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死城 第三十二章 太牢祭典

（什么意思？肖翎就这么疯死了？！）尹明朗愣在原地，满脸写着难以置信，这表情倒是很应景。当然，肖翎被命中要害，已经死去，但他的故事还远远没有结束。就在此时，人群中走出一个耄耋老者，他拄着一根拐杖，双手不住颤抖，但是声音却像年轻人一般洪亮：

“够了！李长德，还不说实话？今天该死得只有双圣，打开大门，放这些人走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止住了声音，气氛变得诡异恐怖。青主抬眼看了看，漫不经心地开口：“符长老，昨晚守护神石的卫兵，是你支走的？”

这位符长老已在神教效力四十余年，深得所有人爱戴，是四位长老中资历最老、说话最有分量的。小飞跟大多数人一样，一眼不敢眨地盯着眼前的局势，他们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隐隐觉得大难即将临头。

“没错。肖翎逆天而为，拘禁自然精灵；青主红主毫无人性，纵妖行凶。这神教里藏污纳垢，早该被学者清理干净。”符长老费力地挺直了腰板，仿佛是个慷慨就义的英雄，他转过身，对着惊恐的人群大声呐喊：

“我符九龄生在这儿，长在这儿，我看得多了。太牢神只会庇护这些妖魔鬼怪，咱们只是凡人啊！为什么要把命送在这里！”

符长老指着远处学院的方向：“你们睁开眼看看！那里才是众神的居所啊！那里的命源大学士有起死回生的本事，青主能吗？红主能吗？他们只会吃人！”

青主在他符长老身后悠悠开口：“救人的本事，我不在行；不过杀人的本事，那群学者可比不过我们。叛徒，我留你个全尸。”他拔出腰间的折扇，向符长老扇了两扇，尹明朗躲在远处，却看得十分真切：青色的鳞粉洋洋洒洒，长了眼睛般落到符长老身上。公子柳早年间炼化了自己全部的鳞片，做成这把扇子，哪怕只是粘上一星半点，也会马上在极度的痛苦中死去。

符长老眼中流出血泪，他哈哈大笑，跌坐在地上，声音越来越小：“公子柳……玄池大学士早就向我预言了你的命运，你们今天必死无疑……你们……”他的诅咒哽在咽喉，浑身蜷缩，全身颤抖，每一块肌肉都在抽搐，他的嘴张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直到缩成一个小团，这才终于断气。

（又是这种死法……）这是尹明朗第二次观赏到公子柳别致的毒杀妖术，自然没有怎么震惊，可是这里二百来号凡人可没他那么见多识广，寂静持续了三个呼吸的时间，紧接着是一声惨叫，就好像破晓的阳光，整个神教的人都开始奔走逃命。尹明朗只觉得自己身体一轻，小飞已经把他拦腰抱起，他不顾自己的伤势，脚步跌跌撞撞，跟着人流，向神教大门跑去。

“原来符长老是坏人……”红豆若有所思，公子柳叹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红豆，以后你就明白了。咱们妖族绝对不能相信凡人。”他斜眼瞥向一边战战兢兢的李司祭，李司祭反应极快：“青主大人，我们李家世世代代忠于神教，我们……”

红豆眼神冰冷：“大哥说得对，人类都信不过。”她向前两步，侧身飞踢，李司祭的脊柱应声断裂，向一旁飞去了。红豆电光石火之间杀了一人，心情却依然低落：“大哥，你说……人类里说不定也有好人吧，我前几天在外面就遇到了一……”

“闭嘴，蠢货。”公子柳打断了她的话：“当时那个跟你在一起的小乞丐？他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皮肤白皙，眼神灵动，对你毫不防备，哪里有流浪儿的样子？你被一个凡人小孩儿骗得团团转，咱们临走前我就把他毒死了，以防夜长梦多。”

“你！”红豆瞪大眼睛：“你怎么能杀他？！我……”红豆不善言辞，此时竟然被气得说不出话，她一掌扫开身边的侍女，走回了花楼。

“太牢尊神竟选这蠢货作红主？”公子柳摇摇头：“罢了，祭典本来就不需要她。”

公子柳解开头发，振袖作法，他跪在地上，口中念起太牢神的颂辞。神教里的凡人们聚拢在耸立的大门前，把守大门的是一对少年，他们站在门楼上，不拉起闸门，这神教就如同一个巨大的牢房，他们早已无路可逃。

小飞再也忍不住，大喊道：“看门的兄弟！情势紧急，赶紧开门啊！”

少年中年龄稍长的那人回话道：“小飞兄弟，这是太牢神的旨意，你们万万不要着急，一会儿就不会有事了。”

“我艹你俩妈！”小飞再也忍不住，开始破口大骂，周围的人群像是被点了引信，一起嚷嚷起来。傻子都看得出，公子柳已经决定破罐破摔，每个月的太牢祭典上，公子柳都会以血食作为祭品，合力施法；届时神教里所有的妖族都会法力大增，通常来说，太牢神的恩典只会集中在双圣身上，但是今天神教大难临头，谁知道接下来事态会如何发展？

（等等，大神，你说肖翎刚刚在内城大闹一通，学者们大概也快过来了吧？这帮妖怪真的要跟学者作对？）尹明朗没有理会这场盛大的闹剧，只是暗自思忖：（还有，我刚才就在想，玄池奶奶为什么非要梁奥去对付肖翎？她难道信得过那小子？）

尹明朗心里渐渐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想：难道玄池安排梁奥和卫平去风池街，只是想要借发狂妖物的手，除掉这位梁家未来的继承人？

（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尹明朗脸都白了：（我的天呐剧情这么阴暗的吗？梁奥就是一弱鸡，就算他继承的是城主，也不会做什么坏事的。）

梁奥人畜无害，但他父亲梁瀚宇可未必。就在尹明朗疑惑的时候，他的手突然被一个陌生人攥住：

“小少爷，您怎么在这儿？我知道一条密道，快，快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