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你该不会说它是石头吧!”风清玡急了,又拿起那晶莹剔透的玩意仔细查探一番,心里有点忐忑。
无双一把夺过往地上摔去,那颗“蛋”“叮铃咣啷”地乱滚一通,又转了好几转才不动了。
风清玡盯着它不敢有一点马虎,甚至起身想去接住,生怕它一个不小心碎得稀巴烂,然而它坚若磐石,丝毫没有损伤。
无双一摊手,:“喏,这就是你的凤雏蛋。”
风清玡越想越委屈,自己居然被人骗了,还搭上了当时身上带的所有值钱东西。就换了这个没用的石头,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隔壁正在跟火云和小黑胡吹海侃的南风听到这边有动静,第一时间破门而入,却看到无双正抱着风清玡的脑袋柔声细语地哄着,南风还以为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看,原来是真的。
看到两人惊异的目光,南风尴尬地笑笑,准备往屋里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贴心”地关好门。
风清玡满腹委屈却说不出来,抱着无双胳膊当靠枕,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望着那颗石头,腮帮子气得鼓鼓的,像只青蛙。
无双憋着笑,快要憋出内伤了。
“无双,我真蠢。”风清玡声音弱弱的,还是被无双听了个清清楚楚。
“是挺蠢的。”无双抿着唇看向屋顶,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伤了人家自尊心。
“我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雪珑山上,那里天寒地冻,是我从来没有经历过的。”风清玡抬头看向无双的眼睛,继而说道:“我常常被冻的手脚冰冷僵硬,师父他也不念我年龄小,居然不袒护我。”
“师兄师姐们都很好,很照顾我。从那以后,直到下山前,我再也没见过我的爹娘,甚至连他们的模样也记不清了。”
“大概在我十二岁的时候,我生了场大病,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就央求师父见见我的父母。可师父只是叹气摇头,我也没有再强求。那场病断断续续跟随了我整整三年,期间我听师父的话,勤勉,刻苦练功,终于摆脱了顽疾。不只是我,其他师兄师姐们也不能下山去见父母。
”
“我们就经常幻想着以后见到他们应该说什么,做什么,是该笑还是该哭。”
“那里有一间很大的藏书阁,收揽天下奇闻异事,朝代变迁,山下经常会有最新的藏书送上来。我练功累了,就躲到里头。十年来,里面的书我早已烂熟于心。师父教我的功夫我也不敢怠慢,每日练习。”
无双听着,没有出声,也想起了父母老师和同学朋友,他们现在如何?今夕何夕?
风清玡忽然起身,俯视着无双,深情款款地说道:“我一出来就遇到你, 古人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原不懂这个意思,直到见到你,忽然就懂了。”
无双听她这样说,老脸一红,别看这人才十八,情话说起来还一套一套的。
“停!”看风清玡还想说什么,无双生怕他说出什么不着边际的话,中止了这场告白。
“天下之大,比我更好的女子数不胜数,今日你第一个遇到我,明日再遇到一个她,后日再遇到另一个她,你就知道你现在说什么都是屁话空话了。我只是占了先入为主罢了。”无双打算循循善诱,把他的念头打消,自己虽然对他有点感觉,却又怕……怕什么?自己也不清楚,可能怕得到的太容易,失去就会更加刻骨铭心,不如趁现在自己对他根基尚浅,快刀斩乱麻,免得以后情根深种,再想理清就晚了。
“不管你是先入为主,还是后来居上,我只认定一个你。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别人千好万好,与我何干,即使你无才无德,我也不会嫌弃你。”
无双一脸黑线,自己在他这里怎么就无才无德了?
于是,自己的虚荣心和良心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虚荣心:快答应!快答应!这个高富帅都这样说了你还犹豫什么?
良心:好了伤疤忘了疼,苍琰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虚荣心又说:被人家这样在意的滋味真是幸福,你舍得放弃吗?
