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高歌 第九十七章 包围

没有时间多想，阿黛拉立即跳出院子，往最近的城墙飞奔。法拉墨发出的信号火焰在空中徐徐落下，方圆数十里都能看得到，很快，城里吹响了号角。

阿黛拉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暴露，她特意选择了午夜这个时间点，调查目标也只是一座偏僻的小教堂。难道自己身上有什么追踪魔法不成？阿黛拉感觉脊背发凉，这种无时无刻不被掌握的感觉太过令人窒息。

离阿黛拉最近的城墙不过两百米，也就是全力几跃的事情，然而，阿黛拉还未跑出多远，数十个耀眼的光点飞向空中，把阿黛拉的周围照得如同白昼。没了黑夜的掩护，阿黛拉就像被猎人举着火把包围的猎物。

“该死！”

阿黛拉不得不隐去身形，这会消耗她不少精力，使她移速慢下来许多。阿黛拉别无选择，她不敢小觑王国全力针对她时迸发出的力量，她也是龙国的子民，她明白，这里依旧是北境最大的国家，屠过真龙的龙裔之国，不会惧怕一只恶魔。

“嗖！”

刚隐秘身形，一根和阿黛拉一般高的箭矢撕裂空气从她耳边划过，尾羽几乎碰到了她的发梢，最终钉在不远处的地面上，竟生生没（mo）及尾羽前一拳的位置。

“我*！”

阿黛拉吓坏了，以至于她停在房顶上盯着那根箭矢发呆了几秒，想象被射中的惨状，越想越后怕。

{“这是什么鬼东西？？姐，这比你射九头蛇时用的箭还大吧？”}

{“确实，怕不是用来射龙的……”}

阿黛拉并不知道，德卡利斯建都时，也就是潘德拉贡王朝伊始，大陆北境还存在真龙的身影，所以，王都外墙和内墙的塔楼上，一直留存着传说中的猎龙巨弩，其射出的猎龙矢足以刺穿硬于钢铁的龙鳞。这么多年过去了，德卡利斯的主人从未抛弃过它，除了对付可能已经化为传说的真龙，它更多的是作为龙裔精神的结晶，用曾经一位龙国文豪的话说——“从这个令人血脉贲张的杀器里我看到了以小博大的英雄主义。”

（笔者科普：真龙是完全的龙，体型巨大，接近一座小心城堡，魔法生物的食物链顶端，在阿黛拉的时代几近消失。现存的大多为亚龙，体型较小，亚龙分很多种，散布于西大陆各地，多栖息于山区森林，北方最为繁多。）

人固然渺小，一个完全体的恶魔，可以轻易屠杀成千上万，但人的力量从来都不在于孱弱的**。作为曾经的人类，阿黛拉其实非常清楚，但直到刚刚，她才对此有了更高的认识。

“去哪儿了？”

“它会魔法，隐形了，一定还在上面！”

“**的，干它！！”

“旧神会庇佑我们，上啊！！”

四面八方传来嘈杂的人声，火光冲天，竟全是打着火把的士兵，如同模具里流淌的铁水，顺着街道，向这边涌来。同时，城墙上也出现了大量火光，就好像事先准备好似的，密密麻麻，将阿黛拉的去路封死。

“怎么回事？大晚上的不睡觉吗？”一个老人推开门大声质问过路的士兵。

“是恶魔，该死的恶魔出现了。”

“加入我们吧，大叔，为死去的亲人报仇！”

老人有些吃惊，表情复杂，啪嗒一声关上门，结果十几秒后，他拿着一根草叉披着一件袄走出来加入了队伍。

和他一样半路加入队伍的比比皆是，一时间，小半座城的人涌上街头，他们中大多数在瘟疫中失去了亲人，因为传言，自然而然把怨恨放在阿黛拉身上，波罗莫说的没错，阿黛拉现在是王国的公敌，就在今夜，此地，就有成千上万的人要杀她。

阿黛拉抓在城墙上，心情跌入谷底，然而没时间给她难过，她一边观察着城墙上的动静，一边快速向上爬，等翻过这座墙，到了城郊，逃跑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它到底在哪？”

“在哪?!”

