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是江湖 第二十二章 李希

波洛利塔的小月亮上。九夏国都劼京中的一处院落。

士兵马向前正局促不安的站在院门口的亭中，来回踱步。他已经在这里等待了很久，但召见他的长官还没有出现。就在他心中焦急之时，院中出来了一个身着黑色长衫的中年人。

小马远远地看着对方的服饰，有点愣神。这样的衣服自他来到北营服役后就再没见过了。他老家小村庄中的长辈倒是很喜欢穿这种款式。

劼京这种大城市中的年轻人都喜欢更方便利落的短衣，而且还是那种纹饰上杂糅了地面上诸国风格的衣物，他们觉得那种更时髦。

“您是小马先生吧？”中年人走到近前，很是客气地说道。

“我一个毛头小伙可不敢称先生，请问您是？”

“我姓朱，朱淳厚。我是朱砂小姐家的管家，您叫我朱管家就可以。小姐让我代她向您道歉，因为她临时有事，这才怠慢了您。”

“不敢不敢，朱校尉的事要紧。”

“那您随我来吧。”

马向前跟着朱管家进入院落，走在幽深的花径中，心中感慨朱校尉家果然是豪门大族！毕竟像劼京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建筑以多层的广厦为主，这样的别致小院可太少了。

没过多久，在朱管家的带领下，小马就到了一处会客厅中。朱管家吩咐仆人上了茶，又说了一声“小姐片刻就出来”就离开了。

小马一边等着朱砂，一边打量着会客厅中的环境。对于他这种乡下出身的穷苦少年来说，周围的环境可谓是极为昂贵。尤其是墙壁上的一幅幅装裱精美的水墨画，尤为吸引他的眼球。他小时就喜爱画画，但由于家中贫穷，从没机会学过。

“小马，让你久等了。”

就在小马凑在一副工笔荷花图前出神时，一个略带磁性的悦耳女声响起。

“朱……朱校尉。”小马连忙转身离开画前。“实在抱歉盯着这些画看，我太失礼了。”

小马一边道着歉，一边看向朱砂。他这才发现，一向以军服示人的朱校尉此时正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这衣服将她上下两处丰满和腰间的纤细展现的淋漓尽致。再加上她裙摆花边下显露出的精致脚踝，以及珍珠项链修饰下的优美脖颈，更不用说她那倾国倾城的容颜。

小马瞬间就有些口干舌燥，面红耳赤了。

他从未想过自己第一次面对面见到真人穿这种‘胡服’，是在自家长官身上见到的。他回想着在街上见过的路人和广告画报中的女模特，发现她们没一个比得上朱校尉。

“你喜欢画画？”朱砂很自然的问道。她并不厌恶小马的表现，自从少女时代起，她早已习惯了周围异性的各种眼光。更不用说小马的眼神中还带着少年人的羞涩。

“是，很小时就喜欢。”

“我小时就很讨厌画画。但我父亲喜欢，我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小马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不用拘束，我开玩笑的。我虽然不喜欢，但其实并不讨厌。别愣着，坐吧。”朱砂说道。“很多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的，你说对吗？”

虽然小马不知道朱校尉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但他还是点了点头，他很认同对方的话。

“不说这些了，我让你办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嗯，我提了您的名字，中营的张校尉很快就办好了。”小马从衣服口袋中取出了一枚徽章。

“你做的很好。”朱砂点了点头，接过徽章。“你回去通知各小队，最近抓紧训练。一周之后我们要去鲁什本。”

……

山羊车边。乔治继续着和强盗们的谈话。

“逃生舱就是你们要卖掉的那个金属球。”乔治解释道。“还有那个老头，又高又瘦，你们不记得了？好好想想，从你们见到我之前那段时间开始想。”

四个强盗听到这话开始讨论起来。可能是由于对乔治的惧怕，他们的讨论很认真，并且相互查漏补缺，甚至还谈起了自己当时的心理活动。不过在乔治提醒了他们一句后，这几个强盗立刻就明白了过犹不及的道理，讨论重新回到了正规。

“我想起来了！”亚当突然说道。“就是发现大个子……呃，乔治先生时那个扑在我身上的尸体！”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当时你以为是有人袭击你，你还开枪了！”查克也附和道。

“我们后来怎么会把他忘了呢？真是奇怪！”艾伦说。

“我想，也许是他太寒酸了吧，他身上要是有值钱的东西，那查克肯定会时时刻刻的提起。”约翰说着，就开始揶揄同伙。“要是那老头身上的钱再多点，查克一年都忘不了！”

