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一年半,最多三年,他就能够痊愈,不用再受五虫毒的煎熬。
被五虫毒这么了这么多年,有时还要忍受体内剧毒发作时的那种难以忍受的痛苦,一下子从傅卿口中听到可以痊愈这几个字,苏明昔明显是有些反应不过来,甚至是不敢相信。
“你说……”
苏明昔咽下口水,小心翼翼的开口。
傅卿瞧见他这般模样,笑着开口道,“是,您老可是没有到耳聋眼花的地步,您没有听错,您不会有生命危险,还有很多年可以教导你那几个学生,完全不用担心没有命活着的问题。”
苏明昔高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人人都知道他脾气差,却鲜少见到他没法控制住自己的脾气的时候。
这会儿他只有一张脸不断的变换着神情,高兴、复杂、激动等等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显得又是滑稽又是怪异,但他反应如此之大,也完全是正常的反应。
傅卿往后退开一步,“苏先生,您还是回房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不等苏明昔说话,她轻轻跺脚,几个纵身就消失在了苏明昔的眼前。
苏明昔:“……”
他激动之余深深的感受到了傅卿对自己的嫌弃。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弹,而是闭着眼睛站在原地,良久以后才缓慢的睁开眼睛,神情平静下来,看上去与方才没有什么两眼,但定睛看去,却仿佛与先前的那种垂垂老矣的模样大相径庭。
多了一分光采。
傅卿站在屋顶,把苏明昔的变化看的分明。
她低头笑了笑,早知道他这般撑得住,先前就该把这事儿告诉他了。
看着苏明昔回到房间,傅卿也没有在屋顶久待,很快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她也没有走寻常路,而是翻窗进了房间。
“谁!”
谢知礼专心写着课业,猛的听到窗户那边传来细微的声响,警惕的回过神。
他一个转身,就看到傅卿翻窗到一半停在原地的动作。
四目相对,他眼里多了一分无奈。
傅卿见状,本来还小心翼翼的动作当即就随意了许多,直接翻身而下,“啪唧”一下就关上了窗户,她轻咳一声,“我想着你肯定在写策论呢,就不准备打扰你。”
免得他过来开门打断了他的思路。
谢知礼闻言,清俊的脸上露出明显的笑意,比平日里多出一分暖意,到现在傅卿是越发的会找理由了,但对于这样鲜活的她,他反倒是有一种移不开目光的感觉,就想能够多陪在她身边,多看看她。
傅卿察觉到谢知礼视线变化,面色不变,走到他的跟前停下,“策论写的如何了?”
谢知礼让开身,露出桌面上快要写满的宣纸。
傅卿探头看了两眼,就看到上面写了“赌坊”、“商户”、“算命”之类的字样,显然就是把今天知道的那些情况都整合起来,全面的描述了一遍,不管是他还是其他人,得到的消息还是太少,没有能够让他们切入的点,也怪不得他们。
傅卿看了两眼,没说什么。
谢知礼意外的也没有问她如何。
傅卿挑眉,“你不想问问我的看法?”
“……”往日谢知礼上赶着想问,今天不问了,她反倒是这么主动,不过,谢知礼轻声笑了笑,“不用问也知道这篇策论没法入眼,如今得到的消息太少,就连入狱那两人的具体情况都不得而知,但从赌坊、算命先生几个点,我虽然有些想法,但隐约也没法连成线,与其这会儿问你先被打击一通,不如留到明日一次性让苏先生说一通。”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
傅卿笑了笑,“那你可得做足准备了。”
谢知礼:“……”虽然早有预料,但傅卿的话也是会心一击。
他看了她一眼,“苏先生跟你说了什么?”总觉得她回来以后心情变得很是不错。
傅卿挑眉,“说了不少的事情,不过还不能让你知道,涉及到的事情太多,提前告诉你就泄密了。”
谢知礼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她和苏明昔两人肯定是交换了对于科举舞弊一案的消息,不然也不会这么说了。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他当然也不会追问下去,左右这些事情到最后都会明了,他更应该在这个过程中学会提升自己的能力。
“你先去洗漱吧,我帮你留了热水。”谢知礼笑了笑。
傅卿点点头,转身走进耳房,对?于谢知礼的细心,她丝毫不觉得奇怪,一开始她还会感觉惊讶,但到现在,她甚至都有些习惯了,除了在做饭上,谢知礼着实是没有什么天赋,连生火都很是笨拙,学了半天,只是把谢家的厨房弄的冒出浓烟,其他时候,他反倒是一点就透。
与谢知礼这样的人相处,傅卿只觉得自在。
等她洗漱完出来,谢知礼已经写完了策论,又体贴的去耳房帮她把热水给倒了才回来。
他一进门,就察觉到傅卿盯着他看。
谢知礼整理好书桌,这才爬上床,一把捞过傅卿,压低了声音,“你总盯着我瞧,是看什么?”
