大本营。只要以后争夺天下，无数个事件等我们予取予求！”

三人心头火热，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将来执掌大权，呼风唤雨的景象。

“喂，你们三个嘀嘀咕咕做什么呢？郡主找你们过去领命，都给我机灵点！”

邱方等人互相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

接下来，他们兴冲冲奔赴郡主秦清月的马车。

“邱方。”

“属下在。”

“明日我要去往夜鸦岭，就由你们随行护卫吧。”

邱方心头大喜，与曾文三人同时应声道。

“请郡主放心，只要属下有一口气在，绝无人敢伤郡主一根毫毛！”

“就这样吧。”

秦清月进去大营，径直入了秦显的军帐。

许洺瞥了眼心头暗喜的邱方等人，冷然道：“郡主行踪隐秘，不便大张旗鼓，不过与你们一同的还有营里的几个兄弟，他们会藏在暗处。记住，最近皇宫有人前来欲行刺郡主，若遇危险，你们只需保护郡主离开，刺客自有人抵挡。”

邱方赶紧点头，“大人放心，我们明白。”

………………

“父亲。”

掀开账帘，秦清月一眼就看到了负手而立，正仔细端详绘有固王朝城池地图的秦显。

“你还知道回来？”

半晌，秦显这才转过身，冷哼了一声。

“这世上要我命的人很多，要你命的人更不少！镇魔司的人看似对付蛟蛇，其实就是想要我的命！”

说到这里，秦显指了指地图中央。

“梁绰小儿治国不行，就会使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总有一天，我要把他拉下皇位，让他看看我是如何缔造流传千古的盛世王朝！”

说罢，他瞥了眼秦清月。

“怎么不说话？”

“父亲雄才大略，我不必多说。”

秦显沉默。

片刻，他眼神复杂，忽的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胸有兵甲，也有意助我，可惜，你始终是个女儿身……”

秦清月眼帘低垂。

“如果父亲说完了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她转身离开。

“清月。”

秦清月身子一顿。

“子母千机匣你还带着的吧？”

“嗯，谢父亲关心。”

军帐中，秦显从怀中取出巴掌大小的木匣。

他失神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匣上的繁复纹路。

匣中藏有八种暗器，可使用八次，三尺之内，无人可逃，顾又名“八阎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