地上的人们乱成一锅粥，甚至有人不小心点燃了民宅。他们空有一腔怒火，没有组织和纪律，更没有目标，根本构不成威胁。

眼看阿黛拉就要成功到达城墙顶端……

“egima al paparatre!（魔力现形！）”

一声响彻云霄的咒语从远方传来，低沉且有力，霎时间，一道无形的魔力涟漪从远处迅速扩散，阿黛拉预感不妙，下意识施放出洛斯里克之壁进行防御，结果她想错了，这并不是攻击性魔法，而是探查魔法。像是染缸里的染料泼到身上，阿黛拉浑身发出红的光，如同挂在城墙上的人形符文标记。

“在那！！那个红色的玩意儿！”

“上面！”

“把它射下来！”

“**，还有这种魔法，该死！”

阿黛拉赶忙离开原来的位置，下一刻，无数箭矢接踵而至，在墙上扎得密密麻麻，城墙上的人也向下倾泻燃油，随着一根火炬的轻轻触碰，整面城墙化为火海。为了捕杀阿黛拉，德卡利斯的人们已经无所不用其极。

着火的城墙下方，一个浑身冒着红光的人在屋顶上以惊人的速度狂奔，这画面非常诡异。阿黛拉也很苦恼，她不明白这魔法对她做了什么，觉得既然都暴露了，索性解除了隐匿魔法，结果一解除，红光也跟着消失，阿黛拉这才明白，这是一种标记魔力的特殊魔法。

阿黛拉被将了军，无论她是否进入隐匿状态，都是活靶子，不停地有人施放照明魔法，城内宛如白昼，她跳到哪里，都有无数愤怒的军民向她挥舞和投掷武器。场面过于混乱，乱箭横飞，阿黛拉倒是担心起下面的人，她还没伤到，下面先死几个倒霉蛋。

不过这样也有意外的好处，熙熙攘攘的人群填满了街区，严重阻碍了一些真正对她有威胁的冒险者的步伐，他们没有阿黛拉这样飞檐走壁的能力，只能在人群中艰难穿行，很快被绕得团团转，阿黛拉因此减去了不少压力。

“别跑了，没用。”

一个小教堂的穹顶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用魔法增幅过的厚重嗓音向阿黛拉喊话，阿黛拉这才意识到，刚刚释放魔法的是他，王国首席魔法师，王女罗莱雅·德拉贡诺夫的导师——洛夫克拉夫特先生。

“我不跑，就会被杀，先生。”阿黛拉不敢停下脚步，她还在寻找逃跑路线，奈何城墙上下火光密密麻麻，倒是反方向，王宫那边，一片黑暗。

“你说的没错，阿黛拉小姐，我们会痛快地将你杀死。”

“我不想死，先生，我并无恶意，这一切与我无关，如果你给我一个机会——”

“事到如今，你还在说这些……”

洛夫克拉夫特死尸一般的脸微微抽动一下，突然伸出一只手。阿黛拉感觉不妙，下意识向一边闪避，虽然什么都没发生，但她确定自己躲过了某种致命的东西。洛夫克拉夫特是首席魔法师，维德维奇夫人生前透露过，他是能空手无吟唱施放中位魔法的男人，玛纳亲和力极高。下位魔法就千千万万，中位魔法的繁杂程度更甚，这个男人所掌握的知识在阿黛拉之上，她深知这一点。

虽然全力以赴，阿黛拉有不小把握在他反应不及的一瞬杀死他，但阿黛拉不愿意这么做。而放任的话，对方可能有杀死自己的手段……

所以，阿黛拉决定逃跑。

{“我刚刚观察了，很奇怪，王宫方向的火光很暗淡，我们可以往那边跑寻找出路。就是内墙的高塔上，那个巨弩有点难搞……”}

{“交给我。”}

姐姐控制了身体，行事风格突变，她不像阿黛拉那般克制，每一跃几乎要把房顶踩烂，幅度更大，速度也更快，洛夫克拉夫特很快被甩远。

“喂喂！那怪物往这边来了！快射它！”

“下面还有人啊。”

“管不了那么多了！”

“嗖！”

高塔上的猎龙巨弩重新开始攻击，威力巨大的箭矢将阿黛拉脚下的民房瞬间破坏，而此时，阿黛拉的身体已经腾空，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弓。

“那是什么？”

巨弩的一名操纵者看着一道红光离着百米划出一道抛物线向这边飞来，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蠢货！快跑！”