“嘿！你……”

“之后呢？你们后来去运逃生舱时还看到老头的尸体了吗？”乔治看着这几个活宝又要拌嘴，连忙打断道。

“没有！”强盗们异口同声的说道。

乔治听到这答案后陷入了沉思。他的思绪立刻飞回了实验基地里的苦难岁月之中。他想起了自己曾躺在手术台时的感受，刀锋、痛苦、流血以及愈合，循环往复。

如果说靠法术和药物就能让我从濒死中复原，那么单靠法术能不能让人起死回生呢？乔治想着。但随即，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他记得李希曾经在实验不顺时自言自语过‘如果能有神的帮助，我只要死一次就能结束这一切，根本不用浪费这么长时间’。

难道那家伙真的死了？毕竟露西娅曾对他说过，神或者那些旅者、仙人们并不在乎凡人的事。露西娅的母亲也是高级超凡者，和李希一样。没有神的帮助，李希又怎么可能死而复生呢？

不对！如果他真的死了，那我，以及强盗们又为什么会不自觉的忽视他呢？其中一定有超凡力量在影响！这么说，我在逃生舱时并没有杀死他？可他的脖子都都被我揉碎了，哪怕是超凡者，这种伤势也足以致命了吧？想到这里，乔治突然愣住了。

我的脖子也断过啊！乔治想起了自己面对拘魂鬼差时的情景。难道我能从鬼差手中逃出，就是因为李希曾经的实验？这么说，李希真的没死？

冷汗瞬间从乔治额头上涌入，和初春的雨水混成一块。

“乔治先生？那个老头很重要吗？”也许是乔治释放出了足够的善意，亦或者是强盗们比较没心没肺，此时艾伦已经摆脱了对乔治的恐惧。他主动问道，将乔治从思考中拉了出来。

“如果他没死，就会有很多人死。”乔治答道。

在他的记忆中，李希是个极端自私自利的家伙。为了他的目的，他可不会在乎其他人的生命。如果他真的没死，又没抓到乔治，那么戴兰附近的男性适龄青年可能会大量失踪。

“那他最好还是死了吧。不过我猜他是肯定是死了的，他的尸体一定是晚上没人的时候被野兽叼走了。”

“嗯。”乔治干巴巴的回了一句。

乔治现在的心情有点乱，他不知道李希藏在哪里，又在图谋着什么。但他知道，单凭自己是肯定无法应对李希的威胁，这让一向讨厌被动的他无可奈何。

看来只能等李特爵士那边忙完再说了，乔治想着，现在还是得先去戴兰。

正当乔治打算和强盗们说再见时，艾伦又开口了。

“对了，乔治先生。我们接下来要去戴兰，您要一起吗？”

“嗯？你们不是很怕我吗？”

“呃，我们是很怕您，但现在能和您交流，也就没那么怕了。当然……我是说我们还是怕您。不，应该是敬仰您。只是……”查克接着说道，尽管他的语气伪装的很镇定，但他说话的内容语无伦次，还是暴露了他心中的慌乱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您看，这东西毕竟是您的。”艾伦指着逃生舱接过话茬。“我们想卖了钱后，分给你一半以表示歉意。”

乔治听到后，笑了笑没说话。他自己都打算一走了之了，没想到这些强盗还打算分给他好处。

不过这东西能卖几个钱？地上又没有发射逃生舱用的设施，说不定根本没人要。大概率这玩意就是个累赘。不过这些强盗们花了几天时间，才把它拉到这儿，离戴兰已经不远了，还是不打击他们的积极性了吧。

乔治思考着，但强盗们显然是会错了意。

“这样吧，乔治先生。这东西就当我们帮您运到戴兰，到时候卖了给我们点劳务费就好了。”查克咬了咬牙说道。“要是实在不行，您就管我们一顿饭吧，这是最低标准了。不过如果您还要……”

“行了，就对半分吧，如果真能卖出去的话。”乔治连忙说道，打断了查克的自我砍价。

他看着这四个一身泥浆的男人，心里都有点可怜他们了。以他们现在的外表来看，与其说他们是强盗，还不如说他们是苦力。拉车的山羊都比他们干净。

“您没骗我们吧？”查克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我骗你们干嘛？行了，快走吧，为了等你们我连午饭都没吃。”乔治说完，不再理强盗们，转身向着戴兰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