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和栓子脑袋活络,又会说话,傅卿是特意让他们两人过来的。
傅卿让他们带路,准备把罗奶奶和罗小丫两人在衙门口放下,剩下的便是她们的事情,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这路,我认识,直走到底,再拐个弯就到了。”木头唉了一声,给车夫指路,没有多问什么。
他们刚来的那几天没事干,就到处乱逛,已经把整个江河县都摸了一遍,吃的玩的都大概熟络了,这会儿见傅卿要去衙门,丝毫不带迟疑的。
县衙倒是不远,看着比吉祥镇的县衙要大一些,外头看过去都差不过,门口挂着牌匾,竖着个鸣冤鼓,左右还摆着两头大大的石狮子。
傅卿在县衙口把她们两人放下,又让木头告诉她们落脚点,以便她们找过来,送佛送到西,既然都已经把人给稍过来了,自然不差借住的几天,况且她们击鼓鸣冤,还得先受十杖,到时候恐怕还得受点皮肉之苦。
罗奶奶感激的看着她,领着罗小丫去敲鼓。
傅卿看她们被差役带进去以后,这才离开。
木头迟疑了一下,“少奶奶,她们可是要伸冤?听说这江河县的县令……名声不大好。”
傅卿挑眉,“怎么个不好?”
“你都开了个头,就把话说完吧,少奶奶又不会吃了你!”栓子的声音响起,他接过木头的话茬,“我们也是听人随便说的,很多人都再骂县令,说他贪生怕死,谁横就怕谁,容易服软,向来不硬碰硬,不过倒没有什么收受银两的消息。”
“是啊,”木头补充道,“说是几个月前村子里死了人,只剩下孤儿寡母的,最后田地都判给亲戚家了,只因为那家的人异常凶悍,很是不得了,那县太爷怕的不行,当即就给判了田地,然后把那两个孤儿寡母从族谱里面划了出来,让他们搬走,自己谋生路去了……”
这样的事例还有不少。
木头和栓子一路到院子都没有说完。
傅卿没怎么说话,只让他们先去县衙门口等着,到时候罗奶奶和罗小丫头县衙出来就把人给接回来,除此,也没有什么额外的举动。
木头和栓子得了信,连忙跑去县衙。
两个车夫把马车安顿好以后,也跟着木头他们出去,他们还得买点东西回来,整个院子里也没什么东西可吃。
原本一人一间,屋子正好,不过这会儿还得加上罗奶奶、罗小丫两人的房间,屋子一下子就有点不够了。
除去小厮和两个车夫外,还剩下四间屋子。
傅卿眨眨眼,看向谢知礼他们,“你们四人一间吧。”
谢知礼忍不住摸了摸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顾清明他们也都愣住。
傅卿这么安排也是有自己的思考,这次他们几个都没有带书童,凡事都得他们亲力亲为,他们又没出过远门,与其让他们一人一间,倒不如把他们四个人都凑在一块儿,一起读书写字,还能一块儿讨论讨论,到时候再一起睡大通铺。
谢知礼四人:“……”
对于傅卿的安排,他们竟无法反驳。
房间不够是摆在眼前的现实,他们四个人终究是要有两个人凑一块儿的,这会儿四个人凑一块儿,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于是房间的分配便掉了个个儿。
谢知礼他们四个人睡在小厮的通铺,正好四个床位,那边的屋子又大,还能再额外添两张桌子供他们读书写字,剩下的四个房间,傅卿占一间,罗奶奶和罗小丫两人一间,而两个小厮和两个车夫也刚好一人一间。
于是等车夫采办了蔬菜和鱼肉回来,他们诚惶诚恐的发现自己竟是要住主人家的屋子。
至于另外木头和栓子,他们的东西也已经一并放到了房间里面。
傅卿接过他们手里的食材,“你们去帮相公铺床去吧,别的不用管了,不碍事。”
两车夫:“……”
总觉得少奶奶不拘小节。
没想到她竟是这般亲和。
傅卿毫不在意,直接拎着食材进了厨房。
木头和栓子办事是牢靠的,他们来的这几日,虽然不会做饭,全是在外头吃的,但米面粮食还是买足了数量,像一些作料之类的,常见的也都买齐了,傅卿难得一个人在厨房里头大展身手。
她寻思着,等罗小丫和罗奶奶过来,其中一个还是伤员,鱼肉等腥味的东西是不能碰,好在还有一只老母鸡,正好能够熬个鸡汤,也可以给谢知礼他们四个人补一补。
傅卿干脆利落的拎起老母鸡,处理干净,取了只大砂锅里倒入水,放上花椒、茴香、八角等香料,又倒入了少许白酒,最后放入鸡,这才闷上开始煮,同时,她又切了几个小菜,预备等木头他们把人带回来以后再下锅。
她的动作很快,处理完也不过是半个时辰。
傅卿备好菜,又从厨房出来,就见两个车夫正在搬他们自己的东西,这还是头一次,主人家住在下人的通铺,他们却住在上房,不过因为是傅卿的吩咐,他们最初的惶恐过后,却也觉得傅卿果然是令人佩服。
平日里,傅卿就表现的很是和善,对下人也好,只要不犯错,便不会有任何的为难,偶尔还能吃到傅卿和李大厨做的饭菜,配上两口小酒,小日子过的跟神仙似的。
放眼整个吉祥镇,哪个大户人家的下人能过的这般安生?
