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兄,别冲动哦!”林卫笑着这么说,可一点都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反而很惬意地看着周边的江景。
这时他才发现船尾有个人。
林卫慢慢走到她身边坐下,微笑道:“真没想到公主也有如此雅兴…”
堇玥当自己没听到他们的对话,笑着道:“难得走这一趟,不来好好看看这江景,就太浪费了。”
“说的也是…”林卫侧头道:“不过,我还真是出乎意外,以为公主您会赖在王府不肯走呢。”
堇玥掩住笑意,故作无所谓道:“在那儿,要做飞行器也做了,要试飞也试飞过了,要看尸体也看过了,根本没啥好玩了,若继续待在那儿也没意思,干脆回皇宫好了。”
其实当炎玥命令她回去的时候,她还闹了好一阵子的,不过当听到林卫三个小子也会一同回去时,她就马上转了态度,答应离开了。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有这三个小子在会有什么新鲜事,尤其对着姓林这个短人,她的心情就会特别好,也许是聪明人跟聪明人说话特别轻松吧。
“哦哦…这样…”林卫从怀里掏出个包子,掰下两半,里面露出香喷喷的青菜和香菇,隐约看到里面夹着点肉丝。他递给公主一半道:“公主殿下,迎新娘闹了半天,你应该也饿了吧,要吃吗?”
堇玥没立即拒绝,可也没伸手去接,眼神中透出厌弃的目光。
林卫笑了笑,马上知道她想什么:“这不是你以前吃的那种馒头,这是包子,里面是有菜有肉,吃着可滋味了。试试吧。”
堇玥还是犹豫:“包子…有区别吗?”即便她不抗拒老百姓的吃喝,可她像这种粗粮,她始终没法接受。
林卫拍这胸口道:“这是我娘天没亮就起来做的。她是用她的秘方做的,吃着绝不会寡淡无味,很开胃的。吃吧。”
堇玥这才从他手上接过那半个包子,浅尝了一口,细细咀嚼了一会,突然大口大口的把剩的全吃光了。
“很好吃是吧…”林卫把手上的半个递给她:“够不够?若不够,那把我这个也吃了吧。”
堇玥忙摆手道:“够了够了,我本就吃得不多。不过没想到林嫂做的包子这么好吃。”
林卫一边吃着一边道:“其实我娘每回给我做才会这么下足料子的,所以你才会这么好吃。她平日自个就只啃两个馒头就一餐了,若我不在,她连个菜啊肉啊根本舍不得买来吃…”
“这么看,你娘还真的很疼你呢。”堇玥想起了他们刚刚的对话,便问道:“那么…你爹呢?”
林卫就猜到她是听到子自己与大山刚刚的话,干脆直接道:“十几年前以为他是死了,最近才又突然出现。”
堇玥饶有兴致追问:“死了?又出现?这真是太匪夷所思了!详情是如何?给我说说清楚吧!你怎会在崖州遇见他的?”
林卫嗤笑道:“这能有什么匪夷所思的?不就是个不顾家的男人欠了债丢下我和我娘,在外逃了十几年,突然在崖州被我撞见罢了。”
为了掩人耳目,林嫂最近对左邻右里说出这喜事的时候就随便胡诌了这样的理由出来,林卫就照搬来用了。
“哦哦哦…你爹居然还活着。”
“活着也无用,反正这样的人,是注定一辈子只能躲着了。别提他了…”林卫知道这个公主可是很聪慧的,若再这么说下去,怕被拆穿,所以特意扯开话题:“公主殿下,不知小人之后是否还有幸再亲尝您的手艺呢?”
这下,堇玥兴奋了:“你是喜欢上本公主的手艺了?”
“当然,那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
林卫真是这么觉得。而上次吃过堇玥煮的粥后,他还真没出现任何的不适,反正越来越精神。以防万一,林嫂硬是拉他去医庐找关大夫看了一下,不过关大夫不仅说他的风寒痊愈了,而且身子骨比之前更硬朗。林嫂当时还真以为自己儿子撞邪了,所以特意去找了乐道长帮忙驱邪。乐道长就随便应付了她一下,给林卫稍微作了个法,当是已经辟邪。
林卫始终觉得自己很正常的,认为公主就是做得很好吃。
堇玥听他这么说,整个人都飘飘然了:“那还用说,你也不看看本公主是何人,我这么聪慧,自然什么都是一绝的。”
“那么…”
“你还想吃?!”
