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星门 第二十五章 你倒底隐瞒了我多少事

“瑞王与老夫同僚甚久，还不知道老夫是何身份吗？”

“温奉常也不用与本王打马虎眼，你处心积虑安排温莹进王府，又一手策划了这次下毒事件，前阵子有几个刺客夜探王府，想来也是你的安排吧？你倒底为的是什么？在奉常之外，你又是何人？”

“哈哈哈，”温青冷笑几声，看着安锦书的眼神满是嘲讽，说道：“安锦书，你问我是何人，你又可知道你是何人？你又可知你的父王为何而死？”

安锦书面色变了变，只听温青又说道：“人都道厉王是畏罪自戕，其实是为了保全全家性命自杀谢罪而已。你这个瑞王，有名无实，不过是用来质衡你那几个兄长的质子罢了，你却认贼作父，真心听命于他！你真以为纳瑞公主是真心爱慕于你？她与陛下可是有过婚约的，以现今陛下对她所做种种，你真认为他二人之间是清清白白的么？”

安锦书眼中似于狂风暴雨掠过，面色阴沉，紧抿着唇瓣极力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半晌说道：“你也不必挑拨于我，王妃是否真心相待，本王心里清楚得很，本王不解的是，你处心积虑多番陷害于我，却是为何？”

“哼，你认贼作父，人人得而诛之，你三哥比你有骨气多了。”

“当年父王的事，我也是长大之后听说了一些，这天下，无论由谁坐那至尊之位，莫不都是踩着万千百姓将士的鲜血登上去，如今陛下勤政爱民，轻徭薄役，这皇位于他是再合适不过，本王为何要做那逆天之举？倒是温奉常你，如今自身难保，被弃之如蔽履，却依然有此心志，实在令本王佩服。”

温青沉默不语，知道琴苑不会放过他擅自主张坏了大事。

安锦书淡淡看了他一眼，说道：“昨日，你府中上下悉数中毒而死，你的老母亲，死时睁着一双眼睛，本王接到消息赶到的时候，连句遗言都没听到。你温府上下，除了你，唯一的活口便是温莹，你若还顾念着一丝父女之情，便与本王合作，本王的侍妾，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加害的。”

温青心下一惊，不可置信的看着安锦书，忽然想到自己才从鬼门关转了一趟回来，昨日不知道是何人在自己饭菜中下了毒，毒性甚强，幸好发现的及时，方才保住了性命，这安锦书一贯是不会撒谎的性子，眼下更不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联想到琴苑一贯的行事作风，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一时又惊又恐，不知该说些什么。

“温奉常，你可以考虑的时间不多了。”安锦书定定的看着温青，俊美无俦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瑞王想知道什么？”半晌，温青心如死灰，一字一字的问道。

“你是何人！”

离开天牢的时候，已经时近傍晚，安锦书没有骑马，自己慢慢走着，夏方牵着马在身后跟着。

半了半晌，夏方说道：“王爷，回府尚有一段路程，不如骑马吧。”

安锦书摇了摇头，说道：“本王想走走。”

语气沉重，仿佛心里压了块石头。

自出了天牢，安锦书脑子里一直回响着温青的话——

瑞王何必装糊涂？我琴苑为何会针对你，你心里难道不清楚么？你说我与江湖势力相勾结，瑞王，你与雀楼的关系比着我与琴苑，该是更亲密才是！如今我和莹儿落在你手里，你与雀楼的事我自然也不会往外说，瑞王为何还要装糊涂。翼幽山庄是什么地方，如果没有雀楼在背后支持，仅凭你的那些手下，怎么能随随便便拿走那里的东西？

本王拿走了何物？

瑞王不会如此健忘吧？那本《猗兰操》是陈玖几经周折才寻得的，本要献给苑主，后来得到消息朝廷将抄没翼幽山庄，转走重要资料时，却独独不见这本《猗兰操》，再后来，它却出现在刘太仆手中，所以，拿走这本琴谱之人，便是幕后真正毁我翼幽山庄之人，凭着瑞王的那些手下，想轻轻松松进出翼幽山庄，岂不是痴人说梦？放眼当世，也便只有雀楼能有此实力了。王妃身边的侍女，正是雀楼桃夭门五使之一的羽使，难道不是你安排在王妃身边保护她的吗？瑞王，今日我已落到如此田地，你又何必把自己推得如此干净？

雀楼！

江湖中实力强劲却也是最神秘的帮派之一！

玦儿，那本《猗兰操》是你所得，那么，你便是与雀楼有所牵扯了？

羽儿是桃夭门五使之一，那么，你又是谁？

玦儿，你倒底隐瞒了我多少事？

温府被仇家灭门的消息传来，才几日光景，温莹便消瘦的没了人形，再次见到刘玦的时候，眼中光芒不在，抄着略微沙哑的嗓音，将她所知道的琴苑的信息全盘托出。

琴苑下设猗兰堂、幽兰堂、玄默堂、秋水堂，每个堂下再设五个香主，温青便是秋水堂下的一个香主，秋水堂堂主便是丞相长史——白旋。

琴苑各分支成员之间很少相互认识，所以以温莹的级别，最多知道本堂的一些信息，至于其他堂的堂主具体是何人，却不得而知。

对于这些，刘玦倒不意外，在雀楼内，除了桃夭门门众，也是少数一些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只是令她惊讶的是，琴苑门众竟然多数在朝内任职，温青一个小小的香主，已经是九卿之首，白旋却是丞相长史，想来，其他几个香主堂主也是身居要职。

