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界皇 第三十八章 坊间流言

公主府。

七公子居所。

作为雀楼三剑客之一的冷修，虽然名字里带了一个冷字，但在脾气却是柔和得很，此刻正坐在七公子对面看着七公子略显沉重的脸。

“公子的猜测是对的。”冷修的声音沉稳有力，听不出什么波动。

“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七公子轻叹一声。

雀楼几个据点接连出事，明面上都是琴苑所为，但七公子从头到尾仔细梳理了一遍，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目前的诸多事件均是围绕京城展开，但京城并非雀楼重点活动范围，琴苑志在江山，虽已筹谋多年，但却无法做到一击即中的地步，现在与雀楼两相消耗，实非明智之举，背后搅弄风云的这双手，既然能瞒过桃夭门，想来是对桃夭门相当了解，亦或被桃夭门忽略掉，那么是什么人能让最为敏感的桃夭门放松了警惕呢？

此人必得桃夭门信任，或者被桃夭门门主所信任。

此人必在京城。

此人必与朝廷官员相熟，而且此人在朝廷有一定地位，可以左右诸如内史官的行动。

符合这些条件的，七公子首先便想到了一人——安锦书。

除了安锦书，七公子想不到还有何人能让刘玦这个鬼精灵放松警惕。

看着刘玦对安锦书越陷越深，七公子实在不想让自己的推测成为事实，于是派冷修暗中跟踪安锦书，果然在战俘营见到了失踪已久的羽使和春使。

为免打草惊蛇，在确认羽使和春使的安全后，冷修便回来复命。

“现在，玦门主对瑞王可谓是倾心相付，公子打算如何解决这件事？”冷修眼睛生得很美，有些细长，窄窄的双眼皮更衬得这双眼睛美艳不可方物。

“容我想想，”七公子周身上下无半分焦燥感，甚至声音里都带着安抚人心的平静，微微沉吟片刻，然后说道，“先静观其变吧，只是七月歌坊要关几日了，瑞王大约已经掌握了我们在京城的几个据点，下一步应该是针对七月歌坊了。”

“我们不如给瑞王制造一点麻烦，反正闲来无事，刚好过过招。”冷修细长的眼睛盛满笑意，仿佛要与情人约会一般。

“这倒不必我们亲自出手了，琴苑就快有动作了。”

“琴苑苑主都已经远遁江湖，在京城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百足之虫，死而不疆，而且琴苑根基未损，在朝堂培植了这么多年自己的势力，哪里是一朝一夕能拔除干净的？”七公子说起这位亲叔父亦透着此许无奈，“代卯与军臣单于也算是义兄弟，代卯要借军臣单于之手推翻朝政，军臣单于要借代卯之手入主中原，互为利益体。西河郡乃边郡，连接上郡、北地郡、太原郡，若西河郡有失，则其他三郡不保，那帮盘踞西河郡的所谓山匪，其实背后有匈奴的支持，目前朝中各位将军中，最熟悉匈奴的，非瑞王莫属，为了保住西河郡，匈奴自然不会容许瑞王接了这差事。”

“然而，现在在朝堂之上，瑞王的呼声却是最高的。”今年腊梅开得早，才刚过完冬至，便开了满树，宫使一早采了几枝插在七公子房中，冷修一边修剪，一边慢条斯理的说道。

“所以，为了阻止瑞王接手西河郡，琴苑必定会出手的。”七公子面容娴淡的看着冷修摆弄腊梅，认识的男子里只有冷修有这份闲情雅致，根本不像一个江湖剑客，倒像是个儒雅书生，与他情性相似的唯有裴宣，但裴宣向来只赏花，从来不会自己修剪花枝。

七公子的推断没错，冬至过后还未复朝，坊间便已热议瑞王留连青`楼并与楚王义子为一女子争风吃醋大大出手之事，而这名所谓女子，更是被传得玄乎其玄，有说是善狐媚之术的西域女子，有说是彩袖苑当红头牌，又有说是京城中某显贵的妾室，无论是何种说法，无疑都是冲着瑞王来的。

堂堂亲王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与人大打出手，一时间成了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在这些言论中，还夹杂了一些别的声音：瑞王虽然平素节俭，但瑞王妃却大行奢靡之风，穿戴用度只怕比宫中夫人还要华贵几分，若要维持如此花销，只怕只进斗金也有些捉襟见肘，而瑞王俸?远不足以支付如此开支，瑞王府和公主府的开支到底是如何得来，不由得不让人深想。