“少奶奶。”车夫主动开口,“几位少爷的床已经铺完了……大、大少爷正在帮您铺床。”
傅卿脚步一顿,不动声色的点头,“嗯,我知道了。”
两人拎着东西进了屋子。
傅卿往自己的屋子里走,她原本是打算下午再整理的,没想到谢知礼这么积极。
她靠近屋子,就听到了里面传来“呼哧”、“呼哧”的声音,是谢知礼来回搬了床褥被子,两套折腾下来,忍不住喘了两口粗气,不过最让他纠结的还是铺床。
先前有车夫的帮忙,他们几个人铺床也不觉得多苦难。
结果到了他自己一个人,总是觉得不够平整。
谢知礼铺了半天,全副心神都在跟床铺做斗争,连傅卿走到了他的身后都没有注意。
“你这样铺床,我到晚上也不用睡觉了。”
傅卿冷不丁的出声。
谢知礼乍听到傅卿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连忙扭头,脚下没有注意,被褥子绊了一下,整个人就趴在床上,手脚都不会用了。
“我……”
“我……就是……”
谢知礼忙不碟想爬起来。
但越是慌乱,他越是爬不起来。
到最后,傅卿看不下去,单手拎着他,把他从床上拯救出来。
谢知礼满脸通红,耳朵尖跟滴血似的,他眨了眨眼睛,眼看着傅卿凑近自己,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
傅卿伸手戳了他一下,“你这是铺床吗?床铺你还差不多。”
谢知礼:“……”
他想到刚才的画面,竟是无言以对。
傅卿让谢知礼让开,其实床铺的差不多了,褥子和床单都铺好,只是有些不平整而已,加上谢知礼在上头挣扎了半天,看着皱皱巴巴的,她稍微扯了两下,转眼间,怎么都铺不平的床看着就平平整整。
谢知礼怀疑这床欺软怕硬!
他十分怀疑,但苦于拿不出证据。
傅卿又准备去拿被子。
谢知礼赶紧上前抱起被子。
傅卿道,“先别放床上,把被子抱到院子里头晒一晒,今天日头好,正合适晒被子,晚上就不会觉得潮了,你们几人的被子也要一并拿出来。”
谢知礼连连点头,赶紧抱着被子走出去。
傅卿又招呼了在屋子里的顾清明等人,让他们一同抱着被子出来。
院子里本身就有晾晒的地方,用了几根竿子撑起来,正好可以放下他们的被子。
“成了,在太阳下山前把被子收起来。”
傅卿叮嘱他们。
谢知礼与顾清明四人连连点头。
以前他们向来不用管这些事情,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今天日头有些大,适合晒被子,却不适合人在院子里常站,傅卿便让他们先回屋休息一会儿,他们也才刚到这里,虽说路上也没有急着赶路,但连续坐了几天的马车,难免会觉得疲惫。
傅卿也进屋打坐练功。
约莫过了一个半时辰,傅卿听到门口传来动静。
她走出屋子,就见到木头推着木板的推车,急急忙忙走进来。
旁边是老泪纵横的罗奶奶,从县衙到这里的路上,她的眼泪就没有停下来过。
傅卿对这个情况早有预料,况且罗小丫年纪不大,但罗奶奶从来没有在吃食上委屈她,不过十杖罢了,看着裤子上沾了血,不过是皮肉太嫩导致的,并没有太重的伤,躺个几天的功夫,也就能恢复了。
傅卿上前,把罗小丫从木板上抱起来。
木头赶紧说道,“栓子已经去请大夫了。”
傅卿点点头,虽然伤势不重,但请个大夫过来调养调养,也能好的快一些,她又吩咐木头去马车上取一些金疮药过来。
木头赶紧跑去马车。
傅卿则抱着罗小丫进了房间。
罗奶奶赶紧跟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