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就闹到公堂去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快与我说说。”郑龄之拉了佟姜戈上上下下的看。
荀坤笑道:“放心啦,有我在,你还怕阿姜吃亏,阿姜人缘那么好,就连吕夫人都帮她。”
“吕夫人?我的乖乖!你跟她很熟么?”
佟姜戈亦笑:“偶有往来。”
“能劳动吕夫人出面,你得多大脸面,听说吕大人惧内出了名的呢,她竟然肯帮你,实在令人无法想象。”
郑龄之闷在闺房一天,早都闷坏了,听荀坤如是说,颇感好奇,拉了荀坤就问事情来龙去脉,一个绘声绘色的描述当时恢弘场面,另一个则听得津津有味,连连鼓掌。
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把她们乐成这样?
佟姜戈摇摇头,并未参与其中,顺手拿起针线笸箩里郑龄之绣了一半的绣品绣了起来,绿纹奉茶进来,尽管荀坤说得唾沫横飞,还是将绿纹给搡到一边,继续特侃海侃。
“佟掌媒请喝茶。”
佟姜戈接了茶,就问绿纹:“龄之吃饭了曾?”
绿纹叹气:“压根没吃几口,夫人早起就来了,听话音就是要接小姐回府,小姐不肯回府,就一直哭,夫人就一直数落小姐,说小姐命硬,克死双亲不说,还克她,说什么也要将小姐给嫁出去打发了事。”
“她真这样说?”
“那可不,说出口的话可难听了。”
佟姜戈不忿道:“太傅大人可知此事?”
绿纹说:“太傅大人素来是个没注意的,一会儿一个样儿,夫人要强硬些,太傅大人就怕了,听说夫人来了,太傅大人由后门早早避了开去,也多亏了咱们小姐平日待龙夫人不薄,有龙夫人过来插科打诨,多少分散了夫人部分精力,才没心情继续作难小姐。”
“好歹也是二品诰命夫人,怎就这般不知事体。”佟姜戈一边绣花,一边寻思着对付姚氏的法子。
绿纹贴耳过来说:“夫人今儿急火火过来,其实另有别的事。”
“哦?这话怎的说?”
绿纹说:“是因为小姐刻意传话回府,说是龙夫人有喜了,夫人因而着急,天不亮就领了一群老妈子杀来了别苑,明着劝小姐跟她回府,我看未必是真,夫人旨在要小姐助她除了龙夫人腹中孩子,才是她此行目的呢。”
佟姜戈手下略停,“原来她打的这个主意。”
“就是说呢,夫人一肚子坏水,咱们小姐即便真帮她除了龙夫人和她的孩子,也未必能在夫人那头落着好,还不是转身就给夫人随随便便嫁出去给打发了,故而,小姐犯难呢。”
“谢谢你绿纹。”
“荀校尉还是不知道的好,她大嗓门,容易坏事儿,故而,我偷偷告诉佟掌媒,求您给寻摸个法子,帮我们小姐渡过眼下难关。”
“你且放心,既然我知道了,就不会坐视不管。”
“如此绿纹先行替我家小姐谢过佟掌媒。”绿纹墩身下去,佟姜戈一把将她拉了起来,“快别这样,咱们都老熟人了,还跟我计较这些。”
绿纹笑说:“礼多人不怪嘛。”
“你这丫头,嘴越发能说了。”
“还不都是跟佟掌媒您学的。”
佟掌媒笑歪了嘴,说:“快去叫厨娘多炒几个菜,花样多些,我和阿坤晚饭就在你们这里搭伙了,还有啊,薛先生,你快去找梯子将他给放下来,好生招待,别怠慢了。”
画眉捂嘴笑:“您放心吧,才刚他嚷嚷内急,一口一个画眉姐姐,画眉心软,已经偷偷将人给放了下来。”
佟姜戈哧的一乐,“这人,也有服软的时候?我只当他铜皮铁骨来的。”
“也就是嘴硬,最后还不是向画眉告饶。”
“他饿了一天,早跑不动了,又有阿坤在这儿镇着,他不敢乱跑,你也别看得太紧,容易适得其反。”
绿纹笑:“还是荀校尉手黑。”
“阿坤手够黑,才能显得你家小姐温柔似水嘛。”
绿纹微愣,继而明白了,笑着去准备:“佟掌媒稍坐,我去去便回。”绿纹托了盘子出去了。
郑龄之拉了荀坤,还在听她如何恶整折云,听到荀坤鞭打折云,郑龄之下意识捂脸,轻声问:“她脸没事吧?”血糊了一脸,那就是皮肤有破损,就是不知道伤势如何?
荀坤挠腮,“那谁知道,运气好的话就没事,运气不好,就等着破相呗。”
“啊?这么严重!”荀坤越是说得轻描淡写,郑龄之就越能明白折云的伤可见不轻。
“好事不能都让她给占了啊,干了坏事,总要受到果报是吧。”
“对。”可是,这报应是不是太惨烈了些,女孩子都比较看重自己那张脸,一旦脸毁了,即便荣华富贵摆在眼前,也是徒劳,还是会被夫君嫌弃。
“小姐,开饭了。”绿纹领了丫鬟们鱼贯送菜上桌。
郑龄之坐在中间,佟姜戈和荀坤就分坐她左右,薛寄北就坐在下首客席,许是饿狠了,一个劲儿给嘴里扒饭,扒菜,吃起饭来,一点不客气。
荀坤朝佟姜戈偷偷眨了眨眼睛,那会子还嘴硬,说什么宁可饿死也不回别苑,瞅这吃相,这是饿了几天啊?
佟姜戈示意荀坤千万别多嘴,安安静静吃饭要紧。
荀坤这一天来往于两个好姐妹之间,东奔西跑,也是又累又饿,擒了鸡大腿就美美的撕了一块下来。
佟姜戈才不会糟践了一桌子好菜,想吃什么夹什么。
倒是郑龄之乍见薛寄北在座,颇有些不自在,喝汤小心翼翼,淑女的很,一小汤匙一小汤匙给嘴里轻轻送。
薛寄北正对就是郑龄之,抬头,盯着她喝汤的优雅动作瞧得呆了。
“呆子,龄之脸上有花么?”荀坤手里鸡骨头丢过来。
薛寄北不察,她粗俗成这样,抹了一把脸上油渍,手指荀坤:“你这女人,坐没坐相,吃没吃相,你你你……”这还能被称作是女人么?
“又不让你娶我,你叨叨啥?”
“我不跟你这恶女一般见识。”
“鬼才理你。”
薛寄北是斯文人,又常出入宋宫,对用餐礼仪要求极高,这三位一经比较,还属中间那位正常些。
郑龄之未语先红了脸,桌下直踢佟姜戈脚尖。
佟姜戈正襟危坐,清声道:“龄之前阵子缠绵病榻,于琴技上懈怠不少,故而,我想请薛先生做龄之的首席琴师,还请薛先生允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