安锦书每年都会经历几次如此质疑，早已习以为常，好在往年陛下只是听听便罢，未真正上心过，但这次出乎安锦书的意料，事态仿佛越发严重了。

最初是有御史具表弹劾安锦书公然光顾妓馆，有损亲王形象，又因一青`楼女子与人大打出手，更使皇家颜面扫地，安锦书懒得辩解，没必要因为如此小事便把刘玦拖进来，王爷逛青`楼尚可理解，而王妃逛青`楼只怕要引起轩然大波了，况且皇上也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表现出不悦的样子，安锦书便更加不愿意多加解释了。

紧接着又有御史弹劾安锦书财产来源不明，以他和王妃和俸?，要维持两座府邸的开支，只怕有心无力。

“陛下，据臣所知，瑞王府和公主府冬日所烧均为上好的银霜炭，公主对府里的奴婢一向宽厚，所以府里奴婢们烧的也多是银霜炭，除去朝廷依例发放的，单是这笔开销，两府加在一起，一天便要白银百两，敢问瑞王殿下，这笔开支从何而来？”

字字见血，字字直插心脏。

一时间，满朝沸议，百官纷纷交头结耳，回想这些年，瑞王妃之行事风格，确实奢靡以极。

安锦书自是知晓刘玦一向奢靡惯了，这几年加入雀楼后，想来很多银子是从雀楼得来，可是难道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讲自己的王妃加入了江湖帮派，自食其力养活自己？

这难免过于骇人听闻了。

见安锦书不辩解，这御史又说道：“陛下，微臣提议应好好搜查一下瑞王府和公主府，看一下这么一大笔开支倒底从何而来？微臣相信，坊间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在王府或者公主府必然藏匿有大量金银，微臣倒想听听瑞王殿下如何解释这笔金银的来处。”

说的仿佛已经搜到了传说中的“大笔金银”。

安锦书淡淡一笑，眉眼间神色如常，说道：“好啊，不知曹御史推荐何人搜府呢？”

此言一出，朝堂上百官不自觉后退了半步，前不久副廷尉史赵慈搜府时的情景历历在目，这位王爷惹得，他的那位王妃却万万惹不得，自小娇纵出来的公主脾气，这几年又被瑞王宠惯到无法无天的地步，若不是赵慈运气好得了一匹宝马献与王妃，只怕此时赵慈坟头的新草该枯黄了。

曹御史四下看看，一时语结，不知该如何应对。

“不如曹御史亲自带人搜府如何？”安锦书依然带着淡淡的笑意，虽然和颜悦色，但曹御史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这种压迫感甚至比皇上盛怒时给自己的感觉更加强烈，曹御史突然有些许后悔在瑞王这件事上自己打头阵。

“瑞王所言甚合朕意，既然曹御史具表弹劾瑞王，不如就由爱卿带人去搜府吧，”刘启一双洞察一切的眼睛扫了安锦书和曹御史一眼，“只一条，莫要惹纳瑞公主不高兴，她若不高兴了，朕在太后面前也说不上话，到时候如何处置只能听纳瑞的意思了。”

曹御史骑虎难下，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皇上言语间虽然偏袒瑞王，但他再傻也明白，皇上这是要借自己的手来清查瑞王，坊间流言四起，任是皇上再信任瑞王，也要搜上一搜才安心，若真搜出什么，证据面前，皇上被百官“胁迫”必然要将瑞王查办，若搜不出什么，一切事情皆因自己而起，皇上只需处置他这个罪魁便可安抚住瑞王。

好一招一石二鸟。

“传朕口谕，着内史抽调人手协助曹御史搜查瑞王府和公主府。”

皇上金口一开，断无转还余地，曹御史万万没想到会引火烧身，只得硬着头皮接旨。

虽然是口谕，但很快便传到瑞王府和内史府衙。

内史官李图只差哭天抢地，自己上辈子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导致今日大祸临头，有赵慈的前车之鉴，现在谁还敢再踏入瑞王府半步？一众衙役纷纷告假，直到李图摆出官架子威逼利诱才算凑齐了十余人。

“瑞王府”几个镏金大字映着正午的阳光发出金黄色的光芒，平时紧闭的大门，如今大开着，府内景致由一面影壁墙尽数遮挡，管事早已站在门前迎接，李图看着大开的府门，仿佛看到了门后的刀山火海，脚下似有千金重，心里仿佛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诫自己：千万别进去，进去就是自寻死路。

曹御史立于瑞王府门前，神色凝重，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无论结果如何，只待博一博了。

“曹御史，王妃在府中恭候多时，里面请。”管事言语间客气得很，笑容看起来也极为真诚。

曹御史深吸一口气，向身后招招手，率先万步走进瑞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