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适才空腹饮了两杯,不想竟是醉了,扰了公主雅兴,臣委实过意不去。”连海平于席间拱手致歉。
“你看看谁来了?”长公主目光重又落下下方老老实实跪着的连墨戈。
连海平瞧过来一眼,“太远,臣什么也没瞧见呀。”
长公主甩他一记白眼,道:“墨儿来了。”
“是吗?在哪儿?”连海平左右四顾,佯作不知。
长公主心道,没有人比你更能装了,老狐狸!
“墨儿,近前来,让你爹好好看看你。”
连墨戈领命,膝行近前,叩首:“爹,儿子来了。”
因为月儿之死,墨儿始终不肯唤他一声爹,从来都叫他驸马爷。
连海平起身离席,亲自相扶,笑道:“我儿来了,快让爹看看。”
长公主瞧着他眼里真诚的笑意,不像是装的,心里竟有些微酸,她一心一意待他,他从来不曾对她这般笑过,他的笑从来都是恭维,更多的是敷衍,说难听点,就是假笑。
“唔,皮实不少。”连海平双手擒了连墨戈胳臂,捏了捏,哈哈大笑,继而,牵了他来到长公主面前,“墨儿,快些让你母亲看看。”
长公主笑道:“确实壮实不少,黑了,比之从前,更成熟稳重了。”
“多谢母亲夸奖。”连墨戈心里急啊,客套客套行了吧,他还有急事儿呢,很急。
长公主起身,绕着桌子,引了连墨戈于身侧落座,“都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陪母亲赏会儿花。”
连墨戈本想说,请殿下借一步说话,瞥见他爹连海平投来警告眼神,只得继续忍耐。
到底是走南闯北过来人,见过大场面,连墨戈执壶为长公主斟酒,敬长公主:“儿子敬母亲一杯。”
“唔,好,我儿有心了。”长公主眉眼含笑。
连墨戈如坐针毡。
长公主心情很好,一练饮了三杯,话也多了起来,“听说你又下苏杭了?”
“是。”
“少府君的货,让你给扣了?”
“母亲何出此言?”如此私密的事,长公主竟然知道?
那么他今儿此行目的,想必她也是清楚的吧。
“想必,你也知道我与太君的关系,她的儿子让我的儿子坑了,怎么说,都是我这做母亲的教导无方,可不就得给人一个说法。”
连墨戈闻言就要跪地,长公主扬手:“坐下,自己母亲这儿,没那多规矩。”
“你老老实实回答我,那事跟你有关系没?”
“是我做的。”连墨戈没有否认。
“东来与尚美互唱对台多年,一直相安无事,你为何突然向东来发难?”少府君眼下为她皇上侄儿所不喜,墨儿落井下石,可不就雪上加霜了。
连墨戈不说话了。
长公主叹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是因了佟家那丫头对不对?你恼他夺你所爱,故而,因爱生恨,故意与他为难?”
连墨戈继续沉默。
长公主又道:“我还听说,你和少府君手下执卫老大,是叫司檀没错吧,你跟她近来貌似挺热乎。”
“她因儿子受伤,于岁暮阁养伤数月,仅此而已。”
“哦,照顾病患确实应该,可你下苏杭,也把她带在身边,可见……对了,今儿席上就有来自洛阳城诸多佳丽,我儿看看,可有喜欢的。”
连墨戈如实道:“儿目前尚无成婚打算。”
长公主又问:“是不想成婚?还是没有合意人选?”
“二者兼有。”
“唉,我今儿始理解太君的苦,依我看呀,我距离白头的日子也不远喽。”长公主一声慨叹。
惊得连海平冷瞪连墨戈。
连墨戈眼观鼻,鼻观心,没事人一般,就是不看他爹。
阿姜是他的求而不得,是他的终极牵挂。
司檀是他的什么呢?
总之,不讨厌就是了,分开这会儿,他居然有些想念她。
司檀本意是要陪他一起来的,只因长公主脾性喜怒无常,故而,他没敢让她犯险同来。
就在此时,有侍者近前,在长公主耳边说了一句话。
长公主眉心舒展,长长的“哦”了一声,道:“请她进来。”
连海平父子面面相觑,这个点了,还有客至?
会是谁呢?
侍女领着人来了。
连海平侧目瞧了一眼,竟是一个身着骑装的姑娘,模样儿生得娇美,规矩礼数上也周全,怎么看都不像平常女子。
面见公主,可是要盛装以示恭敬,这女子一身骑服定惹得公主不喜,故而,连海平先声夺人,给她自保家门,解释的机会。
“你是何人?奈何这副打扮?”
“少府君座下执卫,司檀,见过长公主殿下,驸马爷,连大公子。”来人正是司檀。
连墨戈原本没看这边,待听到司檀的声音,蓦地抬眸望过来。
她怎么跟来了?
司檀并未看向他,恭恭敬敬跪在那里。
连墨戈突然就不淡定了,才刚长公主还说起她,下一刻,她就来了,长公主会如何?
她就是司檀!
连墨戈和司檀的事儿,连海平早有耳闻,他也不想干预,也没资格干预。
可这丫头招呼不待打一个,找上门,胆儿不小!
“既是少府君座下执卫,你不在少府监,来此作甚?”长公主打量司檀有一会儿,对这丫头的胆识颇欣赏。
司檀回道:“司檀斗胆前来向长公主讨个人情。”
长公主示意司檀接着说。
“我想……”
“你这女子,好不知羞,我都说了不喜欢你,你还纠缠不休,更甚追我追到洛阳来,你知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连墨戈愤而起身,怒斥司檀。
司檀惊愣望向他,唤:“连郞,你?”
“住口,连郞也是你叫的,来人,将这胆大妄为,毫无羞耻心的女子给我赶出去。”
“连郞…”司檀眼眶红了。
连墨戈面色黑沉如锅底灰,唯有一双利眸,散发一股摄人的冷芒。
“还愣着干什么,将她赶出去!”
公主亲兵皆看向长公主,静等长公主发话,忽而,听到有老者喜极而泣的声音:“开了,开了!”
但见园中覆盖花木的锦帷揭开,颗颗花蕾徐徐绽开,百花齐放,竞相斗艳。
“待儿为母亲折一朵来。”连墨戈去园中甄选一朵开得最艳的赵粉,折了,敬呈长公主,“此花唯母亲戴得。”
连海平接了,亲自为长公主簪于发间,赞道:“应说牡丹真国色,雍容华贵赵粉装。”
长公主喜上眉梢,显见心情不错,忽而道:“墨儿才刚说有急事面见母亲,不知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