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瀛之祸 深渊（中）

“本来我也没什么义务解释给你们听，不过反正闲来无事，说一说当做睡前故事也无妨。”

晚间的沙海一如既往的有些寒冷，唯有那星星点点的几丛篝火能给人以温暖，少年往那个的方向靠近了一点，换了个自己感觉稍微舒服点的姿势，一脸满足的说道：

“在开始之前，有三个问题你们需要记住，自己思考就行，不用告诉我答案。”

“第一个，你们认知中的‘安满’（太阳）与‘乌姆’（月亮）到底是什么？”

“第二个，在你们看来，现在我们头顶上的无尽星空又是什么？”

“第三个，对你们来说，什么才叫世界？”

“如果都记住了，那么接下来我就开始讲了。”

——

六百五十年前。

有两个世界，一个拥有无垠星空和无尽的可能，一个拥有仅仅四块大陆和一片混沌，就这样相撞了。

按照常理，仅有四片大陆的小世界应该很快就会被那个拥有无尽星空的大世界完全吞噬，成为其中小到不能再小的一部分，但事实并不是这样。

这个被一片混沌包裹的小世界以自身的某些特殊性抗住了两个世界的对撞，一头栽进大世界的中央核心规则圈中，引发了双方的规则碰撞和改变。

于是那一片混沌逐渐消散开来，小世界中的四块陆地上的人们终于可以看到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浩瀚星海了。

然后，不知是规则的重新树立还是受到某些意志的影响，某天小世界的人们在醒来之后惊愕的发现，天空之上有一个圆形物体正散发着驱散一切黑暗的光亮。

老人们惊呼着下跪，青壮们有些恐惧的不敢说话，孩童们好奇的观察着那散发着刺眼光芒的物体。

同一天夜晚，另一个象征着黑暗降临的圆形物体，在那个光芒万丈的球体缓缓西沉的时候出现在了另一侧的天穹上，柔和清亮的光芒照耀着本该漆黑的地面。

不久之后，本就信奉光明和黑暗两位原始神明的人们开始以神明的名义称呼天上的两个球形物体。

原始的信仰中，“安满”代表着光之神，在原初的混沌中带来整个大陆的光明与成长，如同温柔的母亲；“乌姆”则代表着暗之神，在原初的混沌中带来无尽黑夜，在黑暗中注视着自己的子民，严惩一切僭越，仿佛严厉的父亲。

六百多年前的人们相信，天上的两轮发光球体正是祂们存留世间彰显伟力的替身。

“安满”自遥远东方的落日海升起，以一切光辉巡视着自己照拂的大陆，于是天亮，人们得以辛勤劳作。

在一天的巡视之后，祂缓慢走向西方亦是在无穷远处的诸神之渊，陷入沉眠，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

而在祂休息的时候，“乌姆”代为掌职，为了让人们保持对神明的敬畏，祂在夜间向世人展示祂的“神国”，无穷无尽的眼珠透出星星点点的光亮，凝视着地上的每一个人。

当时的人们自然不会知道，那是自己世界的规则正在被改造成另一个世界的规则的象征。

因为规则的融合，一直处于守势的小世界不得不做出了一些改变，比如收敛了自身的一片混沌，转而用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薄膜”覆盖在几片大陆上，让人们能够认知新世界的部分规则——天体和星空。

于是，已经被大世界规则束缚扭曲变成星球状的世界周围多了两个天体，一个象征着曾经一片混沌中半天的光明，一个带来没有星空时无尽的黑暗。

原初的信仰虽然浅陋，但在某些方面反而有其精妙的寓意，有时距离真相或许也不过是一步之遥。

不过，世界与世界之间的碰撞从来不是如此简单的事，小点的世界虽然极力抗争着，但在很短的百年时间内，它还是快速走向了濒临衰亡的境地。

对于世界来说，百年不过一瞬，而这个“有些特殊的”小世界，也不过是多坚持了一瞬罢了。

当一切趋于结束的时候，恰巧有一个“外来者”闯入了这里，一个名叫明未羽的女孩。

“当年她到底用了什么方法帮这个世界多续了一瞬我现在也无法考证，因为你们的世界传达给我的讯息太过模糊了。不过我倒是不难想象她做这些事情时候的想法，大概仅仅只是因为她觉得有趣罢了。换句话说，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她对你们的世界用的续命之法恐怕稍微有些，惊世骇俗。”

完全无视了周遭四人一脸的萌比没听懂的表情，一身黑的少年以一条路走到黑的气势继续讲了下去：

“至于昨日出现在天空上的那条裂缝，其实是某个深渊的一部分……”

或许是为了阻隔两个世界规则直接的碰撞，五百五十多年前神入这个世界的少女设置了一套安全系统——“深渊”。

至于从哪知道的这名字……天决当然不会告诉他们“深渊”这两个字就大大方方的被那个神采风扬的姑娘刻在他们的头顶上，事实上告诉了也没用。

他们看不见的。

以鸡蛋作为比喻，蛋黄就是这个小世界，蛋清就是深渊，蛋壳就是与大世界交织后形成的“薄膜”，蛋壳外部即是真正的大世界。

深渊的状态极其诡异，它呈现出无色透明的性质，没有质量与重量，对世界的正常运作没有丝毫影响，因此实际上可以视为某种无规则的规则，一种充斥在保护“薄膜”与世界之间的“无”，目的是为了缓冲“薄膜”区的规则对撞和融合所带来的冲击。

而天上出现的漆黑大裂缝说明这套系统承载的负荷已经超越极限，即将崩坏了。

天决甚至可以感受到，一些由“新规则”组成的怪物正盘踞在深渊的底部——最靠近“蛋壳”的“蛋清”部分，死死地盯着一切，随时准备在“深渊”失去效力之后冲入这个世界，将一切吞噬清扫。

其实本来这项耗费了明未羽许多心血的巨型工程不会这么早罢工的，但是因为她在这个世界停留的时间不长，设计有些缺陷、准备有些仓促，再加上西方魂灵帝国四百年前攻破旧日王朝时破坏了许多供给深渊能量的节点，导致了深渊被侵蚀的进程加快了许多，这才出现了现在这幅景象。

苍穹破落，无规则的“无”开始出现裂纹，一条漆黑的大裂痕，横贯长空。

——

橘黄色的火光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刚听过浩荡的传说级神话和史诗传奇级的美少女英雄故事的四人有些萌比。

天决抬起了头，目光穿过世界上空的“无”，看似在仰望星空。

其实他在看那两个只有神入者才能看见的大字。

金灿灿，巨大无比的“深渊”二字。

金钩银划，神采风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