林卫点了点头。
堇玥得意道:“这也不是不行!就看你的本事咯!”
“本事?!”林卫蒙了。
“对呀!看你能不能哄得本公主开开心心咯。对了,不如像上次再背我吧…”
林卫看着她笑眯眯地盯着自己看,笑容的背后似乎酝酿着什么阴谋诡计,便马上回绝:“还是罢了,小人也不是一定要吃,而且…”他又不是个卖笑的,怎么哄她开开心心呀?居然还要继续背?真当他是一头驴吗?为了吃一顿而搞得那么累,他才不要呢。
说毕,林卫就站起来,向公主拱手拱手鞠了个躬道,就走回船舱。
“切!”堇玥看着他的背影,仍然很得意地笑着自语:“你以为你不陪我玩,我就拿你没辙了吗?等着吧,皇都可是我的地头,一回到那儿,你想不从也得从!”
***
这一晚,丁家那场喜宴结束后,阿烈就到后院帮忙砍柴。
喜儿在边上看着他挥动每一下斧头就能轻松把木头劈成四块,不禁拍着手掌称赞道:“阿烈哥,你太厉害了!”
阿烈讪笑道:“哪里,只是砍个柴,小菜一碟。而且我平日比你们都吃得多,是应该要多干点活才行。”
喜儿笑道:“你长那么壮,吃多点是应该的。阿烈哥,是不是你家乡那边的人都长这么壮的?”
阿烈把砍好的柴捆好放到边上,然后对她笑道:“其实我们那儿的人跟你们大夏也差不了多少。只是我们那儿的男人比这儿的要骁勇善战,即便你看见一个瘦小的矮个子,也不是好对付的,说不定连王府那个阿康小哥也打不过他呢。”
喜儿惊讶道:“真那么厉害的吗?”
阿烈坐在天井处,仰头观望着头顶点点繁星:“当然,可以说我们是绝对强的战斗民族。可是,大家不断磨练变强,也只是想保护咱们的土地不被侵占罢了。对于打仗,我们毫无兴趣。”
喜儿坐在他身边问道:“那么…你这趟来大夏,真不是为了征服咱们夏国而来做细作的吧?”
“征服?!”对她的直言不讳,阿烈倒是有点意外,随即愣了一下,然后突然大笑道:“哈哈哈!说回这事…怎么说好呢?现在想想,我说不定还真是个细作来的。”
喜儿一惊,弹跳起来,指着他:“天啊,原来你真的是…”
“喜儿姑娘,别紧张。”阿烈笑道:“此‘细作’非彼‘细作’。我呢来这儿纯粹是想多了解这国家的一些民生问题。”
“民生?!什么民生?”
“譬如你们生活的需求,有什么,缺什么,或许有我们没有的,我们有的你们却没有的。这样说不定咱们可以合作通商。”
“这么说来,阿烈哥的家也是商贾人家咯?”
阿烈微微笑道:“可以这么说吧,反正一个国家要更好的发展必须开拓,可是开拓的渠道很许多,并不一定要用战争来解决,彼此往来,交流,合作,也是发展的好方式。战争只会带来破坏…”
“我虽听不大懂…”喜儿重新坐下来笑着说:“可是,这么听着,你的家乡应该也是个不错的地方。我也是很讨厌打仗,反正不打仗,什么样的都好。”
“我们千百年来也只是遵循祖先的古训,不侵略,不毁灭,不扩张,要自立自强,让咱们的国家发展更强大。”
喜儿还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话,有点愕然:“你们的祖先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真的有点像咱们的神哦。”
“你们这里的神?”