“轰！”

爆炸附魔箭击中了高塔上层的立柱，尖顶歪向一边，顷刻间将巨弩的射击平台掩埋。

“它往王宫跑了！”

“保护二王子殿下！”

阿黛拉像一只无拘无束的鸟儿，轻松飞过内墙，进入中心城区，无数的火光被甩在身后，而内墙下方，一大队人马刚从王宫里出来，抬头看见空中掠过的人影，赶紧往回跑。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出来了？不是叫你们在王宫守着吗？”洛夫克拉夫特追上正在往回赶的骑士团，大声质问一名骑士。

“帮，帮忙，大人，我们收到命令。”

“蠢货！”

洛夫克拉夫特的脸皮抽动着，将风衣的一角一甩，飞快地向王宫方向奔跑。

“去通知你们团长，还有几位将军，把平民拦在外面！”

“是，大人。”

整个王宫被护城河与内墙围住，占地三十多公顷，德卡利斯第二高建筑——政务院就在一座小山的山脚下，而第一高建筑——象征王权的白龙宫，盘踞于小山上，高约百米，如同一头纯白的巨龙盘坐，傲视整个德卡利斯。

现在，阿黛拉就站在“巨龙”的脑袋上，鸟瞰整个德卡利斯，只有这里，才能看清全貌。

无数光球在空中升起或落下，照亮了一片又一片街区，熙熙攘攘的火光从四面八方涌来，大部分止步于内墙之外。是的，几乎是所有方向，像是动员了整个德卡利斯的活人，一道由火光形成的包围圈，像一张大网向王宫收缩，注定要将阿黛拉捕杀。

{“一切就像是安排好的……”}看这幅一辈子遇不上几次的壮观场面，阿黛拉心生绝望。

{“嗯，他们知道我们会回来，而且知道的很确切……只能是那个时候，那个满脸绷带的男人，我们被下了咒术，而他在王国也有话语权。”}姐姐这个时候还在冷静的分析。

{“这说不通，他想致我们于死地，为什么这么大费周折？放我们走，又在王都设下陷阱……”}

{“也许，他不想我们死……”}

姐姐环顾四周之后，缓缓看向脚下，王宫渐渐亮起灯火，突然，阿黛拉正下方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阳台，好奇地扒在栏杆上，俯瞰着周围，一脸困惑。

{“这样不好……”}阿黛拉弱声弱气地抗议着。

{“没得选。”}

姐姐冷冷地回了一句，说完翻身跳下尖塔，像一只松鼠灵活跳跃于王宫倾斜的屋顶上，转眼间降落在那人的背后。

“唔啊！”

那人听到动静转身，吓得差点翻过栏杆掉下去，幸好阿黛拉扶了她一下。

她，龙王国的公主——罗莱雅·德拉贡诺夫，一袭睡衣，又惊又怕，十分抗拒的撩开阿黛拉的手，向一旁后退两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清阿黛拉的脸之后的一瞬，她的表情非常微妙，像是见到担心许久的朋友一般兴奋和释然，但那只是几乎难以捕捉的一瞬而已，很快她变得脸色惨白。

“阿，阿黛拉，是你！？你，你要做什么！？”

“晚上好，公主殿下，可能要委屈你一会儿。”

“别碰我！”

像是刹那间的幻想破灭后认清了“现实”，罗莱雅恶的眼神充斥着敌视和恐惧，她沿着栏杆退到房间里，从枕头下面拔出一把细剑冲着阿黛拉。

“你害死了我父王，母后，还有大哥，你夺走了我的一切！别指望我会配合你，这个房间里，只能有一个人活着出去。”

罗莱雅的眼睛充满血丝和泪水，每一句都是嘶吼着说出来，阿黛拉又惊讶又难过，她不想与公主交恶，却不曾想这该死的瘟疫竟然夺去了这么多王室成员的生命，之前也没有听到一丝风声。也不难想，这个节点国王与王后死去，王宫方面一定秘而不宣。

“快去保护公主殿下！”外面的脚步声逼近，阿黛拉和姐姐没有多少时间犹豫了。

“救——”

“砰！”（金属被击飞的声音）

“公主殿下！公主殿……殿下？”

公主的闺房内，只有大敞的阳台门，以及被晚风掀起的帘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