良心:老牛吃嫩草,你良心何在?
无双脑海里的两个寄生虫你一句我一句,吵得无双脑袋都快炸了。
此时,两片猝不及防的柔软贴在自己额头上,凉凉的。无双少女心暴涨,虚荣心一脚踹飞了良心,大吼一声: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无双忘了该怎么反应,直愣愣盯着风清玡。
风清玡一笑生辉,无双眨了几下眼睛,傻傻地说:“真晃眼啊。”
说完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好像不是梦。
风清玡蹲下来,与无双平视,他的眼里繁花盛开,熠熠生辉。一字一句地说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无双沉浸其中不能自拔,此情此景如梦似幻,她不想醒,不敢醒。
无双从未奢望过有这么一天,所以当这一天来临时,是她一生中最大的惊喜。
风停了,雨住了,两人牵手而出,不管周遭任何人的眼光。南风火云他们仿佛知道这么一天迟早要来,都欢欢喜喜地从无双那领了大额的喜钱上街去了。南风财大气粗地说:“火云小黑,喜欢什么尽量拿,拿不动就找辆马车来拉!”结果到了晚上南风垂头丧气地摸着钱袋,倒了半天才倒出来两个铜子儿,再捏捏钱袋,居然空了,南风顿时泪目。
而火云和小黑,真的拉了一车的零食和玩意儿,南风嘱咐车夫往楼上搬运时惹得众人纷纷侧目,猜测声不绝于耳。
东西塞满了风清玡的房间,到了晚上他抱着被子被南风“赶”了出来,只好到无双那里求助。
无双硬是以不习惯有人跟她同房睡觉为由,又把他赶到了伏寿房间。
南风留神听着动静,末了,叹一口气:“这小子到底还是嫩了点,白费我一番苦心咯。”
然后,上床睡觉,旁边时不时传来“咯吱咯吱”吃东西的声音。
再说云弦这边,这晚躺在床上正想着云天给他送来的信,旁边的柳筱柔一直温柔地注视着他的侧颜,不舍得睡觉。
云弦好容易安抚她睡下,打算熄灯时,柳筱柔忽然“啊”地惨叫一声,把云弦吓了一跳,急忙上前。
“主子,求你了,属下一定按您说的做,属下不敢欺瞒。”柳筱柔忽然掐住自己的脖子,额头布满冷汗,痛苦挣扎着。
云弦一听这话,原本焦急的神色顿时掺杂了不少的阴霾,举起的手也慢慢放下了。
“云弦……云弦”柳筱柔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云弦警惕的神色稍有松懈,不料柳筱柔又胡言乱语道:“是我救了你,不!不是我救了你!不是我!”云弦表情立刻凝重起来,她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云弦正心烦意乱,柳筱柔猛地睁大双眼坐了起来,伸手摸摸旁边,云弦还在,这才安心地躺下睡了。可是云弦却睡不着了,虽然刚才柔儿说的是梦话,但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些话总得有个出处吧。平日里也没怎么注意过,柔儿她究竟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凭着多年的历练,云弦忽然萌生出一个念头。此念一出,他自己也吓了一跳,翻来覆去也是睡不下,干脆披了衣服起身到书房批公文。
细想与柔儿相遇的细节,真是应了一句老话:无巧不成书。
那是六年前的初秋,自己还是一个没有封地的皇子时,有一次,玩心大发,独自带着随从悄悄出了皇宫,备了弓箭,打算狩些野味,再找一个破庙,过一过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生活。
他的功夫放在当时的皇宫内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了,于是他便以为天下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初秋,万物萧瑟,树林里很多动物失去了避身之所,很容易暴露在外,云弦他们不费吹灰之力猎得几只肥美的野兔獐子,几人欢天喜地找到一间破庙,准备大吃一顿。