傅卿从他怀里探出头,眼里带着笑意,“自然是看你好看。别人都道谢家大少爷不学无术,又是坏事做尽声名狼藉,却不想还会有这般体贴的时候。”
谢知礼哪里听不出傅卿语气里的揶揄。
要不是傅卿,他又怎么会被治的服服帖帖?恐怕连他娘都没法想象他还有帮人倒洗澡水的日子。
“得了便宜还卖乖。”谢知礼低低地笑出声,“若是被人知晓,恐怕谢家的门槛早就被人踏破了,抢破头要嫁入谢家,哪里还轮到你?”
傅卿想了想,“倒也是这个理。”
举个明明白白的例子,傅明珠不就是个现成的?
傅家觉得谢知礼不是良人,傅明珠可以有更好的归宿,便把她推到谢家这个火坑,等他们发现好像并不是如此,又想迂回的把傅明珠给塞进来,好像有傅明珠在,她傅卿就成了鱼目。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便相拥而眠。
一夜好梦。
……
翌日一早,傅卿便起来了。
天热变热,天也亮的早了,若不趁着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来先锻炼一番,等到日头老高了,随便动两下就满头大汗的,因此这段时间她起的也早。
她起床的时候顺便把谢知礼也拉了起来。
“快起来,一会儿把所有人都叫起来。”傅卿叮嘱道。
既然所有人都到齐了,自然就该操练起来,可不能浪费这好时光。
况且多练习,身手就会有进步。
在人少的时候得到她亲身的指点,这样的机会可是不多见的。
谢知礼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还有些睡眼惺忪,“也太早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下了床。
人越多,傅卿指导的时间也就越长,他们要锻炼的时间也随之加长。
但锻炼的效果显而易见,这么几天的功夫,他们就感觉到了自己锻炼时的不同,效果成倍的递增。
谢知礼没有耽搁,转头把他的几个兄弟叫了起来,又一道去旁边的院子,把剩下的那几个人都给喊了起来,只说时傅卿的吩咐。
其他人本来还有些懵懂,一听是傅卿的吩咐,当即就清醒过来,片刻都不敢耽搁。
在一刻钟内,天字班十个人,一个不落下的到齐了。
傅卿看着院子站着一排人,很是满意,“先去跑步热热身。”
众人精神抖擞,“是!”
有傅卿的监督,他们根本不敢偷懒,尽自己的最大的力气跑步,整整跑了大半个时辰才停下来,所有人都出了一身的汗。
跑完步,便是打拳。
谢知礼他们几个人本来就是跟着傅卿练拳的,包括岑子惠在内,他们动作还算标准,不用她再额外的监督,只需要偶尔瞥一眼就好。
其他人就不行了,动作参差不齐,不是出拳无力就是动作不对,唐玉辛倒是还好,但他也有自己的一套理解在内,观念错误的表现下,傅卿少不得需要额外的纠正。
一直等到太阳升高。
傅卿才让他们停了下来。
众人纷纷舒了口气,向姚天磊、仲康还有曹家兄弟四人,要不是有一股莫名的信念坚持,他们甚至有种当场瘫倒在地的冲动,第一次跟着小傅先生锻炼,仿佛能够要了他们半条命。
他们把目光投向还能稳当站立的几人,心道他们之间的差距果然很明显。
傅卿瞥了眼他们,“回去洗漱一下,到时候出来吃饭。”
看看时辰,也差不多是酒楼送早点的时候了。
所有人一哄而散,脚步虚浮地互相搀扶回去洗漱。
傅卿在院子的阴凉处多打了一会儿拳法,直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她停顿了一下,这脚步声听着不大像酒楼的人。
她往门口走去。
在门口的人大约也是在犹豫,明明都站在门口了,也没有传来叩门的声音。
傅卿皱着眉打开了院门。
一开门,就看到江河县令领着两个人站在大门口,一脸纠结的模样,也有些呆滞,大概是没有想到傅卿会在这个时候开门,毕竟他们还没有敲门呢。
江河县令挂起一丝尴尬又为难的笑,“傅、傅先生,您怎么突然开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