想想几月前匈奴举兵来犯，倒真像是朝内有人与匈奴互通消息了。

只是，一个江湖帮派，在朝中安插这么多眼线，意欲何为？

不像是单纯的为了高官厚禄，倒像是为了——造反！

如琴苑这样的江湖组织，没有十几年的筹谋，是不可能达到今日的声势的，那么——琴苑苑主倒底是为了什么原因，在至少十几年前便为造反做准备呢？

“王妃，苏老板和古遗音到了，正在门外候着。”羽使的声音自耳边传来，打断了刘玦的思绪。

“请进来吧。”

苏老板年近四十，生得白净，如果不是因为略微发福的身材，看着倒是有些英俊，这些年在京城经营一家绸缎庄，生意倒是不错，年初又开了分号，刘玦大部分的衣物便是出自他家，苏老板一脸笑意，见了刘玦赶忙行礼。

古遗音不知刘玦唤她何事，小心翼翼的行了礼，站在一侧。

“苏老板，听说前些日子苏夫人去了？”刘玦一双眼睛玲珑精致，嘴角含着一丝浅笑。

“回王妃，正是。”

“可有续弦？”

“回王妃，一直忙于生意，还未续弦。”

“听说府上也没个侍妾，这话是不是真的？”

“的确是真的。”

羽使听着两个人一本正经的对话，不知道刘玦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个苏老板，全名苏方亭，正是雀楼下丝衣门春使，在京城负责两间绸缎庄。

“苏老板，你看这位姑娘如何？”刘玦玉指一伸，指向了站在一旁的古遗音。

古遗音一惊，万万没想到刘玦会突然把话题引到她身上。

苏方亭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这位姑娘是人间绝色。”

“岂止人间绝色，还弹的一手好琴呢，连我都为之叹服。”

“王妃过奖。”古遗音心中略感不妙，强撑着笑脸回道。

“瞧瞧，知书达礼。”刘玦语气中尽是赞赏。

“王妃说的是。”苏方亭附和道，不禁又多看了古遗音两眼。

“苏老板，以古姑娘这样的才情相貌，卖给你做妾，不委屈你的吧。”

什么？

古遗音一脸惊愕，抬首看着刘玦，但见刘玦正笑吟吟的等着苏方亭回话。

羽使也是一脸惊诧，不知道刘玦这是又唱得哪门子的戏。

“自然是不委屈的。”苏方亭满脸堆笑，说道，“只是，这是王爷的侍妾，卖给在下，只怕不妥吧？”

“唉，苏老板有所不知，府里要花销的地方太多，前些日子我和王爷相继病倒，又花了一大笔银子，现在这王府已经入不敷出了，只好变卖几个侍妾贴补家用了。”刘玦说得可怜，面上表情却完全看不出王府已经“入不敷出”的紧迫感，手中一柄玉骨团扇随意扇着，只这一把扇子，价值千金。

“王府花销甚大，在下甚是理解，王妃持家当真辛苦，这侍妾若当真要卖，在下愿出白银五十两，不知王妃肯不肯割爱。”

什么？

古遗音变了脸色，五十两？我古遗音才貌双全竟然只值五十两？当即说道：“王妃，音儿素来敬重王妃，求王妃莫要把我卖于他人做妾，我愿意当牛做马报答王妃。”

“古姑娘，我也不想这样，可是王府现在就是一个空架子，你既是王爷侍妾，便权当为王爷分忧了，苏老板也是大户，你过去虽然也是侍妾，想来也不会亏待于你，放心吧。”随即转过头跟苏方亭说道，“苏老板，五十两也就买个普通的侍妾，古姑娘虽然名为王爷的侍妾，却还是个黄花大姑娘呢，而且琴技一流，相貌也是一等一的，最少五百两。”

羽使抿着嘴强忍着笑，认识刘玦这么多年，从来没见刘玦与人讨价还价过，这讨起价来，竟然……竟然有点像青楼的老鸨。

“王妃，不是在下搏王妃面子，实在是侍妾从来没有高于过一百两的呀，这五百两实在是过于昂贵了，在下至少能买三四个侍妾了。”

“那些价位的侍妾，会弹琴么？有这姿色么？这样吧，苏老板也不用讨价还价了，三百两，就这样定了。”

“这……”苏方亭仿佛有些为难，踟蹰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一般，说道，“好，一切听王妃安排。”

古遗音正不知该做何反应，却听门外一声：“什么事听王妃安排呀？”

正是瑞王安锦书。

古遗音仿佛看到救命稻草一般，赶忙跪倒，眼中带泪的说道：“王爷，王妃因府中银钱短缺，便想把妾卖于他人，音儿父母双亡，千里寻亲不果，只当王爷是音儿在这世上唯一可托付之人，求王爷劝一劝王妃莫要把音儿卖了。”

双目含泪，泫然而泣，刘玦看着竟生出几分怜悯来。

果然，美人泪，是这世间最毒的毒药。

“玦儿，府中已经拮据至此了吗？”安锦书大步而来，嘴角噙着一丝浅笑。

“可不是吗，难为死玦儿了。”刘玦略嘟着嘴，勉为其难的作了一个为难的表情。

“府中事，你决定就好，只一样，莫要累坏了身体。”

刘玦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最佩服安锦书随时化身宠妻狂魔，这双温润的眼睛里，不知道藏了什么样的主意。

古遗音却无睱猜测安锦书在想什么，听到安锦书这样说，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只听刘玦说道：“苏老板，就这么定了。人呢，你现在就可以领回去，明天派人把银子送来就可以，你也不用担心她跑了，她来之前，我命人给她吃了一些软筋散。”说完一副大恩不言谢的表情。

安锦书听了这话，脸色未变，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