宰杀的,拾柴的,找水的,忙做一团,只有云弦一人悠哉悠哉,无事可做。眼见天色还早,这边还得费些功夫,就一人出去溜达。
好巧不巧,在一处无人之地遇到一匹灰狼,灰狼发现有人靠近,顿时目露凶光,打算将他杀之后快。
一匹狼对云弦来说原也不怎么可怕,毕竟他宝剑在手,还有树木这道天然屏障。
云弦抽出宝剑,剑鞘紧紧攥在左手里,右手握着剑柄,
弓起身子,准备来个一招制敌。然而事情没那么简单,那匹狼仿佛感到害怕,退后几步,长啸一声,密林里立刻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眨眼间,那匹狼身边又多出来三匹龇牙咧嘴的灰狼。
云弦暗道不好,眼下一对四,形势不妙。他暗暗观察着四周,想寻找一个脱身之处。
四匹狼很有默契地围成一个圈,云弦在中间动弹不得,而圈子越来越小,再这样下去,自己可是必死无疑了。
他咬咬牙,看准一只比较年老的灰狼,提剑冲向它,左手的剑鞘挡在身边,它一动,那些狼疯了般向他跃过来,他一个后下腰,宝剑上举,那匹年老的灰狼立即开膛破肚,肠子内脏流了一地,还有一些血污洒了他一脸。
其他狼见状,悲愤交加,又扑了个空,仰天长啸。云弦也顾不得擦脸,提起内力就跑,由于紧张,居然跑错了方向。前面的路他越来越觉得陌生,后面还有三匹凶狼紧追不舍,云弦一时惊惧交加,不由放慢了脚步。
三狼眨眼间的功夫就追上云弦,直接朝他扑来,云弦左躲右闪,一个避让不及左肩就被抓了几道口子,疼得他满头大汗,却也不敢松懈,堪堪抵抗着,
又一个趔趄,后背又被挠了几条深沟,大腿也被咬了一口,撕下一大块肉。
三狼似乎是故意折磨他,每次攻击要不了命,但能让人生不如死。
又一轮攻击后,云弦跪倒在地,面色惨白,浑身没一块好肉,被抓了个稀巴烂。
在他即将失去意识时,听到一声娇喝:“你们住手!”他就再也支持不住,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时,浑身胀痛,动弹不得。眼睛也被蒙着,想来应该是得救了。他心里五味杂陈,既有劫后余生的欢欣,也有更大的失落感。原来认为自己厉害得很,经此一战,他才知道自己的渺小。
每天都有人来给自己换药,喂吃喂喝,但就是不说话。只是偶尔传来的咳嗽声他方听出来是个女孩子,他被点穴道不能动也不能说话,想问清楚救命恩人的情况竟也不能。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有一天,他听到屋门忽然被人撞开,接着就有人大喊:“来呀,二皇子果真在这里。”他被安全送回了皇宫,母后见他这副模样,竟然急得晕厥过去,云天也痛哭流涕。
又过了几日,他才好一些,眼睛也能看见了手脚也能动了。张开口说话,声音却是嘶哑难听,御医说这只是暂时的,要等完全恢复声音才会改变。
他吩咐人张贴榜文寻”找救命恩人,结果一等就是几个月,这样一年过去了,他的身体早已康复,可是救他的人却迟迟不见踪影。
云弦一改之前的敷衍散漫,修身养性,勤练功夫,心里期盼着早日寻到那位姑娘。
这天,他刚练完一套剑法,心腹镕钺急急忙忙跑进后院,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禀告……主上,找……找到了。”
云弦脸沉下来:“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把气息调整好再说。”
镕钺马上屏息凝神,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救您的那位姑娘,找到了。”
“那你不早说!她在哪儿?”云弦焦急问道。
“就在外面等候。”镕钺一个转身的功夫,云弦不见了踪影。
云弦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疾步如风就到了大门后,然后觉得自己这样莽撞万一吓到她就不好了。于是整整衣冠,悠然而出。
一个袅娜的身影立在台阶下,打量着周围的一切。