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初默默忍受这场劫难,全身肌肤滚烫地泛起绯色,但她心底的血液十足冰冷刺骨。二·五·八·中·文·网她偏头轻轻蹙眉,神情如赴死一般平静,只希望这一夜痛苦的煎熬可以尽快结束。
然而宇文思也许是故意,他拉长了抵死的缠绵。
姬初不禁将雪白的手臂伸出帘外,漫无目地伸着,不知企图抓住什么。她早知道此刻再无任何救命浮木可以抓住。
但她就那样无力地、尽可能长地伸了出去。
很快她的手又被宇文思拉回来。两人的手掌都是冰凉,但他将她的手死死按在他火热的胸膛上,不给她再次伸出去的机会。
“你何必连我无望的梦幻也要毁灭。”姬初终于收回目光看他,声音空冷,夹着唇齿间流连的喘息,听在耳中犹如飘渺的鬼魅。
宇文思嗤笑道:“我只是觉得你这样比较冷,没想到你思绪飘得还挺远。”他说完放开她的双手,从她身上离开,躺在榻上,随手拉过被子盖住了两人。
姬初动了动因他大力攥红的手腕,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背对他冷笑:“你要知道,我思绪如果不飘远,你现在可能就看见我的尸体了。”
“或许也不错。”
她皱眉回头,奇怪道:“什么也不错?”
宇文思意味深长地哼笑一声,闭上眼道:“当然是你死了也不错。”
姬初不知道想到什么,瞪大眼睛盯着他沉静的侧脸,很是惊疑不定。
宇文思感受到强烈的注视,睁眼从她震惊的眼神里看穿她的想法,眸光渐渐变得锐利而讥讽。
冷意扑面而来。
姬初羞惭地咬牙,深深叹气后丢开这一切,也闭上了眼。
她梦见她抱着宇文元的尸体痛哭,泪如雨下,身后不知是多少不相干的人在谈论他们之间的纠葛,也仍在细细分析她哭泣的原因。
可他们之间早已经理不清了。
并非是谁也不欠谁,而是相互亏欠,爱恨交织,更因为他的死亡,变得永不可解。
于是不能原谅他的恶意、他的陷害,也不能遗忘自己对他所犯下的过错,所以她将带着愧疚而悲哀的恨意思念他一生。
永远在苦海里漂浮,看不见彼岸,也得不到救赎。
人活一世,也便是这样了,只恨她没法苦中作乐。哪怕视而不见的麻木也好,偏偏她内心又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她在剧烈的情感拉扯中辗转反侧,最后不知抓住了什么,她下意识觉得这温热的慰藉格外柔和,她安心地结束了迷梦。
黑夜中宇文思皱眉,瞥见姬初的双手正抱着他的胳膊——原来在梦中禁锢他的就是——
他冷冷地拉开她的手,用被子裹了她一圈,将她推进最里面。
什么也不可以禁锢雄鹰的翅膀,因为它的世界是天空,失去了翅膀,就是死亡。
寅时三刻,房中低低的声音惊醒了她。
姬初看见宇文思正起身。她侧身以手撑着头,似笑非笑地凝视他的动作。等到一切事毕,她才出声道:“宇文思。姬初一动不动,只将金令朝他剑尖所指的地方一挡。
“叮”地一声,连池果然停住。
“仇人就在你面前嘲笑你,你也不敢一剑刺下去。真是没半点血性,怪不得你会做了墙头草。”姬初收了金令,微笑着进殿门去,“原本我还把你当做一等一的仇人记恨,现在看来没必要。排一排号,你品性都未必能进三甲,没资格做我仇人。”
连池握紧长剑,伤痕累累的手背上青筋毕露。他垂下目光盯着地上的石板,似乎要盯出一个洞。
姬初进了昭阳殿前院,终于见到皇后的面。
高皇后正在用膳,风华依旧,但已憔悴许多,瘦得单袄里穿了两层中衣也还是空落落的。
怎么会瘦成这样凄凉的模样?她临走时,皇后还神采煜煜,美得不可思议。
姬初险些就要哭出来了,但她捂住嘴咬牙。她已看见了皇后身前的午膳,跟宫女没有什么分别。
皇后似乎食欲不佳,摆手不吃了,转身时后背仍然挺直。
皇后身旁不是方尚宫在伺候,换了一个陌生而面目刻薄的女人。那女人见皇后要走,讥笑着挥了挥手,随侍的四名宫女顿时围上去,将皇后按下去坐着。
“皇后殿下这么体弱,不吃大补的怎么行?长华来服侍殿下用膳。”长华夹起一段蛇肉递到皇后嘴边。
皇后皱眉偏了偏头,欲要吐出来,但因腹中本没有什么东西可吐,又忍了。
长华眉开眼笑,看似决定硬塞,红素气得忍不住,才上前一步便被姬初拦住。她怒极反笑道:“这个人,我来。”
“姬初拜见母亲。”她走上丹陛,仿佛对眼前的局势浑然不觉。
皇后哀伤地凝视她,眼中有泪却倔强地不肯流下来,也笑道:“难为你。还好么?”
“没什么不好的,母亲放心。”姬初看了看那几个宫女,指着长华道:“正好我也还没吃,你来替我布菜吧。方尚宫呢?怎么不见。”
长华愣了一下,不知她是怎么进得来的。不过想起她的身份,又很快奇异地笑起来,顺手将那块蛇肉递到姬初嘴边去。
谁也知道她这个陈王妃形同摆设,几乎任人拿捏。
姬初道:“这样的东西也能吃么?连皮也不剥,看着瘆的慌。拿去丢了好,再传。”
“对不住,宫中规矩是过了时辰不能再传的。难道陈王妃已经不记得了?”
“谁不传要谁的命。你去尚食局试试,看是规矩厉害,还是我这话厉害。”姬初微笑道。
长华只是嗤笑,并不当真,仍把肉放在姬初的眼前。
姬初“啧”了一声,似感慨似叹息,同时起身笑着凑近长华的脸。长华沉下脸,还来不及说话,姬初一把将匕首捅进她的腹部,她惊恐的惨叫已经响起来。
随即四名宫女也尖叫着冲出去,但被红素一人一掌打晕。
长华捂着腹部蜷缩倒地,但小腹血如泉涌,她捂不住。姬初慢慢蹲下,将匕首□□,猛地又扎进她的喉咙,这下连惨叫也不能发出来。
血溅三尺。
“我说,谁不传要谁的命。你怎么不信呢?”姬初妖邪一般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