“对啊,大夏国从古至今就有许多天神的传说。其中一个是关于大夏建国的四大白衣天尊的。里面有一位天尊就叫文昌君。我听咱家大娘子说过,在他赋予世人知识的同时,也留下了这样一段话…原话太文邹了,我记不住,大概的意思就是说,大家不偷不抢,共存共荣,就能建出一个美好的世界,什么战争,什么杀戮将不复存在,国与国之间也能友好往来,一起强大。只可惜,这都是空说,过了一千年,战争依然不断。”
阿烈有点愕然,突然很有兴趣问道:“没想到你们这个叫文昌君的天尊会说出我们祖先类似的话来。后来他怎样了,传说里有提过吗?”
“这个嘛,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听大娘子说过,民间传说里似乎说那个神渡了洋,就再也没回来过了,所以之后的典籍里再没有任何记载了。”
阿烈半开玩笑道:“若真渡了洋,还真说不定你们的那位文昌君就是我们的祖先呢。我之所以想来大夏寻求合作,是因为祖先留下的古训里有提过,与大夏合作将会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不过,现在看来也没指望了。”
“为什么?”
“能有什么为什么!我这辈子恐怕也只能留在这儿,回去根本是不可能了。”
喜儿有点替他难过:“这样…那你想家吗?”
“嗯,?天天做梦都能梦见,怎能不想?不过慢慢习惯了就好了。”阿烈站了起身,拍了拍屁股:“反正如今在这儿有吃有住,比之前在陆城的时候要强上百倍,就这么过完这辈子,也不是什么坏事。”
说完,他露出一抹坦然的微笑就走开了,殊不知丁安逸一直躲在大树后面偷听他们的话…
***
第二日天没亮,丁安逸蹑手蹑脚地来到下人的房间,找到阿烈睡觉的位置。
这时候阿烈还在梦乡里,连有人窥探自己的睡相也不知道。
丁安逸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劲地把他拍醒:“别睡了,快醒来!!”
阿烈勉强睁开浓浓睡意的双眼,好一会才看清丁安逸的样子:“…是三公子…您咋这么早…”
丁安逸一手捂住他的嘴,细声道:“穿上衣服,然后收拾你几件贵重的东西,随我出去。别惊动其他人!”
“…啥?”阿烈一下没明白他的用意。
丁安逸细声吩咐道:“别傻呆着,按照我说的去做就是了。若不收拾后,以后你后悔可别怪我!”
阿烈完全不知道他搞什么名堂,没办法,他只好照做了,谁叫他现在只是个下人呢?
不过,他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当初在陆城的时候,他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被陆家父子全搜刮光了,最多就是新年时候丁家发的一些红包以及这个月的月钱。
他就把这些银钱带在身上,然后就跟丁安逸坐着马车出去了。一路上,丁安逸只是定睛看着车外的景物,没有说半句话,阿烈顿时觉得有点不妥,可又不敢问太多,他这段时间也算是学会了如何做一名下人:主人不说的不能过问,主人说了的,也要当不知道。反正就是不能随意开口。
到了华城渡头后他们就下了马车。
此时这里的雾气十分浓重,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清周围的景物,即便丁安逸手里提着灯笼也没法分辨清楚。
当他们沿着渡头侧边缓缓走了一阵子后,丁安逸在一条小渔船前停下。
阿烈认得这个船,这正正是之前他与大山他们一同搬来这里个工匠修葺的。他暗想这船终于可以下水了。在昏暗的光线下,他能看出这船现在完全变了个样,船身明显翻新过,没有之前那么破烂,原本的草席做的船篷换成了木做的,看着相当稳固,两边特意挂了两个微亮的小灯笼。
丁安逸把挂在肩膀上的一个大大的包袱扔到船上,然后对阿烈道:“包袱里面有干粮够,船上还备了两桶干净的食用水,你不会饿着或者渴死的。上去吧!”
“…上…去?”阿烈一下蒙住了:“公子您这是…”
丁安逸一手叉着腰,睨着他道:“上回抢花灯时,明明就是你赢了,可金子却分给了大伙。我这主办人怎么也要给你点奖赏才对。而你不总想回家吗?可你又不肯说你老家在哪儿,想找个商船送你一程也不行。所以我想过,干脆把这艘船送你好了,这样你自个就可以撑船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